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明还想问王熙媛是谁爆的料,可她没有给他机会。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她是不会回答的。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脑袋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如果在益都,与他激情一夜的人换成是王熙媛,会是怎样的局面?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他认定自己对她早已没有了爱情。没有感情,他是不会和对方发生关系的,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过往,王熙媛出轨,傍大款、傍高官,用身体上位,说起来那才是真正的婊子。他想起她的父母,西川省某地级市的副处级干部,附炎趋势,痴迷官位,认为适当牺牲自己的权益换取升迁是理所当然的。
当秦怀明落魄时被他们看不起,后来考上了特区公务员,又被他们满口称赞。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进一步塑造并扭曲了王熙媛的价值观。
当年出轨富二代,她醒悟后曾哭求秦怀明原谅,可他没有给她机会,也许,当时原谅她一次,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那个时候的秦怀明非常崇尚忠贞,自尊心又是那么的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朋友跟别人睡呢?
这时,调酒师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毛巾,秦怀明接过来,胡乱地将头上、脸上的酒水擦了擦。
“谢谢。”他刚放下毛巾,廖紫梅的电话就打来了:“书记,文章没了,404了!”
秦怀明苦笑道:“我知道了。你赶紧报告给柳书记吧。”
他不想再说话,感到心力交瘁。要卸下初恋带来的包袱,也许真的需要很多年乃至一生来完成。
秦怀明结了酒钱,离开了酒吧,来到路边,冷月高挂,冰凉如水,他心乱如麻。
他想了一下,走到无人处,拨通了叶婉丽的电话。
叶婉丽先开口道:“怀明,柳书记刚才跟我打电话了。”
“嗯,文章删除了。”
“他说他联系了金海涛常务才搞定的,让我……”叶婉丽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你信吗?”秦怀明为柳慕白感到可耻。
“当然不信。”叶婉丽道,“你是不是在王熙媛那里受了委屈,她才同意撤稿?”
“没事。”秦怀明感叹,叶婉丽如此聪明,善解人意,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嫁给了一个窝囊废,还做了一个虚伪小人的情人?人生真是太错愕!
“我好想去安慰你,可是……不能……总之,谢谢你,怀明。”
“谢什么。”秦怀明沉声道,“文章留存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好事者会截图保存的。虽然是凌晨两点,影响还是会有,我想你不能在龙翔呆了,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所谓好事者无非是要搞他们的林兴霸之流。
叶婉丽略显哀伤,淡定道:“做好了。”
“能挺住吗?”秦怀明有些担心,毕竟她也是个爱惜羽毛、要面子的女子。
“能。”
“你和他的事早晚要了结,曝光了未必完全是坏事,往光明里看,往前看吧。”秦怀明说得很真诚,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劝慰她的说辞。
“嗯,我会的。”
“太晚了,休息吧,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嗯,你也早点休息。”叶婉丽声音轻柔像是呢喃。
秦怀明没有告诉她,《政风眼》的那篇文章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一定会有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
第二天,经过秦怀明以及区街宣传部的努力,桃色丑闻风波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王熙媛那篇文章也仅有数百的浏览量,而且被及时删除,问题是,还是被人截图留存,并通过QQ、博客等社交媒体传播,柳慕白和叶婉丽的情人关系实锤,虽然未能掀起轩然大波,但依然慢慢地在龙翔街道体制内工作人员之间传播,继而蔓延到了整个龙田区的官场。
终究是好事无人知、坏事传千里。
于是,有些人开始脑补两人之间的各种画面,甚至办公室、公务车里都成了他们遐想的空间。
有人说,柳慕白对叶婉丽一往情深,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市规土局地政处处长的肥缺来到龙田做了规土局局长,可是结婚的时候,为了前程却娶了现任妻子,是个始乱终弃的陈世美;
有人说,叶婉丽并不真心喜欢他,被他用手段搞到了手,并长期霸占,所以,叶婉丽才没有嫁给他;
有人说,叶婉丽的孩子是柳慕白私生的,楚南平是个超级接盘侠;
有人说,叶婉丽只是柳慕白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柳慕白看上去慈悲为怀,其实是个大淫棍;
有人说,叶婉丽是辆公交车,利用身体上位,一步步洗白了黑历史,从一个酒吧卖唱女转变为公务员,每一次进步,都是睡出来的。
……
秦怀明通过宣传部的舆论监测渠道了解到这些流言蜚语,心中甚是不满和焦躁,却只能尽量协调网站删帖,无法删帖就下沉、覆盖。
这一天,柳慕白一直都在区里开会。而叶婉丽在龙翔上班,没有了以往的爽朗欢快,仅仅能保持着领导的派头和女人的尊严,不卑不亢,不躲不闪,认真工作,笑对舆情,把人事调整议题准备得井井有条。
下午五点,开完区委常委会,柳慕白被区纪委书记江居上叫到了办公室。
江居上黑着脸,劈头问道:“柳慕白,你和叶婉丽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慕白神色憔悴,但语气淡然:“书记,这是林兴霸搞我,您看不出来吗?再这么纵容下去,他都要上天了!”
江居上冷哼一声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就问你,政风眼的报道是不是真的?”
柳慕白言辞恳切道:“书记,您不能信啊,他们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我承认,因为工作关系,我跟叶婉丽是走得太近了些,也许还有点相互仰慕,但主要是欣赏她的工作能力,她能干是有目共睹啊,这样的干部,谁不想拉到自己班子里?”
江居上冷冷看着他,第一次觉得,柳慕白不仅生活作风不检点,还不老实,失望地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录音笔,播放了起来,里面传出蒋来低沉有力的声音:
“叶婉丽是柳慕白的情人。他们很早就开始了……”
“我其实并不了解细节,只知道,他俩有过一段恋情。大概12年前,叶婉丽还是个酒吧驻唱。那个时候,柳书记还在市规土局工作,是个科级干部。两人就在酒吧认识了,随后,叶婉丽就成了他的女朋友,可不知道为什么,柳书记却跟别人结了婚。
不过,这些年,他们依然保持着关系。叶婉丽也在柳书记的疏通安排下,进入龙田区规土局工作,后来又解决了公务员身份。不久,柳书记从市里下来做区规土局局长。再到后来,叶婉丽就调去了区委组织部,一年多前提拔为副处,下来龙翔做组织部部*长。”
“他们在龙田中心城的四海酒店有过几次,还有永和酒店,两年前去怀安寺烧香,在镇子上的民宿里可能有过。有时候,外出学习考察啥的,也会有……”
柳慕白如坐针毡,额头冒汗。
江居上轻轻按了暂停键,轻声道:“这是今天上午有人匿名送来区纪委的。柳慕白,蒋来是你的马仔吧?你还有话说吗?”
柳慕白蠕动着厚嘴唇,欲言又止。
“你连我都敢忽悠?!”江居上忽然狠狠拍了桌子,举起了手掌,感觉像是要打过去,柳慕白忙往后闪了闪身子,江居上收回手掌,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你枉我如此信任你,支持你!正人先正己,打铁要自身硬啊,柳书记!”
柳慕白的作风问题令他始料不及,痛心疾首。龙翔问题复杂而严重,如果街道书记不能立得正坐得稳,只怕又是蹉跎了一届书记,这也意味着,战略上失败了。当初安排他下去,柳慕白也曾信誓旦旦一定守住底线,配合区委惩治腐败,改换龙翔天地,如今看来,都是个笑话。
江居上眼里揉不得沙子,凡事过于较真、看得严重,所以他工作很辛苦,活得也很累,五十岁就已经是两鬓斑白,身体亏空严重,不过他无怨无悔。
这也是他最后一届了,等到两年后换届,他大概率会到人*大或者政*协的岗位养老。他要用利用这有限的时间,为龙翔的发展扫除障碍,营造风清气正的良好环境。
柳慕白沉痛地低下了头,良久,再次抬起头,已是泪眼朦胧,缓慢站起身,向江居上深深鞠躬,完毕,哽咽道:“对不起,我愧对区委,愧对组织,愧对江老。”
江居上脸色稍微婉转,冷声道:“你少跟我来这套!”
柳慕白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道:“我和叶婉丽是真心相爱的,当初没结婚是因为我家老头强烈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观念很传统,脾气又爆,说一不二,嫌弃叶婉丽是个夜场歌手,不干净,坚决不同意我和她好,所以,后来婚就没有结成。可叶婉丽还是离不开我,就这么地我俩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地下情。
后来,经领导介绍,其实是我爸张罗指定,我就和张妍结婚了,你老还去参加了婚礼。说实话,五年前,我就和张妍分居了,婚姻名存实亡。尽管如此,这三年来,我和叶婉丽已经不再是那种关系了,我们都知道了错误,都在努力改正。可谁知道,林兴霸、宫建平翻出了旧账,岭南日报还不识抬举,趁机抹黑我们龙田区……”
柳慕白说得坦诚感人,可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这是他说话的一贯风格,一般人真的很难分辨出那些细微的假话,然而事情往往因为那些细节决定了性质的好坏。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江居上打断他道,“你这事影响很坏,天佑书记很生气,纪委又不便出面发表言论,你说怎么办?”
柳慕白思忖了片刻道:“我和叶婉丽痛定思痛,向区委做深刻检讨,从此以后保证再无来往。”
“我不是听你表态!”
“可还没到换届,我也没地方去啊。”柳慕白沉吟道,“那就把叶婉丽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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