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莲尝试向前去拥抱小黑,隔着无形的屏障,难以有任何温度的接触。那是小黑自我保护的结界,也是紫睛白毛虎临死前封存的小黑记忆。只有小黑自己能打开。
但小黑颤颤得睁开眼,看向杨莲所在。“主人!”它欣喜得叫唤。
你经历过绝望吗?就是在漫天昏暗之中,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丝毫声音,分不清前后,辨不明左右。你想起身前行,却有鬼魅私语在耳边;你想就地蜷缩,却心有余悸难安。
你能依靠的,都在红尘人间逝去,你能撑持的,只有一副破败残躯,甚至你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如同一只没有记忆的幽灵,孤独得飘荡在三界。
可是你分明能感受到冰寒之苦,那让你止不住的颤抖瑟缩;你也能感受到满腔的怒火盈天,想要直冲九霄云宫!你总觉得自己必然有要做的事情,所以还不能就此死去。你活着,你有要做的事情。
小黑的世界中,光亮从一点,到一团,到一束,到一抹,到一片,直到温暖的双手合拢在它的肩膀,将它轻轻揽在怀中。
是杨莲!
“主人,你终于来了!”
“是,我来了,你不会再受苦了。”
杨莲轻声说着,安抚着小黑的情绪。他终于明白了小黑为何会沉湎于梦魇之中难以自拔,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目睹自己亲生父母的酷刑,甚至包括同胞兄弟的惨死,都不会轻易走出来,何况是小黑这样刚刚启智的妖兽了。
“我来带你,回家!”
感受到杨莲温润的气息,小黑终于放下戒备,紧紧回拢杨莲。它的心理防线彻底对杨莲打开,这一刻,缔结半生契约的他们,真正做到了生死相依,灵魂共鸣,此后,再不分彼此。
“主人,我的母亲……”
小黑泣不成声,当它有了杨莲作为依靠之后,也开始直面自己的过往,正视自己被尘封的记忆。那是紫睛白毛虎所为,是对它的一种保护。只是在因缘际会之下,巧合性得解开了。
杨莲轻轻拍拍小黑的后背,“我都看到了。”
那只妖兽,或者说小黑的母亲,被绑在血祭道台的中间,周围是各种妖兽的血液,流淌了一地,与周边清圣祥和的气息迥然不同。而小黑的母亲,痛苦得挣扎着,无力得吼叫着。
它的体内,所有被吞噬的灵兽都在争抢着身体的控制权,并试图将自己的形体特征强加到小黑母亲身上,直到完全占据这具肉手。
那不仅仅是四肢五官的割裂之痛,更是神魂被撕扯的绝望之苦,也是任何生灵都无法忍受的折磨。
而且,若只是其他妖兽被吞噬,与小黑母亲展开拉锯倒也罢了,偏偏为了凝练血脉程度,更是祭献了小黑的同胞兄弟姐妹。
吞噬自己子嗣的心理煎熬,只怕才是小黑母亲最深处的悲哀。
而目睹这一切的小黑,又如何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它却什么都做不到。救不了它的母亲,也帮不了它的兄弟姐妹,甚至,它自己也有可能被献祭,成为母亲的血食。即便是妖族,也有最最基础的伦理底线。
“没事了小黑,我会帮你,帮你找到母亲,帮你解决那些妖王,更要带你驰骋这三界,在无任何生灵敢欺侮你。”
杨莲想到紫睛白毛虎临死前所说,它和故友去了灵脉之源流地,向来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好凭借自己的品阶,抗衡那些妖王,将小黑的母亲解救出来。
很可惜,它终究是触怒了仙人,为天雷所诛!
“还有你的父亲,我也会帮你找到。”
杨莲对于妖兽并没有特殊的仇恨,只有南境海域妖族,在玄爪傲海的命令下进犯道天宗,为杨莲所记恨。来到东海之后,杨莲对于妖兽却是恩怨分明,没有胡乱宣泄恨意。
但是,妖兽山脉的妖王们,竟然在秘密筹划着阴谋,更是以小黑母亲为血肉祭献,那便是生死大仇,不可饶恕。
更何况,如今与小黑缔结半生契约,杨莲更能感受到小黑在苍茫天地间无依无靠的无助感觉。
杨莲双拳紧握,默默发誓,必然做到承诺的一切。
有了杨莲的安慰,小黑终于从梦魇中醒来,身体不再抽搐,呼吸也逐渐平稳。当伤势复原之后,便可醒来了。
但是,神识回归本体之后,杨莲的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狠厉的气息,如同一只顶上猎物的妖兽,即将展开雷霆手段。
感受到杨莲的变化,胡辉心中略有惊讶,这是在第一次见到杨莲时才有的恨意盈天的情绪,看来他在小黑的梦魇中,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事情。
“杨莲,你在小黑梦魇中,看到了什么?”胡辉问道。
杨莲没有对胡辉如实吐露,这是它和小黑的秘密,也是他们的血仇,能得到瀛洲道院的庇护,他已经很感激胡辉了。但是面对妖兽山脉的妖王,他不能连累瀛洲道院。
“没什么胡前辈,只是小黑启智之前的一些不好经历。如今已经有所缓解了。”
胡辉自然知晓杨莲没有说实话,但他本也过问不了杨莲的事情,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嗯,你和小黑已经是生死相依的伙伴了,它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们自行解决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通知我。”
胡辉说罢就要离开,毕竟李大一被关了禁闭,那情绪必然极为不妙,胡辉若不去安抚,等她出来,指不定要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但杨莲却是问道:“胡前辈,我还有些事情想要查清。”
“嗯,你说!”胡辉停下脚步。
“胡前辈熟悉妖兽山脉的妖王吗?”
“你为何问这个?”
“没有,只是觉得妖兽山脉既然与瀛洲道院有一定的盟约,想来与妖王们也有一定的交涉。所以想问一下胡前辈对他们的了解!”
胡辉立刻就想到了,小黑的梦魇,必然与妖兽山脉的妖王有关。一只地阶珍品的紫睛白毛虎护持的灵兽,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黄阶下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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