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阳已经爬到中天,眼瞧着就快要中午,毛文龙直接下令起航,前往威海卫港口。福船主帆缓缓升起,摇橹的号子声开始飘荡在海上,巨大的船身缓慢的前移,向着远方的威海卫港口靠近。
等待在码头上的马夫很快便发现这艘巨大的福船出现,他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叫醒呼呼大睡的王大铁。
挪动肥胖的身体,王大铁好不容易才下了马车。低头看着自己发福的身体,他的眼里闪过深深的无奈。
自己为了给人和善的表面,不让那些眼红老王家的人对老王家暗中下黑手。他王大铁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般肥胖。别看他平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可内心的苦楚又有谁人明白?
现在好了,终于等到毛文龙这个主子到来,他王大铁也该到了功成身退之时。当朝第一首辅洪承畴卸职养老一事,王大铁也早有耳闻。老王家的今日已经到了顶峰,他王大铁应该激流勇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足够老王家挥霍几代人,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样的是非之地。免得日后给老王家留下隐患,伴君如伴虎,他王大铁必须得懂得知足。
福船在王大铁的等待中缓缓靠岸,王大铁收拾好心情,胖脸换上真诚的笑意,努力迈动一双胖腿迎向正在下旋梯的毛文龙等人。
看着像个肉球在翻滚的王大铁走过来,陈继盛这些家伙一个个发出会心的笑意。唯有毛文龙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王大铁发福到这般程度,在毛文龙看来就是故意为之。而导致王大铁去这样做,明显就是有其原因存在。
毛文龙思索间,王大铁已然到来,隔着几步远,王大铁便已经弯腰拱手行礼:“总兵到来,下官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不得大张旗鼓的搞迎接的仪式,向来都是毛文龙的主张。王大铁也一直都奉行着这样的规矩,眼下虽没有他的过错,可必要的客套话,还是必须说出来。
毛文龙摆手让王大铁不必多礼,此后沉声问道:“王大铁,这才两年不见,你却已经胖成这般模样。看来你这日子过得还挺悠闲的嘛。”
王大铁似乎早就料到毛文龙会有此一言,他露出尴尬的神情,呵呵回禀:“总兵恕罪,下官这些年的确没有以前那么操劳了。而且威海卫一切都已经步入正道,各衙门都正常运转,也已经没有下官多少事情。”
闻言,毛文龙眉头皱了皱,说:“你言下之意,这威海卫已经不需要你王大铁的存在?”
完全没有想到毛文龙一开口便直接点明关键所在,王大铁短暂的停顿后,干脆一咬牙。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本正经的禀道:“请总部容许下官辞去官职。”
毛文龙冷冷的看着王大铁,中间没有开口说话。在场之人也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纷纷收起随意的心情,安静的等待着毛文龙的宣判。
然而,毛文龙最终却没有回应王大铁的请求,而是摆手言道:“此事等会再说,休息的地方可曾安排妥当?”
王大铁愣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呦喝马夫把马车赶过来,接上毛文龙之后便先行离去。而王大铁依旧留下来安排其它人坐上另外等待着的马车。最后他自己才与陈继盛等人同行,赶回城内。
毛文龙向来不喜热闹的地方,王大铁深知其脾性,一直都在书院里为其留有一座小院子。每次毛文龙来了,必然都会住在这里。
陈继盛等人被另外安排到城内的府衙住下,而王大铁这会已经等候在毛文龙下住的院子外面。
毛文龙洗漱之后,才召见王大铁。当看到毛文龙依旧面无表情之时,王大铁的心情越发忐忑。他实在猜不透毛文龙此刻的心情,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越发担忧。
盯着忐忑不安的王大铁好一会,毛文龙这才出声询问:“说说你为何突然要辞官,难道本总兵亏待于你了吗?”
王大铁闻言大惊失色,他扑通一声便直接跪在毛文龙的面前:“总兵恕罪,下官绝无此意。下官本是一无所有,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匠户,当年若不是总兵瞧得起我大铁,绝无今日的王家。”
“既然不是对待遇不满,那你为何还要辞官?”毛文龙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下官正是知道以前的不易,所以才倍加珍惜今日的成就。古言有语,知足者长乐,下官不想王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有一天因为在官场上得罪人而灰飞烟灭。”王大铁似乎豁出去了,直接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毛文龙被王大铁雷到,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说得如此直白。不过这样也好,说直白了也免去拐弯抹角的麻烦。
深思片刻,毛文龙这才开口问道:“你真决定离开官场?要知道一旦你辞官不干了,王家必然不可能再留在威海卫?”
王大铁很是坚决:“下官已经打算好了,只要总兵同意下官辞官,下官便举家迁回老家去。”
既然连后路都想好了,毛文龙这下已经了解王大铁是真心要辞官。深思片刻,毛文龙点头言道:“你既去心已决,本总兵也不便再多加挽留。准了,把你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好安排,还有,把接替你的人选名单都递上来。等本总兵确定之后,你便可以离去。”
王大铁闻言大喜,按照毛文龙这口气,他王大铁辞官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担忧了大半年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进展如此顺利,王大铁顿时心情大好,连声保证一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挥退王大铁,毛文龙则开始陷入沉思,大明朝这些老臣老部将都已经开始陆续退隐。或许打拼到最后的未能剩下几个,一切事情好似也未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容易。一丝担忧缠绕心头,毛文龙突然觉得自己对于未来越发无法掌控。
历史的车轮已经发生改变,毛文龙的蝴蝶效应已经开始显现,往后的大明朝将会是什么样,没有人可以预测,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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