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最能震撼人心。
见到两人畏惧的模样，大当家的抬手，合上二当家的那双眼后，蓦得笑了。
“来人，带两位客人下去好生休息！”
鸠占鹊巢之计既然失败，那就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这顾少爷不是有钱吗。
既然有钱那就拿钱买这条命吧。
这下两人终于被带走，没得热闹可看。
“收拾了吧。”
大当家的起身，最后看了眼二当家的尸体后吩咐着。
两人路上结识。
二当家的长相虽说不堪入目，可人么，足够听话，所以他才抬举了对方一手。
趁手能用的死了一个，大当家的坐在椅子上，面上再度波澜不惊，沉稳下令。
“让人盯紧官府那边，一旦发现异动，立刻来通知我。”
“还有让人去送信，让三弟那边的人快点过来。”
一个清台镇，倒是有能人。
不过无妨，他不打没准备的战。
阴谋不成，那就来阳谋。
再过几日，想来这清台镇的县令就无暇顾及自己了。
呵！
想到什么，大当家的冷笑着，面上一派悠然。
他得到消息，临安府那边，彻底乱了啊。
乱象横生的大堰国，群雄必定不再寂寞，自己野心不大，小小清台镇他还是要拿下的。
……
清台镇，贺家人刚入城，李岁岁就下了马车。
她带着大山，似是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的，又来了之前和顾夷安吃馄饨的那条街。
这次她没吃馄饨，而是去被总是被偷的包子铺买了一堆包子。
小姑娘抱着包子走进了一条巷道中，拐个弯，就见到角落中蜷缩着一个人。
身体弯曲在一起，身上很脏。
乍一看，就是一个乞丐。
对方抱着双腿，脑袋藏在臂弯中，长长的头发遮掩的五官。
见到李岁岁出现时，那人没有动静。
直到香喷喷的包子放在他的身边，那肉香让他鼻子动了动，他才缓缓抬头。
脏污覆盖面颊，看不到真容。
唯独那双眼，很亮，也很冷。
他就那么盯着李岁岁，不说谢，也不拿边上的包子。
他记得这个气味，是自己每日去的那家。
所以对方发现自己了吗。
他不由得警惕。
打量李岁岁的目光逐渐变得危险。
眼前的这姑娘长得好看，衣服料子也很好，可身边没有跟随什么下人。
唯一特别的一点的，大概是这姑娘身后的那堵墙上，来了一只奇怪的猫。
猫瞳竖起，尾巴摆动，看起来很是悠哉。
只是那雄健的身体和流畅的肌肉，让他觉得，那只山猫不是什么宠物，而是一头捕食者。
那从那双猫瞳中见到了野兽的气息，令人畏惧。
动了动脚，他又看了眼面带笑意的姑娘，便低头继续抱着膝盖，入睡般。
李岁岁歪歪头好笑的看着眼前人。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她也不急，缓声说着。
“包子铺的老板，今日请了三个武夫专门看守，只要你一去露面，就会被抓住。”
那包子铺老板被偷几次，可是气恼了。
见这小贼就盯着自家包子，寻思小贼今日还会来，他干脆花钱找人抓贼。
而这小贼还一无所知，且还真准备再动手。
李岁岁这话，让小贼再度抬头。
那本该是警惕的目光就带上了杀意。
他伸手，似乎想要抓住李岁岁，下一瞬，趴在屋顶上的大山就跳到李岁岁的身边。
悄然蹲在身侧，一番动作没有半点声响。
大山的尾巴勾着李岁岁垂落的手指。
猫瞳盯着小贼，爪子已经探出，小贼再靠近一步，就是皮开肉绽的结局。
和猫比反应，人类不可及。
小贼果然胆怯了。
他收手的同时，飞快拿起地上的包子跑了。
那速度犹如惊弓之鸟，拼命想要从射程之内逃生。
李岁岁没有追。
她摸了摸大山的脑袋，大山喵呜一声就收了爪子。
另一处，小贼拿着包子跑得气喘吁吁，确保身后没人跟踪后，才停在河边。
用河水将自己的脸颊洗干净，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他进去桥洞里，从石缝中拿出一个包裹。
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身干净的衣服。
换上，再打理了一下头发。
小贼这般看着如同寻常家孩子，就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硬邦邦。
做完这些，将乞丐服放在桥洞中的小贼打量周围，带着小心呵护的包子上了岸。
小河边有一家宅院，这宅院本该是久无人居，如今里面传来些许声音。
小贼趁着没人翻进去，推开屋门时，就见到了里面几个孩子。
一个个，瘦弱的模样，见到小贼，很是开心的喊着：“小天哥哥。”
“小天哥哥你回来了啊，丫丫姐也醒了。”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孩子走过来，他指了指里面。
破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娃娃。
似是病重，瘦骨嶙峋，一张脸能见到骨头，脸上蜡黄的，双眼更是黯淡无神。
她伸手，衣袖下的胳膊不过黄瓜粗细，不见半点肉。
“阿姐。”
小天赶紧走过去，抓住了丫丫姐的胳膊，再拿出一个热乎的包子放在对方手里。
这包子没问题，回来的路上，他试过了。
“这是你爱吃的包子。”
在外冷硬无比的小天，此刻眼眶泛红，余光看着那些孩子担忧又饥饿的目光，心中更痛。
“将这些分给他们吧。”
“小天，辛苦你了。”
“是阿姐不好，是阿姐连累了你。”
拿着包子的丫丫姐说着，那声音虚弱到毫无力气可言。
整个人看着如同纸片，风一吹就会倒下。
小天摇头，压着鼻腔酸涩郑重道：“阿姐，你没有连累我们。”
“要不是阿姐你，我们早就死了。”
这一路，若非阿姐，他们早就死在了野外。
可好不容易阿姐带他们来到了这里，可谁知道阿姐病了。
他还记得，来清台镇那日，有人给了阿姐一个肉包子。
阿姐没吃，给了他们。
阿姐说她不饿，可他明明听到阿姐的肚子因为饥饿在喊叫。
不是阿姐不饿，而是阿姐不能饿。
“快吃吧阿姐。”
小天小心伺候着丫丫姐，看着对方如今吃个包子都艰难的模样，死死咬住了牙。
那家包子铺不能去，就再换一家。
明日，明日他得想办法给阿姐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我没事，你也吃。”
丫丫姐许是知晓小天的想法，将包子分开一半放到了小天的手里。
“我吃不下一个的。”
她饿狠了，胃便坏了。
如今重病缠身，更没什么胃口。
其实丫丫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两人静静吃着包子，耳边是那些孩子稚嫩的童音。
丫丫和着喉咙中的腥甜将最后一口包子吞下，她拉住了小天的胳膊。
“你明天，带着他们去那万民书院。”
“我之前打听过了，那书院什么孩子都收，你去，你过去，求他们，求那位先生，帮帮他们。”
肺腑在剧痛着，丫丫说这话断断续续。
她面上保持笑意，可手指早已经死死抓住小天的胳膊。
痛，很痛。
和小天没有喊叫，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阿姐，没用的。”
就算万民书院什么孩子都收，可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进去了又能如何。
往后难不成也指望人家书院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
“阿姐不用担心这个，等阿姐你身体好点，我就出去做工，挣钱了再送他们去读书。”
“我还要挣大钱，给阿姐开小店铺做生意好不好？”
“我听说，这镇子上要新开一家女子书院呢，教读书，也教一些各种本事。”
“阿姐你不是喜欢绣花吗，我打听过，镇子上的绣娘，手艺一等一的好。”
“到时候阿姐想去也可以去。”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丫丫看着小天良久，才艰难扯了扯嘴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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