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小两口总算把足够数量的纸扎做了出来,打算趁着腊月里今年最后一波的旺季,给自家的新品预预热。
三种纸扎被整整齐齐摆在褚家丧葬门口的那天,就算是寒冬腊月,也着实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打量,天气太冷,褚义不愿妻子受冻,便自己站在铺子门前给大家伙答疑解惑。
“这是我家新做的谷盆,大家伙儿给瞧瞧做得咋样?”
“谷盆?”一个凑热闹的大爷,闻言赶忙又上前了两步,凑近了瞧瞧:“你家这谷盆,做得和咱平时用的咋不太一样,这是给上了颜色?”
褚义点点头,拿起一个自家的谷盆往人群中间放了放:“是上了颜色的,毕竟是拿出来要卖的,总得做得精细些,这个瞧上去更像是真的五谷杂粮,又不浪费粮食。”
那大爷端详了一会儿,点点头赞同道:“你别说是做得挺像,这上面感觉还能瞧出来一粒一粒的粮食呢,可比咱们自家做的那种白纸糊的,要精细好看多了。”
另一旁的大娘却道:“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可瞧着就不便宜,各家都用那白纸糊的,这么些年也都过来了,就用一会儿就要烧掉的东西,买太贵了是不是有些不值当啊。”
其他人一琢磨倒也有些道理,若是价钱太高了,还不如直接用真五谷杂粮了,就是浪费些。
“你这谷盆是打算咋卖的?”
褚义刚要说话,就见身后沈鹿竹推开门走了出来,递给了自己一碗热茶,随后道:“这谷盆咱们家打算卖六十文一个。”
方才就觉得不值当的大娘,一听价格忙皱起了眉头:“六十文?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明明自家几张白纸一糊就成了的东西,做得好看些就这般贵。”
“大娘既说它好看,那不就说明它和咱们自家白纸糊的,还是不一样的。这谷盆虽是用纸做的,可难得的是手艺和心意啊。”
那大娘只当小两口是忽悠人的,满脸不屑地道:“什么手艺心意的,最后还不都是一把火烧了,白纸的还是上了色的烧完了都是灰,能有啥区别。”
沈鹿竹也不恼,笑着道:“大娘说的倒也在理,可是咱们家开的是丧葬铺子啊,哪样东西最后不是要烧掉的,不然买回去总留在家里也犯忌讳不是?”
此话一出,原本表情还有些严肃的众人,瞬间被逗笑了,可不是嘛,谁家买纸钱这些东西不是用来烧的,不烧就不买它了。
见众人终于不再纠结,烧过都是灰,买去还值不值的事儿,沈鹿竹才继续正色道:“要我说,咱们买这些纸钱祭品,送葬的时候又是请乐队,又是办酒席的,说白了还不都是后辈子女的一片孝心。甭管真假,都希望离去的人在那边日子能过得好些。每年的四节,大小祭日和周年,无非就是想尽尽自己的孝心,告诉那边的家里日子好着,也都记挂着他们。”
….
众人一琢磨,纷纷点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谁不知道棺材埋进土里之后会烂掉,纸钱烧过之后只剩下一把灰,那些摆在坟头上的祭品会落灰,可哪家的后辈子女不是尽可能的,买上一口好棺材,请来最好的乐队,忌日节日的纸钱和祭品更是早早就备好,不就是那一份心意和念想嘛。
其实这谷盆也是一样的,就是想图个衣食富足的好兆头,有好的谁不想用,只不过丧事大多来得突然,这东西又没地方去买,伤心还来不及呢,能强撑着做个谷盆出来都不错了,哪有心思精雕细琢还上颜色的,可又不忍糟蹋了粮食,这才弄个白纸糊的,聊表心意。”
最开始的问话的大爷点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活着的总要留个念想,要不又怎么会年年去祭拜。”
“我们是靠这些纸钱祭品挣钱的没错,可琢磨着做这谷盆也是确实是想方便大家伙儿的,更精细好看也更像那么回事了不说,以后这东西有的卖了,不就不用因为着急胡乱用白纸糊一个对付事儿了。”
褚义见妻子说完了,悄悄在背后握了下对方的手,掌心还算温热,这才任由她继续在外面站着。
“这倒是,这个不用自己动手了不说,确实也比白纸糊的,看上去更像那么回事儿了,咱们这寻常老百姓,也不可能真捧着一盆五谷杂粮去烧。”
“主要是满满一盆的五谷杂粮,就那么烧了也怪可惜的,不过你们小两口倒是会做买卖,县城里那么些卖纸钱的铺子,单就你们琢磨出来了这么多花样,那个铜钱烧纸和纸元宝确实是比黄烧纸好烧不少。”
“可不嘛,难怪能把买卖一路从村里直接做到县城来,这本事还真是不小。对了,你们这一起摆着的还有两种,那也是谷盆?瞧着不像啊。”
褚义示意沈鹿竹回铺子里待着,自己则继续给众人介绍:“那两种和谷盆差不多,在外形上做了点变动,不过除了送葬的时候,平时祭祀也能用的,就和纸钱一样,一种做的是聚宝盆,另一种是发财树,都是图个好寓意,我们家管这些都叫纸扎,价钱也和谷盆是一样的。”
“纸扎?是因为都是纸做的?”
褚义愣了下,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这又是聚宝盆,又是发财树的,这可比咱们原先的谷盆富贵多了,简直就是把家里的铜板直接给换成了金锭!”
“可不,从村里的土财主,直接变成县城首富了!”
褚义有些好笑,之前小两口做这些纸扎的时候,沈鹿竹曾和他聊过,说这些叫“升级版”,当时他还不是很能理解,如今叫街坊邻居们一解释,倒是生动形象了不少。
随后道:“今儿就是拿出来给大家伙儿瞧瞧我家新做出来的纸扎,街坊们要是觉得还成,以后万一有需要的,就来铺子里买就是。”
….
瞧完了热闹,大部分人都离开了褚家铺子门前,倒是有位婶子拦住正要回屋的褚义问道:“你家那个纸扎,真的祭祀上坟的时候也能烧,就和纸钱一样?”
小两口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当地人只有在出殡送葬的时候才会用到谷盆,平时上坟祭祀并不会用到,可如此一来客源就会变得比较单一,所以才盘算着把纸扎打造成祭祀用品,也正因为如此,才一定要三种纸扎一起摆在铺子前的。
“能的婶子,您是想买?”
“那给我拿一个聚宝盆吧。”
沈鹿竹属实是没想到,纸扎才摆出去第一天,她回屋暖和身子的功夫,褚义竟然就卖出去了一个:“褚义你也太厉害了!”
褚义也意外得很:“只是巧合罢了。”
沈鹿竹却很是乐观:“大家伙儿接受也需要一段时间啊,再说纸扎这种东西就算是日后彻底被接受了,想来应该也不会像纸钱一样那么有销量的,所以今儿能卖出去一个,已经是个很好的兆头了!”
就这样,褚记丧葬铺子门前的纸扎,似乎成了长青街上的什么固定景点,小两口每天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纸扎摆在自家铺子门前,直到傍晚收摊才又挪回铺子里,来往路过的行人,见过没见过的都会驻足瞧瞧,褚义便时不时地站在铺子门前替大家伙儿解释。
虽说销量一直还维持在展出第一天的那一个,可还不出半个月,这整个县城便没人不知道褚记的谷盆和纸扎了,这对小两口来说是个好事儿,毕竟面对新事物,总要先知道了解,之后才能谈得上接受。
小两口估摸着春节前的旺季,自家的批发买卖该是能再挣上一波,便特地嘱咐蒋全赶在小年前,带着林记的车队,送了两次纸元宝到县城来,铺子后的仓库堆满了,就又开了间西院的屋子存放,哪怕年前没能都卖光也不怕,反正有地方存放,大不了今后自家铺子卖就是了。
果然不出所料,小年前两天,便开始有纸钱铺子的老板,陆陆续续地赶来进货,都说是之前进的纸元宝卖得差不多了,想趁着小年前再进些。
平日县城里的大型集市都是每旬一次,从东街一直延伸到西街,街道两边林林总总,全是各式各样的小摊。若是赶上节日前还会加开,像是年末春节前这般重要的日子,集市便会从小年起一直开到腊月二十九,届时周边村镇的也都会进城赶集,比长水镇的大集不知要热闹多少倍。
县城的人,再加上周边进城来赶集的人,这就使得春节这一波的纸钱买卖格外红火,小两口原本是打算铺子一直开到腊月二十八,二十九收拾一下买些年货就回村的,结果不仅准备好的纸钱,在二十七上午就或卖或批发的,全部清空了,还顺带着卖出去了两个纸扎的聚宝盆。
比计划的提前一天多清了库存,小两口也没打算再叫家里送些纸钱过来,而是直接关了铺子,中午歇过晌后,一家就去了集市,从东街逛到西街,年画福字,对联贴纸,吃的喝的用的还有给各家带的年礼,七七八八拎了满手才回了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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