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茗城。
天气酷热,空气又闷,潮热的空气吸进口腔里,比体温还高。
此时最难受的人,莫过于陈平正。千难万难的寻得了白美青美,送给李子民,置换出了他的珍爱。成功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两手空空。媚娘跑了,好心好意请来的医生,摇身却成了媚娘的证人。他暴怒,要发狂。媚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飞了,他能对谁发狠。
陈平正憎恨,可是人家李子民如愿地把人退回来了,他又恨不起来。恨媚娘,他不愿意。媚娘是器物,像花瓶,是供他欣赏的,不用恨。他恨南国茗城的这栋别墅,是它把媚娘教明白了。让媚娘学会了对付人的办法。
电话进来了,陈平正不打算接。又响,他看是刘西北,正在火头上,接了,他说:
“烦不烦。上次不是都给你讲清楚了。不见不见,我没有时间,你趁早就不要到南国来。”
说完啪地关了电话,对方说什么他都没有听到。发了一通火,陈平正稍稍冷静了一点。一张马皮,都过去了十几年,这还死缠着自己,令人心烦。南国他不呆了,回老家。在鲁浪散散心,也许好过一点。
陈平正订的是上午的机票,四个多小时的航程,到家应该还早。想到沙漠的风,心里凉爽了许多。鲜嫩的手抓,鲁浪当地的烧酒。那可是天堂一样的生活。他得早一点离开这烦心之地。回到家乡,吹一吹沙漠的风,让自己受伤的心静一静。
南国茗城不好,走到哪里都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机场更甚,令人心烦。陈平正努力地想着沙漠,想着一望无垠的戈壁滩。再有一会儿,登上飞机,就离开酷热的南国。在天上,就可以安静。不会再有是非和烦恼了。
他是头等舱,不用和人挤着登机。看人少了,这才登上了飞机的悬梯。头等舱就是好,座位宽大,放行李的货箱也大。陈平正就没有什么行李,一个小包,放了就是。头等舱没有坐满,就几位,可是靠近身边,和前面的座位已经有人了。
“让一让,”陈平正的位置是靠着窗口,他怎么觉得坐在旁边的这一位面熟,在哪儿见过。这世道,撞脸的人都不少见。他不想误了好心情。他说。
飞机滑行,很快就上天了。陈平正闭上眼睛,要眯它一会儿,身旁的人对着他笑,他觉得奇怪,看见前座的女士,西北美人,似乎就到了家乡一样。他转过脸去。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那人笑着说。
陈平正不由一惊,怎么是他,刘西北。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硌牙。回鲁浪,躲的就是他。怎么在飞机上却坐在了一起。他说:
“怎么是你。刘西北。”
在鲁浪,刘西北的大名他知道,在道上,混混们都不惹他,他身手厉害。上次碰面,他知道刘西北,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死乞白赖地缠住了他。
“在飞机上不忙了吧,咱们谈谈。”刘西北说。
刘西北能和他谈什么,那张白马马皮的事。那不能谈,白马是安云初的,谁卖的马,就是安云初的帮手。糟糕,自己慌张,无意间却把自己送回了鲁浪那个是非之地。马皮就是一块布,蒙住了他,也蒙住了安云初。安云初这个定时炸弹脱手了,陈平正的内心里有稍许的安慰。他说:
“上次已经给你说了,现在我累,不想谈了。”
刘西北看陈平正闭上了眼睛,他不慌不忙地说:
“不怕,时间够了,四个多小时呢,咱们慢慢来。”
这还缠上了,陈平正闭着眼睛,不搭理刘西北,他不说话。
刘西北看他不搭理,决定来点厉害的,他说:
“咱们不谈马皮,也不谈白马。问个人,你总该知道的吧。”
陈平正还是不说话,他压根就不想搭理刘西北这小子。任什么问题,他都不回答。
刘西北看陈平正的赖皮样,不由得好笑。他说:
“安云初让我找你的。”
陈平正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头碰到机仓里的弧面墙,痛得他弯着腰,清楚了许多。难道安云初没死?有这种可能,他是大盗。手段厉害得很。不,是死了,刀子不会莫名其妙地顶着杀人的罪名。他失口说:
“安云初死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刘西北抓住了破绽,追问道。
陈平正突然觉得失言,他立即冷静下来,面不改色,平静地对刘西北说:
“我不认识安云初。是石诚呈报三角地的资料中,有安云初这个人的名字。”
这一次,刘西北算是领教了,好个狡猾的陈平正。一下子把自己失态的破绽给补上了。刘西北说:
“那你慌什么。还碰到了头。”
“我要上厕所。”陈平正指了指飞机上的洗手间,他侧身说:“洗手间。”
刘西北侧身让开了,让陈平正挤了出去。
陈平正没有尿,他不上厕所。到厕所里,他得静一静。这小子突然出现,到飞机上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看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躲是躲不过去的,他得设法应对。
陈平正从洗手间回来,他坐下来,说:
“刘西北,我累了,不想和你谈任何问题了。”
“好啊,那咱们什么都不谈。等飞机落地,咱们去公安局,找警察谈谈。”刘西北口气强硬,他说。
陈平正仔细地梳理思绪,不认为刘西北能抓到他的什么把柄,他说:
“好,落地找警察。”
“你以为和你一个人谈么。刀子也得来。”陈平正的前座那位女郎说话了。她是叶赫娜。
陈平正不由得后背发凉,莫非刘西北已经报警了,那女子会不会是警察。刘西北怎么也认识刀子。难道是刀子被骗,要搞掉自己。那也不可能,他陈平正前几年就退出了北山县,也没看见刀子向外发展。应该不会有冲突,是刘西北讹诈。一定是刘西北到过北山县,知道刀子在外的名声,假刀子之名。他冷冷地一笑,说:
“刀子长什么样儿,你怕都没见过。”
“刀子是安云初的徒弟。我刘西北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让刀子叫我一声师父。你忘了他是怎么制服刀子的吗?”刘西北平静地望着陈平正,他说。
莫非这个刘西北和安云初一样厉害。刀子怕挨打,看看身边的刘西北,怎么都不像安云初那样,咄咄逼人。
“啊,说错了。是安云初。安云初出力,你收利益,是不是这样的。”刘西北依旧很平静。他说。
陈平正怎么也看不出,刘西北的眼神里,并没有安云初要杀人时的那种冷光。眼光柔和得让人觉得像个读书人,他不相信,就凭他刘西北一己之力,可以征服刀子。他说:
“我不知道安云初,你也不要提安云初。”
“那好,我给你看一段录像。”刘西北打开手机,上面有他陈平正在北山县宾馆登记的记录。第一次,两人住一间房,登记的是陈平正一个人的姓名。第二次,同时登记了陈平正和安云初的名字。
陈平正无语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时间太久了,都忘了。那是四川的一位朋友,对,是叫安云初,可不是鲁浪的安云初哟。”
“你可想好了。陈总,我只找白马,只找安云初。不想涉及到其它的人。假如,我掉回头去查北山县,查到安奶奶那里,私办身份证的事,你可知道会涉及到谁,后果会有多么的严重了。”刘西北仍然不起高声。其实,他并不知道李子民才是幕后的推手。但是,他却知道,那是陈平正在四川倚重的人。他说。
陈平正惊出了一身冷汗。给在逃的巨匪办理身份证,这可是大罪名。这把火一但烧到李子民的头上,后果不堪设想。买马人和他十几年都不见面了,想必他也不一定能记得住自己。就算是认出了,他不承认,走到天边也都是一桩悬案。
他得把火往自己的这边烧,千万不能涉及李子民。李子民那边破了,一步就到安云初,那样更糟。他怎么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仿佛和当初的媚娘一样被动,任人宰割。不过,媚娘却胜了,但愿有好运。他想好了,就此一搏,他说:
“那就去证那张马皮吧。”
刘西北一笑,他高兴了。终于让他放弃了所有危险的选择,回到了马皮上来了。他说:
“听说你有驼子。”
没料到刘西北他也有害怕的。是的,他养了驼子一伙,比刀子们更加厉害。那他是为对付李子民准备的。失去媚娘,就是自己失误用了刀子的人,反手让李子民抓住。他不傻,对付刘西北还用不上驼子。他得保住李子民,万一对付刘西北用了驼子,一时失手,刘西北一上火,去北山县,搞出安老太太的那件事就糟透了。他说:
“咱们得讲信誉,我去对证,找白马。你不许染指北山县的事情。”
刘西北的心里有数,找到卖马人,就能找到证据。是不是安云初杀了他的爸爸,现在没有实证。他顾不得其它的事情,只有这个笨办法,一步一步地去落实。他说:
“我只关心白马,寻杀害我爸爸的凶手。其它事,不用你叮嘱。”
飞机在敦煌落地,陈平正让接他的人都先回去,自己在宾馆里开了房。在敦煌,他不怕刘西北,这是驼子的地盘。实属不得已,他得保住李子民。现在,除了对证那张马皮,别无它法。他想好了很多对证的办法,尽可能地一次搞清,他就不是卖马的陈老师。
刘西北很高兴,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他就在陈平正下榻的宾馆开了房,准备好一场恶斗,确证陈老师就是陈平正。他立即差人去寻白马马皮的主人。用汽车把他老人家接来宾馆,今天晚上,刘西北将确定了卖马的陈老师。下一步的打算,他在心里已经准备好了。
天已经黑了,去接马皮主人的汽车仍然不见影子。他联系了司机,说是进城了。刘西北去请陈平正过他的房间。他说:
“陈总,请到我的房间里去。”
“不用,就在这里。”陈平正说:“又不是审问,我的房间大一点,不怕人多。”
双方都提着劲,显得镇静了许多。有人敲门了,刘西北的心里跳得厉害,卖马的陈老师立见分晓。他连忙跑过去开门,是两位,一位司机,一位同是年轻人。他问司机说:
“人呢?”
司机向来人努努嘴,他说:
“呶,他就是马皮的主人。”
“不对,马皮主人是老者,你是不是搞错了。”刘西北有些生气,质疑司机的办事能力,他说。
“是我。我大死了。”马皮的小主人双眼含着泪,他说。
刘西北的头脑发胀,涨得满满的。他一屁股跌倒在沙发里。这是什么事。千辛万苦地把陈平正带来敦煌,老人家却不幸仙逝。他双目发呆,痴痴地向前望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平正见状,不由暗喜,却如媚娘一样,自有神助。马皮主人死了,死无对证。自己赌对了。他佯做同情地对马皮的小主人说:
“老人家什么时候不在了。”
马皮小主人拍拍自己的衣袖,他说:
“头七还没有过。”
刘西北这才看见,小伙子还戴着黑纱。他也冷静了,坐直了。拿出手机,对马皮小主人说:
“来,加个微信。”
马皮的小主人顺从地跟刘西北互加了微信。
“多有打扰,给老人家奠上一千元钱,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了。”
马皮的小主人非常感动,刘西北多次去他家里,他认识刘西北,也知道马皮的故事,他说:
“西北大哥,我知道你的事。我大活着的时候,多次说过,白马是从鲁浪陈老师手中买的。就这些,其它的也没有什么。”
陈平正非常震惊,他走到马皮小主人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马皮小主人说:
“我姓陈,当年在鲁浪,也做过老师。你看看,我是不是那个卖白马的陈老师。”
马皮的小主人犹豫了,他看着陈平正,为难地说:
“买马的时候我还小,也没有去过鲁浪,不知道这些事情。那都是听我大说的。”
陈平正转身看着低下头的刘西北。这一局他胜了,他不着急,看你刘西北怎么说。
预料之外,刘西北怎么说,所有的设计,没有这一条。他感到陈平正这就是挑衅。可是他无奈,他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对陈平正说:
“陈总,对不起,让您受累了。”
陈平正不搭理刘西北,联系鲁浪的汽车过来接他,当即退了房,连夜便返回了他可爱的家乡。
刘西北得想想,哪儿错了。走南闯北,到头来死无对证。他不能泄气,内心里有确定的目标,可又苦无证据。
李子民的这一招厉害,闹得满城风雨的二十三座空坟,就放在万山市广大市民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大张旗鼓地宣传,那二十三座坟是空的。这样做,更加贴近民心。山走了,工程队遇害者的尸体,都压在大山之下。做二十三座空坟祭奠,安抚民心,遥祭死者。市民更加地感到政府亲民。石诚不以为如此。他爸爸石子金说,工程队压根就没有死人。况且,他的爸爸还活得好好的。
常刚山不愿意让空坟还在,就给石子金开证明。他并没有把市长的意思告诉石诚。
石诚知道市长已经找市委汇报了。这件事估计很快,就没有回家,单等着平坟,办手续了。消息总是好的,可是等了两天,仍然没有信。想把这个好消息报给魏天秀阿姨,她一定很想知道。再说了,石诚一空下来,心里就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媚娘,另一位就是李敏,两个女人在他的心里打架。他不想偏着谁,却向着李敏多一点。
石诚约李敏出来,请她吃冰粉。李敏在电话里怨嗔道:
“你忘了家了。”
他没有忘。他不想和李敏明说。认魏天秀做干妈,他无上荣幸。自觉身价倍增。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担心别人耻笑他攀附。
他渴望见到魏天秀妈妈,却又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多少次他在梦里,梦见李敏那只温暖的小手。他是怕自己邪性,才不愿意住在魏天秀的家里。
不得已,石诚来到了魏天秀家楼下。他迟疑地在楼门洞前转来转去。是魏天秀妈妈帮助了他,才得以今天的顺利。可是住在这里,和李敏早晚相处,撩得他不得安生。
还是待他的事情有了着落,再向妈妈报喜不迟。石诚欲转身离去。
“石诚,莫走。”李敏在窗户里看到了他,喊了一声。
石诚驻足,转身望向了窗户。不见了李敏的身影。
李敏跑下了楼,到了石诚面前,她微微地有点气喘,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红唇噘着,生气地说:
“为什么不住在家里。”
石诚顿住了。看来李敏已经知道他就在万山。自从那次和李敏见面,他就心神不定,他不知道应该向着谁。媚娘就是影子,虽说青梅竹马,现在同居一村,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媚娘太美了,他欲倾心声,却难得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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