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然会去调查的。”那名官员毫不客气地说,说罢又看了周荣一眼。
虽然那名官员只是看他,但也让他心里有些发毛,担心自己的易容术被识破,因此只好竭力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来。
那名官员似乎是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于是朝外面的工作人员道:“带他回难民所去,”又道:“带另一位进来。”
周荣于是与另外七名难民一起被带回了难民所。
接下来的七天里,他都在等待他们核实他的身份。也只有把身份核实了,他们才会放他出去。
他在前来曙国之前已经把自己的假身份之事布置得十分妥当,因此就算他们派人去查也不会查得出破绽来,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怎么担心。
在这等待的七天里,他和同住一间的这七名难民成了好朋友,他们有来自昭国的,也有来自晔国和昀国的,后来,他与来自昀国的方灿成为了好友。
方灿与周荣的年纪相仿,据他自己说他在昀国时曾是一名秀才,曾有一位貌美又温柔的妻子,两人曾过着甜蜜又幸福的小日子,可惜三年前他的妻子因病去世了,从此之后他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似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后来,方灿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连他先前一直任职的私塾老师一职都胜任不了,便只好像个乞丐一样背着个行李包四处游荡,遇到好心的人家时就能讨到一口饭吃,遇不到好人家时就以野果野菜充饥,一路向东走,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曙国的边境。他想着自己反正在昀国已了无牵挂,便索性以难民的身份来到曙国,来看看这个国家的风景。
“我反正是有一天过一天,哪天过不下去了就顺其自然吧。”方灿说。
周荣想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是件挺好的事,便主动问起方灿及其娘子的生辰八字来。
周荣在昭国时爱研究占卜术,并曾向一名方士多次请教,加上自己也刻苦钻研,因此在占卜上颇有造诣,如今他得了方灿和其娘子的生辰,便兴致勃勃地帮他们算起命来。
算完后他惊奇道:“老弟啊,你与你家娘子乃鸳鸯蝴蝶命呢。”
若男女之间的结合应了这种命,基本上一个死了之后另一个也活不长的,方灿能活过三年已经让周荣大感惊讶。
不过,看方灿现在这样子,也是离死不远了。
听周荣这么一说,方灿嘴角露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道:“是吗?”又道:“我猜也是。那么,我估计命不长了。”
“你也别想太多,凡事总有例外的。”周荣道,立即道:“我们镇上也有一对是鸳鸯蝴蝶命的夫妻,女方死了后男方也很失落,但他也并没有死,而是坚决不再娶,一个人孤独凄清地度过了余生。”
其实是真有此事,不过是在他出生之前发生的,他后来是从他祖父那里听说的。
“可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方灿淡笑道。
“意义得自己去找。”周荣也笑着答道。
方灿看了周荣一眼,道:“多谢老兄!”
又过了三天,他们的身份被审核通过了,此时,他们如果想回国就可以回国,如果想留下来也可以留下来了。
周荣便问方灿的去留。
方灿想了想,道:“我暂时留下来吧,到处走走看,等哪天走不动了,就随便倒在哪里算哪里吧。”
“要不我们想办法到皇宫里去谋份事做?”周荣提议。
方灿连连摆手道:“那地方我不想去,再说了,不是只有宦官(即太监)才可以在里头工作么?”
“那我们就想办法以宦官的身份在里面混。”
“这.......”方灿犹豫了,他说:“我无意于在皇宫里头干事。”
自从娘子病逝后,他自觉万念俱灰,早已经没有任何动力去做任何事了,当听说要进宫去干事时,他第一时间就退缩了。
皇宫那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呆的。
周荣没有强求,笑着与他道别。
于是,自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周荣都在皇城四周转悠,但凡看见出入的宦官就会主动上前去跟他们说话,有时看见他们拿着很重的东西时也会伸手帮忙,天长日久,他便跟一名叫张十八的宦官熟悉了。
张十八目前在内官监当主事,内官监是一个主要掌管采办皇帝所用器物的部门,由于张十八时常要亲自出门去采办器物,所以周荣时常能看见他和其他宦官们往宫里搬搬抬抬,他每次都会主动上前帮忙,因而张十八对他的态度也从先前的戒备慢慢转变。
这日,张十八又领着几个宦官往宫里搬桌子,周荣又快步上前去帮忙。
由于桌子颇重,到得西门时周荣便主动道:“张公公,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着抬进宫里如何?”
张十八料他也不敢惹出什么乱子来,遂答应。
待将桌子搬进了宫里的指定位置,周荣立即朝张十八跪下郑重道:“张公公,可否帮忙引荐一下小人,让小人也能在宫里谋份事做?”
张十八所负责的内官监最近正好缺人,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免有些心动,于是他一脸严肃地道:“宫里并不比外头轻松,在这里做事,稍有差池可就得掉脑袋的,还有,如果你有心要在里头谋份事做就得断了那话儿,否则是断不可在宫里呆的。”
周荣忙点头道:“小人知道,小人都听大人的。”
于是,不出三日,周荣就在张十八的引荐下被成功招为内官监的一名公公。
既然有心在皇宫里做公公,自然就得割了他那话儿,于是这天清晨就由张十八亲手来做这件事。
就在张十八手中的刀即将碰到他那话儿时他忽然说:“张公公,我......我那话儿早就不举了,根本就不能做其他正常的男人做的事,你可否念在我怕痛的份上手下留情?”
“不行,这可是要向上头交代的。”张十八很坚决地道。
周荣想了想,反正事已至此,那就牺牲掉它吧,于是将眼一闭,道:“求张公公别割得太尽,好歹留它一点。”
他认识有一位神医,那神医是可以调制一种药方来帮助他那话儿重新生长出来的,但前提是那话儿必需还保留着一部分根部。
张十八也是仁慈之人,所以就只象征性地割了其两寸,就将割下的那段包好上交了。
周荣只觉像是被施行了酷刑般,疼得死去活来,待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
现在,他终于如愿地成为曙国皇宫里的一名公公,他欣慰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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