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
放在平时很是轻微的声音,在今日,这极其肃穆的环境里,犹如一块巨石突然从半空中坠落到地上般,掀起无数尘土的同时,也让每一个目睹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为之心惊肉跳,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巨响发生的中心地段。
……等等?
他们没看错吧?这,真是老夫人?!
眼前这个横眉怒目,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血腥冷酷”气息,瞧着,就是一尊“罗刹”的老太太,真是那平日里慈眉善目,因为长期吃斋念佛而沾染到了一丝佛祖慈悲气息的老夫人?
一定是他们起床的姿势不对,不然,怎么能瞧见这样诡异的一幕?!
可惜,哪怕屋内所有人,包括平日里与老夫人相处时间最长的长公主和傅佩瑶母女俩,无数次地揉搓眼睛,掐按手心,最终,都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眼前这位,确实是老夫人!
被人戏谑地称之为“定海神针”存在的老夫人!
该说,不愧是威名赫赫,令敌人闻风丧胆,几乎可以达到“止小儿夜啼”功效的“血罗刹”吗?哪怕,修身养性数十年,也未能磨平那身煞气!!
“说句公道话,在这件事上,你爹和娘都有错。”
作为一个征战边疆数十年,英姿飒爽的女将,老夫人生平最厌烦的就是文人说话那兜兜转转,迂回难猜的一套作风。
故,哪怕,为着诸多缘故,老夫人同意聘鸿文书院院长家嫡长女于氏为长媳,并在于氏嫁入安国公府第二天,就将偌大国公府的管家权尽数交给于氏,更任凭于氏借着出身之便利,而大刀阔斧地对安国公府里那些所谓的“陈规陋习”进行改革。
然而,说句心里话,老夫人依然没办法喜欢上于氏,就更不用说,将于氏那一套受了委屈后,就“未语泪行流”的弱不禁风姿态精髓尽皆掌握,并能娴熟使用的傅芷卉了!
“嗝……”
正默默抹泪,却依然挺直了脊背,做出一幅“坚强不屈”姿态的傅芷卉,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往日里待自己虽算不上疼宠溺爱,却也很是看重的老夫人,如今,竟然会变得这般凉薄狠毒!
说好的安国公府这一代嫡长女,走出去,代表着安国公府最高程度的教养呢?
说好的“才貌双全,端庄贤淑,温婉良善,冰雪聪明”,是人人称赞,并隐隐成为众世家贵女“标杆”的“盛京明珠”,让无数知晓安国公府实际情况的人,每每提到安国公府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羡慕嫉妒恨呢?
说好的,一个人,就能拯救整个家族呢?
都被“汪”吃了吗?!
“祖母,你这话,真让人心凉!”
……
哪怕经历两世,重生而来,在这一刻,傅芷卉那满腹的怨念,依然以一种几乎能冲破云霄的狠厉气势,扫向屋内众人。
傅佩瑶微微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对傅芷卉到了此刻,依然未能认清现状这一点,还真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至于长公主和老夫人这两位?
看向傅芷卉的目光,就只差没有直白地流露出“白痴”“蠢货”了!
“大丫头。”
傅芷卉:“……”
呵!大丫头!!
哪怕,她无数次撒娇卖乖,婉转提醒,然而,到了现在,在包括祖母在内的众长辈心里,她,依然只是不值得他们看重,或者,应该说是惦记太多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丫头”!
真要说来,她和府里那些侍候人的大大小小的丫环,也就唯有一个“主”和“仆”的区别!然而,事实,真如此吗?
就比如说,在长辈身旁侍候的丫环婆子,哪怕是排行最末等的粗使婆子和丫环,在府里的地位,也都凌驾于普通的庶出之上!就更不用说,那些被视为“左臂右膀”存在的丫环婆子们,连他们这些嫡出,也必需尊着敬着!
老夫人皱了皱眉,即便,她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傅芷卉又“脑补”了些什么,然而,由傅芷卉看向自己时那满满的怨怼和愤懑神情中,却也能猜测出几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再一次地懊恼和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
千百年来,文臣和武将之间的矛盾,本就不可调和!
即便,世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然而,说到底,儿媳永远是外人,尤其,如安国公夫人这般一颗红心向着鸿文书院这个娘家的,更是外人中的外人!
让这样的人做当家主母,进而教养府里的子嗣,不养歪,那还真不吝于“痴人说梦”!
“这些年,你爹为人虽有些不着调,但,他是安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人,是按照袭爵人的标准培养出来的下一代掌权者。若非,你娘做下的事情,严重涉及到一府,甚至,整个傅家的安危,他定然不会气急上头,从而做出这等‘两败俱伤’的事情来。”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傅芷卉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脑子里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之弦,也在此刻崩断,看向老夫人的目光里有着不再掩饰的怨恨,嘴里更是冷声质问道:“祖母,到了现在,你还要选择庇护爹?”
“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外公外婆他们知晓此事,又会如何?”
“要知道,因为爹,娘毁容了!”
“毁容!”
“祖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傅芷卉犹如被踩到尾巴尖的猫一样,浑身的毛发炸开来,放声尖叫着,嘶喊着,却偏偏摄于老夫人身上爆发出来的森寒暴戾气息,而不得不将到喉的咒骂声给咽下肚去,然而,那略有些扭曲的脸庞,和那满满的阴毒眼神,却将她心里的真实想法给出卖。
“呵!”
“祖母,你可是聪明人,又如何不明白?”
“祖母,我今年十七岁,不是天真无邪,不知世事的七岁小童!”
“而,我的大哥,咱们安国公府的嫡长子,下一代的袭爵人呢?”每说一句,傅芷卉嘴旁的冷笑就加深一分,“今年,他已经二十二岁!”
“这些年来,娘一直在帮他相看……出事前,才约好趁着年后,春暖花开时节,让年轻人一起出游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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