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阿爷小年那天是要说什么事儿,好像前段时间大伯跟伯娘有一阵儿天天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阵儿的事儿有关。”
晚上,沈鹿竹边铺着被褥,边跟刚打了热水回屋的褚义闲聊着。
褚义想了想,家里也没什么需要全都到场才能说的事儿,也许妻子说得对,定是跟大伯一家息息相关的:“明年好像是科举年,说不定跟这有关。”
“褚义,去赶考的话,是不是需要很多银子啊,比去私塾念书还多?”
沈鹿竹娘家的兄弟们小时候也都是习字念书的,就连她自己也被沈阿爷带在身边,亲自领着学了不少,只是沈家从没人参加过科举考试,沈鹿竹平日总听褚阿奶嘀咕,得留着银子给褚仁念书用,眼下褚义又说明年是科举年,便猜想是不是褚仁赶考缺银子,褚阿爷才这般兴师动众的。
说实话褚义还真是不太清楚,只是从这些年阿爷阿奶还有王氏的表现上来看,定是每次都是掏空了家底才支撑了下来的!
“应该是吧,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要提前很久就赶路去府城准备,阿竹有什么想法?”褚义见妻子轻皱着眉头,伸手替她抚平后轻声询问。
“褚义你说,阿爷要说的事儿,能不能是大堂兄要去赶考,大伯那里的银子不凑手啊!要是小年那天阿爷真提了,咱们要出一点?”
从褚义搬了个椅子,和沈鹿竹面对面坐着,伸手帮妻子褪去鞋袜,随后小两口便就着一盆水泡起了脚。
沈鹿竹坐在炕边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虽然这是正经事儿,可大伯一家平日里实在是太讨人嫌了,不怎么想给!”
褚义看着为了这点小事发愁的妻子,不由得有些好笑,用脚把水撩到妻子的小腿上逗她:“那就不给,银子是咱自己的,咱们阿竹说了算!”
“嗯!看来咱们以后还要再多攒些银子才成。”
“做什么?”
“当然是预备着以后给阿礼读书用啊,我看他很喜欢读书习字,就算不参加科举,多读些书总不是坏事,还有啊,两个小的以后还得成亲的,嫁妆聘礼这些都不得准备起来!你这个当阿兄的,怎么都没想过这事儿的!”
沈鹿竹说着,双脚在水盆里踩起了水,还故意往褚义的腿上弄了不少,像是在惩罚他这个粗心的兄长,褚义轻笑着坐在那,任凭着妻子闹,只偶尔轻轻还击一下,小两口玩得不亦乐乎,等泡好了脚,一盆水就只剩下半盆,全都贡献给了屋内的地面。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传说这天灶王爷会暂离人间,直到除夕再重返人间,上天庭向玉皇大帝禀告家家户户这一年的功德罪状,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在灶台上五谷、清酒和灶糖等物,再烧上一沓纸钱,随后全家再分食了灶糖,有用灶糖涂灶王爷之嘴,求得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之意。
….
家里有小孩子,沈鹿竹跟褚义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特意多买了些,灶糖酥酥脆脆的,上面洒满了芝麻,又不是特别甜腻,给两个小的当零食吃正好。
同以往不太一样,今儿褚大伯一家早早地就上门了,褚仁和李氏倒还好,和往日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倒是褚大伯和王氏,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尤其是王氏,今儿连对着沈鹿竹都一直是笑眯眯的,态度别提多好了。
弄的沈鹿竹一度有些怀疑,褚大伯跟王氏难道被魂穿了不成?这高兴劲儿,可不像是银子不凑手,要给褚仁凑银子的架势啊!
很快沈鹿竹的疑惑就在傍晚的饭桌上得到了解答。
褚阿爷见一家老小都围坐在饭桌旁,清了清嗓子道:“今儿趁着大家都在,有个事儿要说一下。老大一家就要归回到家里来了,咱们以后还是一家过日子!”
沈鹿竹诧异地看向褚义,归回到家里来?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分了家再合?
褚义一向淡定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解,正待开口,就听褚三叔先问道:“阿爹,归回来是啥意思?”
褚阿奶看了一脸懵的三儿子一眼,觉着他可真是个不开窍的:“归回来就是归回来呗,还能是啥意思,就是不分家了,还跟以前一样过!”
“啊?”
褚阿爷盯着褚三叔淡淡问道:“老三你有意见?”
“阿爹……”
褚三叔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了的王氏打断了:“咋的老三,你这是不欢迎你大兄跟嫂子我呗,咱们之前在一起住着不都是好好的,你现在这是啥意思?”
“不是大嫂,阿爹阿娘,又要合成一家到底是因为啥啊?咱们家之前分家可是找了族长跟村长,重新写了族谱的,这现在又要再合在一起,到时候咋跟族长和村里人说啊?”
王氏有些不乐意,感觉褚三叔就是不想让他们回老宅,还把族长给搬出来了:“那有啥不知道咋说的,咱们自家的事儿,哪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的!老三你自个啥情况……”
褚仁听王氏说得离谱,见褚阿爷眼神已经扫了过来,忙站起身拦住王氏,解释道:“三叔,阿娘她不是那个意思,之所以想要归家来,主要是考虑到阿爷阿奶年岁越来越大了,阿爹阿娘想要就近在身边照顾着,多尽尽孝心,置于族长那边,想来也不会挡着子女给爹娘尽孝的。”
褚仁这话一出,别管在座的信是不信,都不能说自己不同意了,不然不就成了拦着人家尽孝的缺德玩意儿了嘛!
“可当初不是说家里的手艺,影响阿仁你以后的科举吗,现在归回来,那明年的考试……”
“这个三叔不必担心,现如今朝廷跟之前的想法已经大大不同了,现在是大力倡导平民学子入仕的,所以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了!”
….
“哦,这样啊……”
褚三叔倒也不是不同意褚大伯一家归回来,只是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了,总觉着兄长一家这般想分就分,想合就合的,说出去还不让人觉着,自家是把这事儿当儿戏了不成,到时又指不定被人在背后说些啥呢!
褚阿爷扫视了饭桌上的众人一眼,继续道:“既然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大说说你们之后是咋打算的吧!”
褚大伯点头应道:“哎,阿爹!我们打算还是跟以前一样,回老宅这边来住来,田地也都归回家里一起种,现在住的那边早先就是家里的棺材铺子,以后也还是当做铺子用。”
褚阿爷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安排,王氏这时却接话道:“一家人自然还是要住在一起的,就是吧,之前分家的时候阿仁还没成亲呢,那时候阿志也还小,这一搬回来,屋子怕是不够用了。我想着,我跟他阿爹还住我们之前的偏房,阿仁两口子就住之前阿仁那屋,阿志跟明轩住一间就成,阿爹阿娘觉着咋样?”
褚阿奶之前倒还真没想过这事儿:“成是成,只是家里就剩你们之前的住的那两间屋子,哪还有第三间屋子给阿志跟明轩啊?”
王氏笑着看向饭桌另一旁的小两口:“阿礼那不是自己住着一间屋子嘛,不如让他跟着阿义两口子住,或者沈氏要是不愿意,让他跟着老三住也是成的。”
让褚礼跟自己的兄嫂住,褚礼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大伯娘这是在欺负他们,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成,不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
褚义闻言直接板起了脸冷冷道:“东厢的两间本就是我门二房的,阿礼他何来的不懂事儿一说!”
“这不是你们爹娘都不在了嘛!阿礼跟着自己兄嫂住,不是也更方便你们照顾他,再说了,你们要是不愿意,跟他三叔住不就成了!”
沈鹿竹拍了拍褚礼的小脑袋,扭头也冲着王氏道:“大伯娘这话还是慎重点,仔细想好了再说,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伯娘的意思是,我们爹娘没了,所以就要欺负我们呢!”
褚仁暗暗瞥了自己阿娘一眼,自己不好对沈氏说什么,只能在桌下悄悄踢了下李氏,李氏瞬间反应了过来:“弟妹误会了……”
哪知沈鹿竹根本就不给李氏替王氏找补的机会,继续道:“我误不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要是叫外人知道了,人家误不误会。难不成到时候堂嫂还整个村子挨家挨户地去跟人家解释不成?”
王氏觉着沈鹿竹这就是在威胁自己,要将事情捅出去的意思,忙怼道:“你要是敢出去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难道大伯娘方才不是这般说的?再说了,我们做兄嫂的跟兄弟住一屋方便照顾,那大伯娘跟堂嫂你们这做阿娘的不是跟儿子住在一起更方便照顾!”
“弟妹……”
沈鹿竹压根就不打算听王氏跟李氏说些什么,也不给她们机会说:“堂兄眼下读书也是需要照顾的吧,那不如大伯娘一家六口都住在一间屋子好了,这样都方便照顾了不说,另外那间我也还能继续当作仓库用着,是不是啊伯娘!”
“沈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瞧瞧,瞧瞧,侄媳妇儿不过就是跟伯娘开了就玩笑话嘛,伯娘怎么还急上了!虽说当初是伯娘亲口说要把那两间屋子给我做仓库用的,可我也不是那不要脸的人啊!自然是会将那两间屋子给伯娘腾出来的,伯娘不用担心!”
王氏被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指着沈鹿竹的鼻子嚷道:“沈氏你说谁不要脸!你这刁妇,你……”
“伯娘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呢,我何时说过伯娘不要脸了!我不仅不会说,以后若是外面有人说伯娘不要脸欺负我们小辈的,我还会跟堂嫂一样,替伯娘解释的,伯娘你就放心吧!”
“你!你!你个臭……”
若是褚义那两口子没这般反抗,那王氏要下来也就要下来了,褚仁并不会多做阻拦,只是眼下这情况,褚仁不愿王氏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再这般失态下去,忙出声制止:“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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