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在李四维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老虎是保护动物,虽然黑市上依然有虎鞭流通,可那东西动辄几百万的标价,绝不是给他一个穷人享用的!
不曾想,到了这个时代,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就吃掉了一整条!
“龟儿的,”李四维望着面前剩下的小半钵汤,满脸感叹,“这日子过得也……太他娘的奢侈了!”
“这算个啥?”廖黑牛抬起头,满不在乎地望着他,“你要是爱吃,老子们明天再去山里整!”
“就是,”众人纷纷附和,“老子们有人有枪,啥野物弄不回来?”
望着跃跃欲试的众兄弟,李四维不禁暗自感慨:在这个饥馑的年代里,并没有“保护动物”的概念,所有的动物都不过是食物罢了!
这才合乎人性,合乎天理嘛!
反观前世,社会上不乏将猫狗当祖宗供着却对自己爹娘不管不顾的人……社会真在进步?!
“大炮,咋了?”廖黑牛见李四维发愣,嘴角浮现起了会心的笑意,“有反应了?”
李四维一愣,抬头望向了他,满脸懵然,“啥反应?”
“龟儿的,”廖黑牛瞪了他一眼,“还装傻!”
众人也望向了李四维,神情暧昧,笑容玩味。
看到他们的表情,李四维恍然,一瞪廖黑牛,“有个锤子反应?”
“真没有?”廖黑牛依然紧紧地望着他,笑容不减。
李四维面色一红,犹自逞强,“龟儿的,老子血气方刚,就算不吃这东西,还不照样有反应?”
众人一愣,轰然大笑。
“笑个锤子!”李四维红着脸一瞪眼,抓起个窝头就站了起来,“老子出去走走!”
“还有汤呢!”廖黑牛指了指沙钵里的汤,“汤可比肉还补里……莫浪费了嘛!”
“不喝了,”李四维摇了摇头,满脸苦笑,“再喝了汤,老子就要流鼻血了!”
他已经感觉到一股热流在身体离乱窜了,要不然也不会脸红!
“可惜了,”廖黑牛摇着头,就把沙钵拉到了面前,“你要不喝,老子就不客气了……”
“啪……”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枪响隐约传来。
“狗日的,”众人都是一惊,纷纷起身,“哪里在打枪?”
“啪啪啪……”
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传来。
李四维听出来了,枪声从北面传来,最远不过五六里地,顿时面色一沉,“黄化,带人过去看看!”
“是!”黄化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大炮,”廖黑牛一摸腰间的盒子炮,“老子也去……”
众人纷纷望向了李四维,满脸期待。
李四维一扫众人,当机立断,“二营跟老子去,其他人严守营地,等我信号!”
“啪……啪……啪……”
枪声还在零星地传来,李四维取了长枪,带着二营匆匆地循着枪声赶去。
时值深秋,冷月如霜,李四维带着兄弟们在月光下匆匆而行,刚赶出两三里地,就见富察莫尔根策马而回。
“哒哒哒……”
富察莫尔根驱马直奔李四维面前,一收缰绳,“团长,在东沟村……黄连长已经带着兄弟们摸过去了,对方人数不多,黄连长让你放心!”
“龟儿的,”李四维今晚的火气出奇地大,“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老子的地头上闹事?”
这东沟村离六十六团不过五六里地,在东沟闹事就是在他臊他李大炮的皮!
更何况,这些龟儿子一闹,他的好事肯定得被他们搅黄了……可怜了那一沙钵虎鞭了!
“快点,”廖黑牛自然感受到了李四维的火气,顿时催促起来,“都给老子撒开脚丫子,跑起来!”
“啪嗒啪嗒……”
众兄弟顿时又加快了脚步,直奔东沟村,杀气腾腾!
两三里路,兄弟们甩开了两条腿,不多时便赶到了村口。
此时,村这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伍天佑带着几个兄弟守在村口,一见李四维连忙迎了上来,“团长,都抓起来了,就等你了!”
“带路,”李四维沉着脸,“咋回事?”
伍天佑自然也感到了李四维的火气,连忙汇报,“治安队的和村民干起来了……”
“啥?”李四维一怔,皱起了眉,“龟儿的,都是自己人呐,咋就干起来了?”
伍天佑一愣,摇头苦笑,“团长,这个……他们可不是一路人!”
“哦?”李四维有些疑惑,“老子晓得,治安队也有些欺压相邻的祸害,可是,这国难当头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收敛?”
伍天佑叹了口气,“他们那种人又哪里懂得‘国难’两个字?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伍天佑埋头带路,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村中一处祠堂里。
祠堂里灯火通明,隐约有哭喊声传出。
门里门外围满了村民,都在往祠堂里望,听到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好奇地回头一望,只见全副武装的军爷步伐整齐地开了过来,顿时都是一惊,连忙闪开一条路来!
李四维沉着脸,龙行虎步地穿过人群,进了祠堂。
祠堂里,黄化站在门口,面沉似水,一见李四维进来,连忙迎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火气,“狗日的,都该杀!”
说着,他一指跪在堂中的十余个穿着军装的汉子,满脸愤慨,“都是些鱼肉乡里的祸害!”
那应该就是治安队的了,此时一个个衣衫褴褛,头破血流,低眉顺眼地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了……显然,黄化和兄弟们已经好好地招待了他们一番!
李四维趁着脸继续往前走去,径直往堂中走去,这才看清楚另一边还跪着十余个人,有老有少,应该都是村民了,一个个也垂头屏息,战战兢兢!
在中间的地上还摊着四具死体,三男一女,满身血污。
一见这情形,李四维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三两步走到那群跪着的治安队员面前,一声怒喝,“哪个是带头的?”
众人都是身子一抖,却不敢搭话,只有个汉子下意识地往跪在最边上的大汉望了一眼。
李四维心中了然,三两步走到那大汉面前,提腿就踹。
“啪”,那大汉被踹翻在地,李四维如饿虎般扑了上去,挥起拳头就砸,“老子让你狗仗人势,老子让你欺压百姓,老子让你鱼肉乡里,老子让你……”
李四维怒吼着,拳头如雨点般砸了下去。
那壮汉也不敢还手,只得抱着头,一个劲地哀求,“长官,自己人呐,自己人呐……莫打了,俺们是周队长的兄弟!”
“哪个周营长?”李四维手中不停,嘴里却夜没停,“老子不晓得你说的是哪个周队长!”
“大荆镇自卫队的那个周队长,”那大汉被打懵了,只顾一个劲地哀求,“人称周二旦的就是!”
“哦,周队长啊!”李四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手上一顿,拳头又砸了下去,“周队长也没叫你们欺男霸女啊!周队长也没让你们鱼肉乡里啊!”
“呃……”那大汉一滞,可是却禁不住打,只得慌忙辩解,“就是周队长吩咐的……不信的话,你派人去问他!”
“哦,”李四维这才收了手,“啪”又是一脚踹在了那大汉身上,“你龟儿早点说嘛,把老子手都打痛了!”
说着,他又往那些跪着的村民面前走去,“啪嗒啪嗒……”
那些村民见李四维狠揍潘巨娃,顿时松了口气……这军爷和那周二旦不是一伙的!
见李四维走过来,一个机灵的青年已经匍匐在地,声泪俱下地喊了起来,“冤枉啊……军爷,你可要俺们做主啊!”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跟着匍匐了下去,“军爷,给俺们做主啊……”
李四维的脚步停在了他们面前,面无表情,“你们动枪了?”
“呃……”一众村民顿时一惊,讷讷地不敢回答。
围观的村民顿时变了脸色,窃窃私语起来。
“果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狗日当兵的,不去打小鬼子,又来俺们这作威作福来了!”
……
“龟儿的,”廖黑牛哪里忍得住,冲着人群就是一嗓子,“都给老子把嘴巴闭上!”
黄化和一干兄弟也变了脸色,纷纷望向了李四维。
李四维对议论声却是充耳不闻,只是面色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村民,“老子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众人浑身一抖,李四维暴打潘巨娃的场面还在眼前呢!这位军爷脾气可不好!
那带头喊冤的青年一咬牙,抬起头来,望着李四维,满脸愤恨,“对,俺们书放了枪,可是……他们逼死了闵家四口人,他们该死!”
李四维望着他,依旧面色阴沉,“你可知他们是自卫队的?敢对他们动枪就是造反!”
那青年浑身一抖,面色惨白,“军爷……”
众人闻言也是脸色大变,廖黑牛连忙走了过来,“大炮……”
李四维一摆手,依旧盯着那青年,“告诉老子,你后悔吗?”
那青年一怔,咬了咬牙,神色坚毅起来,“军爷……俺也姓闵啊!他们逼死的可是俺的叔伯兄弟,这仇不报,俺枉为人!”
“好!”李四维神色一松,露出了笑容,“龟儿的,这就对了嘛!”
众人都是一愣,这是咋了?咋说变脸就变脸了!
“兄弟们,老乡们!”李四维一抬头,目光炯炯地扫过众人,掷地有声,“这枪放得好!不管是啥人,只要他们敢把你的父老乡亲往死里逼,你就给老子往死里弄!可能有人觉得他们是自卫队的,反抗他们就是造反,可是,老子要告诉你们:人,只分两种,该死的和不该死的!”
说罢,李四维一挥手,“都给老子拉出去毙了!”
“啊……”
众人都是一惊,这太草率了吧!官老爷杀人也还得审一审呢!
“长官饶命啊,长官饶命啊……”
一众自卫队员惊得魂飞魄散,拼命求饶。
“团长,”黄化也连忙劝阻,“还杀不得啊!不把他们连根拔,老百姓还得遭殃……”
“毙了!”李四维一摆手,声音森寒,“老子留他们何用?一个周二旦还能上天不成!”
“这……”黄化不敢再劝。
廖黑牛一拔盒子炮,跃跃欲试,“你们都不想动,老子来!”
“都拖出去,”马跃哪能让廖黑牛动手,连忙带着兄弟们围了上来。
“长官饶命啊!长官饶命啊……”
一众自卫队员拼命挣扎,求饶。
“狗日的,”众兄弟哪能任他们挣扎,纷纷怒骂着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枪声,“啪啪啪……”
一众村民听得枪声已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李四维却是神色自若,一望那青年,“起来吧!死者既然是你的亲人,那他们的后事都交给你了……”
说着,李四维望向了廖黑牛等人,“哪个带了钱,拿两块大洋给这小兄弟。”
“使不得,使不得,”那青年连忙摆手,“俺们家还有些钱财!”
“哦,那就算了,”李四维也不坚持,毕竟兄弟们都很穷,“那老子们先走了,有啥困难就来六十六团说一声。”
李四维说着就要走。
“长官,”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连忙追了两步,“你可不能走啊!”
“嗯?”李四维一愣,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那汉子,神色不善,“为啥?”
那汉子一惊,连忙哭丧着脸解释,“长官,这周二旦心狠手辣,手底下又有三四百号兄弟……你这一走,俺们村就完了!”
“嘿嘿,”李四维冷笑了两声,杀意昂然,“不就是个为祸乡里的东西吗?老子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说罢,李四维扭头便往门口走去,撂下了一句,“放心,周二旦莫得命来你们村了!”
众村民都是一愣,这军爷说的……是真的?
“军爷,”那青年连忙跟了上去,“俺可以带你们去大荆镇……俺对那里熟!”
“好,”李四维点了点头,脚步不停,“跟着黄连长。”
黄化连忙上前两步,“小兄弟,你跟着我。”
“哦,”那青年连忙点头,跟在了黄化身边,“好,俺给你们带路!”
“小子,可以!”廖黑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追李四维去了。
走出祠堂,冰冷的夜风袭来,李四维长长地出了口气,望着倒在路口的十多具尸体,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呢?”
说着,李四维摸出了烟,点上,深深地吸了几口。
“大炮,”廖黑牛跟了上来,有些担心,“你今晚是咋了?好大的火气!”
李四维猛一回头,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龟儿害的!老子……算了,老子也没冤枉他们!”
“狗日的,”廖黑牛望着李四维一声惊呼,“你流鼻血了!”
李四维一惊,慌忙抬手往鼻端摸去,入手一片温热粘稠,连忙叫了起来,“快,给老子找盆冷水来!”
“马上就来,”苗振华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李四维捏着鼻子,暗自苦笑,老子果真不该吃那虎鞭!
世事从来都是过犹不及!
他血气方刚,何用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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