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显得非常伤感,苏娟正想问个明白,三婶却插嘴说:“钱用完了他自然就回来了,哪回不是这样?现在的娃娃,你不用操那么多闲心,古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也白管!董文翠管她几个孙男孙女管得严吧?结果怎样?还不跟你我一个样!你看她家梁娃,昨天晚上不还挨打吗?”
“说起梁娃,那鬼猴儿就是有些手脚不干净!”章氏丢过几回东西,都是梁娃来家之后,心里有数,却有口难言,这时也附和说。
“一句话归总,教育娃娃,还是得娘老子在家才管用,老头子老太婆,管吃管喝可以,教育娃娃,老了,不行!”三婶总结说。
“三婶这话我赞成!”向新兰说。
大家正说着闲话,一个孩子忽然跑进来,大声地对苏娟说:“三伯娘,来客了!”
“谁呀?”苏娟奇怪,忙去窗口张望。一看却是文老师,心里很是惊讶,心想她怎么来了?家访?
因为是素常尊敬的文老师驾到,苏娟不敢怠慢,赶紧去迎接。不知是看见苏娟拄着拐杖,还是见屋子里聚集了很多人,文老师显得有些诧异。
乡邻们见赵家来了老师,又各自家里有事忙,便纷纷告辞离开。
苏娟把文老师让进堂屋,坐了喝茶。苏娟猜想文老师兴许是为玉竹和海燕的事来的,正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没想文老师喝了口茶却说:“苏娟,给老师一个面子,去趟教育局,帮柳老师说几句求情的话。”
苏娟听得莫名其妙,呆了半晌没弄明白,苦笑问:“文老师,你、你在说什么啊?”
文老师呆了呆,笑着说:“看来你还不晓得。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你家玉树到学校来上课,柳老师不准他进教室,师生两个起了点冲突。你家玉树一气之下,到教育局把柳老师给告了,教育局正准备派人来调查。柳老师得知这个消息,托我向你求个情。我担心这会影响到柳老师的职业前途,也会影响到你家玉树最后这段时间的学习,所以,答应他来求你,想请你带玉树到教育局去撤消对柳老师的投诉。希望你能帮这个小忙。”
“你说玉树和柳老师发生了冲突?”苏娟吃了一惊,心中那个气呀,真恨不能立即抓住那混小子,狠狠地踢进粪坑里淹死。她这里正想法让柳老师收下他呢,他倒好,先和老师干上了,还把老师给告到了教育局,他可真他娘的牛!这还怎么求人家收啊?谁脸皮能有这么厚啊?
“对。先发生口角,再然后便到教育局告柳老师殴打和随意开除学生。”文老师说。
“这个混账东西!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苏娟拍着沙发扶手,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感觉无可奈何,毕竟玉树眼下并不在眼前,打没法打,骂没法骂。
苏娟第一次感觉有些心力不济。在社会上闯荡这么多年,人都称她是铁娘子,她也自以为自己凡事都能处理得很好。可在教育子女这个问题上,她觉得实在有些回天乏术。那混账小子怎么就能这样呢?她想不明白。
文老师叹了口气,说:“苏娟,我想我得跟你说明白,虽然玉树告柳老师打了他,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柳老师绝没对他动手。至于他身上那些血痕是怎么回事,这得问他自己。”
“文老师,你不用说了。就算动手打了他又怎样?古人都说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动了手又咋的?不动手他还翻天了呢!”苏娟是受过初中教育的,而且成绩优异,只是因为家庭贫穷才没能继续深造。她一直认为尊敬师长,应该是每一个稍微有点素质的人的起码处事之道。敢和老师干架,这种学生就是欠收拾。
“能得你这么想,算老师当年没白教你!”文老师点头说。
“文老师,你放心,我绝不怪柳老师,也绝不护玉树的短。你说吧,要我怎样做?”
文老师点点头,说:“你带上玉树,今天下午就到教育局唐局长那里去撤消投诉。这事要赶紧,不然——”
“这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玉树读书的事,是不是也请文老师帮我通融通融?就一个多月时间了,而且我亲自在家镇着,那混小子翻不起多大的浪。”
“这个包在我身上就是。其实你也应该理解柳老师,对吧?他也是怕玉树搞坏他整个班级,出发点其实也无可厚非。”文老师说。
“这个我理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
“那可就太谢谢你了!”
“文老师,你太客气了。我家两个不争气的家伙,也没少费你的心,我还没感谢你呢!”
“那就这样吧,你赶紧去,赶在下班前把这事给办了方好。”文老师说。
“行,我收拾一下就去。”苏娟说。
叮嘱公公在家照看婆婆,放学时去学校接玉山回家之后,苏娟拿了些衣物,依旧拄了拐杖,跟文老师走出了家门。
路上,文老师问苏娟脚怎么了,苏娟说了崴伤的经过。文老师摇头叹息说:“真是苦了你啊!”
苏娟苦笑了笑,说:“倒也没觉得有多苦。我们这代人,本就是苦过来的!”
文老师点头说:“是啊,你们这些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确实吃了不少的苦!”
“吃苦并不是坏事。”苏娟淡淡地说。
“对,吃苦不是什么坏事,没吃过苦才是一件坏事!只有吃过苦的人,才懂得珍惜。你看你们的下一代,没吃过半点苦,所以一点都不懂得珍惜!”文老师感慨地说。
苏娟摇了摇头,苦笑说:“文老师,玉树玉竹他们这代人也不是没吃苦。我们农民子弟,生下来哪有不吃苦的呢?”
“你这话怎么讲?”文老师诧异地问。
“是这样,”苏娟解释说,“我们当年,吃的是物质贫穷的苦;而他们今天,吃的却是精神贫穷的苦。你是老师,这个肯定比我懂!”
文老师呆了呆,很严肃地点了点头,说:“是啊,他们确实吃了些你说的这种苦!难怪有人说,他们这代人,是典型的物质富翁,精神乞丐。”
文老师又问起玉竹和海燕的事,苏娟说她们可能去了广市,失踪的原因是被月经初潮吓坏了。文老师听后显得很难过,说:“苏娟,这事怪老师啊!这些知识,老师本应该教给孩子们的。”
苏娟苦笑说:“老师,你不必自责,学校也没规定老师非得给学生讲这个吧?再说了,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怎么好意思讲啊?”
文老师叹了口气:“唉!苏娟啊,你不懂!我们现在的学校教育啊,要考试的内容,再没用都得教;不考试的内容,再有用也不教!一切教育活动都是为了考试,考试!真闹不懂,考试到底是教育质量的一种检测手段,还是教育的终极目的!我教了都三十多年的书了,现在是越来越弄不明白了!你家玉树、玉竹出这些事,看似因为他们是留守孩子,缺少父母关心爱护的原因,其实啊,责任多半都在学校!试想学校要是不一心只盯着考试成绩,多给这些孩子一些关怀、温暖,多教给他们一些有用的东西,他们的心里能那么缺少爱,缺少必备的生理知识吗?近几年我时常有这种感慨,因为留守学生太多,学生问题太多,加之一直实行这种祸害无穷的应试教育,我们的农村教育,有一天会不会彻底崩溃!”
文老师的感慨苏娟多半都不懂,只能跟着瞎点头。心想你把你们学校说成这个样子,那我家玉树状告老师,岂不就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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