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既动,灾劫即临。
这是所有洞天福地的生灵共同的认知,舍弃七情六欲,才能体察天道至简。落宝混元袋在东海的所作所为,恰恰印证了,它早已有了成为生灵的潜质,情感。
只是,杨莲、余道平、敖无虚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不愿意相信一件死物可以拥有生灵的特质。同时,深陷局中的落宝混元袋,也不肯相信,自己会成为最鄙夷的生灵。除了它的主人造化天君之外,它看不上任何生灵。即便是天帝帝佛也是一样。
“宿命的敌手,却要在此刻联手了吗?”
落宝混元袋化作造化天君的模样,在脑后有灿然金光圆环浮现,有如天神君临宇内,大帝坠落凡尘。在余道平识海之内,这抹金光圆环,让一切都笼罩上温和的金色光芒。
但是,杨莲余道平却如坠冰窖,因为强大的金仙威压施展开来,竟是让他们有跪拜的冲动,好似多看一眼都是对天神的亵渎,对仙人的不敬,唯有跪拜,唯有臣服,唯有叩首,是他们应该也必须做的事情。否则,后果便是,形神俱灭。
强大的金仙威压摄人心神,杨莲最为强大的依仗在这种难以逾越的鸿沟面前再无效用。在以往,任凭杨莲处于何种苦难险境,都有底气扭转乾坤。但是此刻,却切切实实得感受到一种无力感。
在外界,有覆海大圣敖无虚抵抗金仙威压,在这里,则是只有亲身抵御。
“余……”
杨莲想要呼唤余道平想想办法,突然,余道平缓缓站起身来,似乎并没有受到金仙威压的影响。
“其实,你已经领悟了成为生灵的关键之处,只可惜,你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这是你的弱点。”
落宝混元袋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没有丝毫胜算,此刻故弄玄虚,也避免不了神魂俱灭的下场。”
“是吗?你生平最是瞧不起生灵,认为没有情感的束缚,才最贴近大道无情。但是,我之所以能够达到今天这种地步,并不全是你的创造,而是因为我对东海,对师尊的感情。”
“可笑的感情。”
“可笑吗?也许吧,覆海大圣敖无虚为了他的部下涉险,的确可笑。但也正因为可笑,才更显得弥足珍贵。就像是杨莲,一心为南境道天宗复仇,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天方夜谭,也很可笑。但正是有这种在你看来可笑且愚昧的感情,他才能有如今的实力。”
落宝混元袋冷笑,“你能有今日成就,是因为有天兵天将的体质融入;杨莲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战力,是因为司法天神的力量寄托;敖无虚会有今日的境地,倒是因为他的愚昧,不尊上意,忤逆天帝。你所举的例子,并不能成为感情是强大基础的佐证,相反的,敖无虚的下场,却是感情误事的铁证。”
余道平神魂在今年威压下不断散离,如同细碎的沙子组成的形体,被风吹散。
“是吗?因为敖无虚的所为,杨莲愿意帮助我,我愿意放下成见,这就是生灵情感的作用。而你,又为了什么想要回到天界,你真的了解吗?”
“哈哈哈,回到天界其实无关紧要,我只是不愿在这枯寂的东海,与生灵欲念为伍。”
“不,你不是。如果你还是一件死物,你不会感到枯寂,不会被生灵欲念影响,不会想要回到天界,你唯一仅有的意识,只有镇压此地蛟魔军怨灵,绝对不会有离开的念头。”
“那又如何,我就是有了离开的念头,又能怎样?主人的命令,我依旧在贯彻落实,所以在我离开前,一定要彻底灭绝这些蛟魔军怨灵。”
余道平摇摇头,“所以,如果只是重返天界的话,你只需要创造一个足够承载你力量的载体即可,但是你没有,你想的还是完成主人的命令。这已经不是主人的命令在约束你,而是你作为生灵,对于主人的感情,不允许你放弃职责。你觉得你的行为,可笑吗?”
可笑吗?
因为想要复仇,杨莲踏足修行之路,在东海历练,深入妖兽山脉,下至灵脉之源流深处,又几番生死磨难。
因为想要救赎,敖无虚本有得免天帝降罚的手段,却是深入封印之地,甘愿与旧部同禁一处。
因为想要安稳,余道平不得不手刃师尊梁无痕,不得不对可敬的杨莲生死相向,甚至,也要割舍喜欢的人,李大一。
如果说可笑,他们三者都很可笑吧。
但是,落宝混元袋,就不可笑了吗?
它想要回归天界,本身就不是一件死物该有的念头,而且,落宝混元袋无论是在天界还是凡尘,都不会有生灵寿元的烦忧。唯一让它对上界有如此执念的,只有一个人,造化天君,它的主人!
“你还不觉悟吗?你已经步入了成为生灵的第一步,接下来,你将逐渐拥有寿元,拥有生灵情感,你将可以与主人相拥,与主人相互依存。”
“不不不,不可能,我是法宝,我不会有生灵情感,我回到天界,也只是单纯不愿待在东海,至于灭杀蛟魔军怨灵,也只是遵守主人命令而行。不是你说的什么情感,不可能,不可能!”
余道平近乎要消亡了,但是依然挺身而立,“不可能吗?那你现在的愤怒,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死物可以拥有愤怒的情绪吗?你,落宝混元袋,此后再不是死物法宝,而是,逐渐化为生灵。”
杨莲极为诧异,在这种危机之下,余道平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一语中的,将不可一世的落宝混元袋震慑主,金仙威压也在此刻轰然瓦解,好似落宝混元袋无力在支撑了一般。
它最强大的底气,便是自己身为法宝,不可能有弱点,除非有能够炼化金仙法宝的三昧真火,否则它在三界之内近乎永存。
但是,在长达数千年的封印之中,蛟魔军的怨灵之力,不断洗刷着落宝混元袋,令它在这些磅礴的怨念当中,汲取了生灵情感。蛟魔军怨灵对于自由有多渴望,对于亲人有多渴求,落宝混元袋对于天界,对于造化天君,就有同等的欲望。
落宝混元袋,再不是此前的无情的法宝死物了。
“原来,我已经成为生灵了吗?我所做的一切,竟然真的是出于对主人的,渴求吗?我,迷茫、忧伤、悲苦、怨怼、愤怒,全是因为,主人吗?”
余道平终于缓解自身危机,来到落宝混元袋的身边,“和我一起镇压蛟魔军怨灵吧,我答应你,飞升仙界之后,会去面见你的主人,让他来看看你。如果可以,或者使命达成,接你回返天界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是你创造的最杰出的作品,你应该明白我的秉性如何。即便我做不到飞升上界,还有杨莲对吗?他是司法天神的转世,这三界,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落宝混元袋转身看向杨莲,似乎有愧疚之意,也像是有询问的意图。
杨莲道:“如果可以,我定当为你达成此愿。”
“生灵情感,可以是被利用的弱点,同时,也是生灵得以强大自身的理由。未来的你,还有漫长的岁月,与主人相伴。所以,收手吧。”余道平娓娓劝慰。
落宝混元袋迷途知返,愿意接受余道平建议之时,却发觉周边剧烈晃荡,像是外界有了变故。
“哈哈哈,灵脉之源流地的最深处秘密,就是我们妖兽所掌握了。瀛洲道院已经覆灭,接下来,整个东海都将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
大妖,刑天兽,吞海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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