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就是浑身没力,头也有一点晕。不过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不出鼻血,就不用害怕。你妈八十多岁的人了,死也该是时候了,能有什么好怕的?妈唯一怕的啊,是玉芊、玉树和玉竹啊——”章氏说着,触动了伤心事,不由哽咽了起来。
苏娟陪章氏坐着,跟着伤心了一会儿,小心地商量说:“妈,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弄你回去不了,我看你还是住院吧,啊?”
“别跟我提住院两个字!我不都说了吗?我没心思躺在医院里!你赶紧扶我回去,给你二哥二嫂报信,叫他们赶紧回来找玉芊——”
章氏许是激动,说着,头晕起来,额头冷汗直冒,脸色也更加苍白,浑身无力,连椅子都坐不稳,眼看就要滑下地去。
苏娟急了,赶紧抱住她,哭说:“妈,你别急,别急好吗?”
“娟——”章氏半天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对苏娟说,“别担心妈,妈没事,打电话叫你二哥二嫂回来,好吗?”
“好。妈,我这就打,这就打——”苏娟哽咽着,泪如泉涌。
苏娟先不联系二哥二嫂,却去拨玉芊的电话,希望能联系上那丫头,了解她的去向,再想法找她。
二哥二嫂那里,能不让他们知道就最好别让他们知道。她太了解在外做事的难处了。
可玉芊的电话却关机了,联系不上。没法,她只好拨通亮子的电话,与二哥二嫂联系上,费了半天劲,才把玉芊离家出走的事告诉他们。
等苏娟打完电话,章氏精神也好了许多,说:“娟,扶我起来,我们回去吃早饭。”
苏娟见章氏要站起来,赶忙扶住问:“妈,头还晕吗?要不我去叫几个人来,用滑竿抬——”
“我像要人抬的样子吗?我到那程度了吗?”章氏听苏娟这么说,老大不高兴,一把推开她,颤巍巍便走。
农村人,只在身染重病,走不得路时,才会绑滑杆抬去医院,一般人都忌讳说坐滑杆。
“妈,媳妇不会说话,你别生气,还是让我扶着你吧。”苏娟知道自己好心惹了婆婆不高兴,赶忙道歉,上前去扶。
章氏倒没有拒绝,她依旧头晕,浑身也没多少力气,才走不三两步,早已冷汗涔涔,喘气如牛。
苏娟扶章氏正要出医院,迎面碰见匆匆赶来的赵石匠。石匠手里拿着缠绕着尼龙绳的竹棍,双腿是泥,显见得刚从田里来。
石匠见婆媳二人一副要回家的样子,诧异地问:“没事了?”
章氏说:“没事了,回家。”
苏娟苦笑说:“爸,医生要妈住院,可妈不肯。你来了,你说句公道话:住,还是不住?”
“住,当然住!你妈都这个样子了,不住还行?”石匠毫不犹豫地说。
“我什么样子?啊?”章氏不高兴了,指着石匠的脑袋说,“死老头子,动动你的脑子,这是什么月份?红五月,晓得不?哪个有闲心躺在医院里?等死吗?我像躺着等死的人吗?”
“可芬不是说——”石匠被老伴一骂,懵了。
“芬向来爱夸大,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这老毛病,你没见过?走,回去,还啰嗦个什么劲儿?”章氏说着,攘开石匠,挣扎着往前走。
石匠见老伴这个阵仗,哪敢惹她,忙将竹棍递上,说:“拿这个拄着,走的稳当些!”
哪知章氏看了一眼那沾有稀泥的竹棍,却气哼哼地说:“死老头子,递哭丧棒想咒我早死啊?你狗日的真没良心!”
石匠被老伴一再抢白,脸上有些挂不住,正想发火,苏娟赶紧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生气,他才忍住,说:“不要就算了,别说这么难听嘛。”
“想听好听的啊?去戏园子啊,那里全是能说会唱的!”章氏心情不好,只想找个人拌嘴,石匠正好成为她的出气筒。
“嘿嘿,要真有戏园子就好了。”石匠听老伴说起戏园子,嘻嘻地笑了,伸手扶住老伴说,“你说,我们这都多少年没听过戏了?还是文.革那时候听过了吧?三十多年了!唉,都说社会进步了,依我看呐,从这点来说,这社会倒是倒退了!多好的东西,怎么就没了呢?”
“你唧唧歪歪说什么呐?”章氏见石匠一副没良心的样子,显得相当不满。
“你不是说听戏吗?我就说听戏啊。”石匠笑着说。
“你这种人啊,怎么说你呀?没心没肺!”
“嘿嘿,老婆子,我们这把年纪啊,要想多活几天,就得没心没肺的,长寿!”
“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说!”
这时,苏芬送玉山上学后,抱着玉海来了,于是一起帮忙把章氏送到秦老大诊所,测了血压,开了些降压药,再搀扶回家。乡村医生开药比镇卫生院便宜,章氏倒没怎么反对。
章氏回家躺下了。她浑身乏力,头晕得厉害。石匠不放心,留在家里陪她。
苏娟想起玉芊拿走婆婆钱的事,要去找。章氏却不许她去,她说:“玉芊的事,等她娘老子回来再说。你自己还一屁股事呢,自己忙玉树和玉竹的事去吧。”
苏娟这才想起到今天还没消息的玉竹,想起去求苟占光帮玉树脱罪的事。她长叹了口气,说:“妈,那我这就去了。”
“去干啥?”章氏问。
“你不是叫我去忙玉竹和玉树的事吗?”苏娟苦笑说。
“那你去吧。”
苏娟换了身衣服,迈着沉重的脚步,朝月牙渡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苟占光开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求得他动,只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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