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别过来捣乱!”那男人走上前来扬手就要打我,却被她一旋躲过。
那男人见状不对,又去抢薇言手里的钱袋,却被薇言一掌拍开,明明只是轻轻一下,那人却倒地大叫,“打人了,手断了!打人了,手断了!”
这时那个女人也扑到男人身边,双目垂泪,愤怒地指责薇言,“你打伤我男人,我要去见官!”
薇言顿时无语,这两个人,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那好,我就跟你们去见官!”她上前便要拉那两人,我却拦了她一下,笑眯眯地说道:“这么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那两人见有我阻拦,便以为他们是不想惹上官非,便肆无忌惮起来,“赔我们汤药费!”
“手真的断了?”我揣着笑问道。
那男人将手臂高举,“不信你来看!”
我就着他的姿势扬腿就是一踩,手臂撞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男人也跟着哀嚎起来。
我弹弹袖子,“现在这样才是断了嘛。”
“你……我要告你,我要报官!”女人指着她喊道。
“我没意见,反正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你们行骗了。”我挑挑眉道。
女人看了周遭鄙夷的眼神,畏缩之际又恶向胆边生,从怀里拔出小刀来刺向浅涟漪。
“小心!”薇言一惊。
我头都没回,用内力震开那女人,笑睇着薇言,“出门之前有没有给自己看看手相?”
薇言有些赧,低下头道:“你别笑我了。”
我笑了笑,“跟你也算有缘,一起坐坐吧!”
五人就近选了个小店,点了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我才问道:“你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薇言喝了一口热汤,道:“我是专程来这儿找你的。”
“找我?”我往风雾月碗里夹了羊肉,顿了一下道:“找我做什么?”
“我想跟着你。”薇言面上蒸起粉红色的笑容。
我有片刻无语,又听她接下去道:“我重新批过天命了,天命者确实是你,只不过与以往有些不同而已。”
我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被“天命”这两个字弄得有些头大,她连忙摆摆手,“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薇言却不干,径直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一定要听我说!”
风雾月把我的手拉出来,淡淡道:“薇言姑娘,涟儿已经说了不想听,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薇言神色黯了黯,却道:“反正我一定要跟在你身边!”
“好啊,”我随意道:“多一个人帮皎伊他们干活儿也不错。”
“我不是给你当下人的。”薇言撇嘴。
“随便你。”我耸肩。
薇言犯难了,纠结了半天还是下定了决心,“那好,我留下来!”
我放下筷子,看了眼两个吃的欢快的小家伙,才转眸向她,眼神淡漠,“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执着天命者,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凭一己之力去改变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薇言却痛快地笑了起来,“如果是之前,我也会认为你说的对,但是现在不同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几百年来的安定终要生变,天下将变,各方祸事必起,天命者纵然有指点天下的能力,但带来的却是战争与杀戮,就是死亡,所以天命者的出现,未必是件好事。”
薇言压了压声音道:“在你第一次来楼兰城之前,你的凰命以转化为帝命,我一度以为你会成为收服乱世的帝星,但近日你的星辰再变,光芒愈灿却没了凶徵,这意味着五国将维持原样!”
她说的兴奋,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我与风雾月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我觉得有点晚了。”前者道。
“嗯,是该就寝了,明天还要赶路。”后者道。
“你们俩,吃饱了吗?”我转过头去问。
风紫宸和锦儿两人乖乖点头,一前一后打了哈欠。
风雾月一招手,墨风、墨雨两人便出现在了店门口。
“把他们两个带回驿站。”
“是,王爷!”两人背起哈欠连天的锦儿和风紫宸转身离开客栈。
“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们!”薇言急道。
“薇言姑娘,慢慢说。”风雾月竟对她笑了笑,“不用着急。”
薇言脸颊微红,发现我正盯着自己,连忙正了正脸色道:“风月公子,看看你身边的人,逍遥王爷,方才那两个小孩子,都是帝星之命,你与天清山结缘,与唐门相识,而唐门是兽族,你便拥有了兽族中最大一支的信任,这些围在你身边的人,你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向你靠拢吗?”
“因为你是天命者啊!”她激动地抓住桌沿,“你不必征伐天下,而只要有你在,他们就不会轻易生事,五国才得以维持现状!”
我低声一笑,“帝王之术,权术之心,岂会为了个人而改变;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单打独斗尚可一占上风,但一对众多,就是愚不可及了;驭兽族与兽族,千年恩怨,械斗不下百场,关系错综复杂,就算唐门一支势力庞大,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以上种种,你又凭什么认定我一定能左右?”
薇言见她说的风轻云淡,但字句又切中要点,自己无法反驳,但不会错的,浅涟漪一定就是天命者!
我靠着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满脑子都是薇言的话,而她的话,也正好给西域圣女的预言失灵做了解释。西域圣女认定她为天女城带去杀戮,也言定可可西亚部族是向天问愿的祭品,但那巧合的闪电,不但阻止了她杀沙鹰,更阻止了双方惨斗。
没有杀戮的天命者?五国维持现状?
我轻笑,五国实力参差不平,开战也是迟早的事。
刚刚放下梳子,风雾月却出声阻止,“不要动,涟儿!”
我怔了一下,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直到脖子发酸才听风雾月长舒一口气,“好了!”
“你做什么呢?”她起身走到他身边。
风雾月将画笔放下,拾起画轴道:“看你坐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就画了。”
我看着画里倚帐而坐的白衣女子,从她手里的木梳看到她唇角的笑,她不由道:“刚才我笑了?”
“笑了。”风雾月起身把她按到自己的位置上,道:“涟儿,我们一起为这幅画题字。”
这才真是戳到了我的痛处,声音不自觉变低,“你知道我字不怎么样……”
风雾月将笔放在她手里,又握住她的手道:“我带你。”
双手交叠,细软的笔尖在宣纸上落下,“万里江山媚,不如美人一笑娇。”
他在她耳边念出这句话便放了笔,道:“涟儿可否为了我多展颜?”
有什么东西一下就撞在了我心上最软的地方,她回头偎进他怀里,“雾月……”
风雾月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睡吧。”
被上天眷顾的滋味如何,我惊觉自己终于体会到了。
将抵年关,他们也没在楼兰国多逗留,不日便启程返回后越。
回到京城的那天竟然下起了雪,冻得我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在雲越国很少看到这样的大雪,风紫宸比谁都兴奋,直嚷着要在王府住一夜才回皇宫。当马车刚在王府门前停下,宫里就派了人来接,说是香仪贵妃念的紧。风紫宸还未封王,所以依旧住在宫里。
送走了这个一步三回头的主儿,我一跨进大门就看到一堆露出白花花脖子肉的女人,不由哆嗦了一下,这些人还真是不嫌冷。
风雾月目不斜视,护着怀里的我便往主院走。
“王爷……!”一干侍妾委屈地唤他。
风雾月顿住了步子,却依旧没有回头,只用冰冷的语气问道:“陈管事,王府里是否克扣各院用度?”
陈管事诚惶诚恐,“老奴不敢!”
“那为什么王府里的人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风雾月端高了语气,道:“各院做两件御寒的衣服送去,下次别让本王看到大冬天还衣不蔽体的人!”
这句“衣不蔽体”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却说的我十分开心。
“是!”陈管事应了话又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主院。
主院本是风雾月住的院子,后来我也搬了进去,因为这个,房间里原本一味的红全部换成了青色,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
冷情的人就是这样极端,一旦确定了一个人,就恨不得把心也掏给对方。
“王爷,燕窝粥已经熬好了,是否现在呈上来?”陈管事低眉顺目,不敢去看过分亲昵的两人。
“拿上来吧。”风雾月顿了顿道:“云片糕也一并送上来。”
我烤着炭火不住地搓手,“往年不下雪吗?”
风雾月褪下披风,道:“嗯,就算有也是极小,从来没有坐起来过。”
我看着门外鹅毛大的雪花,身上回了暖,不由转口道:“远远看着倒是挺漂亮的。”
“这么大的雪,今天还要出门吗?”风雾月问道。
我点点头,“杜衍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吃过了饭,我一行人皆穿白色,带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向浅府行去,鹅毛大雪一层一层覆盖在棺木之上,在一片白的映衬下,更显冰冷。
浅府门口也张了白,守门的下人一见我的队伍停在了门口,连滚带爬地跑进去找人。
片刻,銭潆泓便带着浅家上下杀了出来,她初见我的阵仗还惊了一下,但却不相信她会为浅临相披麻戴孝,看了眼中间由八人抬着的巨大棺材,她哑声喝道:“浅涟漪,你还来干什么?!”
“浅涟漪,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浅绡荭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悲伤瞬间盖过了恐惧,也敢站出来对着浅涟漪大声呵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冷道:“我杀的,人头收到了?”
如此冰冷的话让銭潆泓怒极攻心,险些晕倒过去,浅玉衍与浅清弦及时扶住才免了她跌倒。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銭潆泓捶着胸口呼天抢地,悲痛之余又恨恨地看着花惊澜:“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这个孽障!”
我冷冷勾唇,“你现在也可以动手。”
“浅涟漪,我爹的尸身在哪儿?!”浅玉衍比较稳重,除了眼神与攥紧的拳头,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扔进沙漠里喂鹰了,”我道:“应该吃的很干净。”
“你……!”浅玉衍暴怒,却不敢轻易动手。
“那你今天来又是为何?!”浅清弦同样怒视着她。
我眸子一转,冷光掠向崔秀林,口气森寒,“今天,我是来杀人的!”
浅家上下震惊之余如临大敌,我却冷淡道:“我只杀銭潆泓一人。”
“浅涟漪,你不要欺人太甚!”浅绡荭破口喊道。
“放心,我会让她死的明明白白。”我举步跨上浅家台阶。
浅玉衍三人挡在门前,“浅涟漪,我爹尸骨未寒,你还想做什么?!”
我挥手将三人扫飞出去,“我对他没兴趣。”
杜衍、清吟一行人,连带着棺材也一并进了浅府,浅家人咬牙扶着銭潆泓跟了上去。
我径直来到銭潆泓的院子,拔出狂岚剑狠切三剑,房屋轰然塌向两边,底下的密道也显露于众人眼前,我推开密室的门,让那两具白骨重见天日!
杜衍手脚颤抖着走到两具骸骨之前,沉痛地跪在地上,“百梅,眉霜,我来晚了……”
此时浅家上下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浅府的密道里竟然有两具骸骨,而銭潆泓同样诧异,这密道里应该只有一具骸骨才对,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走到骸骨跟前,就地一跪,连磕三个响头,“爹,娘,我来接你们了!”
銭潆泓顿时惨无人色,浅涟漪说什么,爹?是谁?!
我不理会众人的震惊,亲手将两具骸骨移到棺材中,让他们并列而卧,又从怀里拿出檀木梳放在两人中间,道:“大仇得报,你们安息吧!”
棺木重新合上,我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銭潆泓,冷笑道:“很吃惊吧,不仅你的儿媳死在密道中,就连你的儿子也死在了密道里。”
“怎么会……怎么会……?!”銭潆泓早已不能成声,她当年将叶眉霜推入密道时早就想好了托辞如何骗过浅百梅,但他却在听了之后夺门而出就要去找那个妖女,这一找,十多年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以为他是负气离家,谁知他竟然是死在了浅府的密道中,与她一墙相隔十几年!
“你和浅临相还真是母子,”我继续道:“你杀了我母亲,浅临相杀了我父亲,知道我父亲死前有多惨吗?他被浅临相下了毒,打落山崖后侥幸活下来,却毒入膏肓残喘一年,他拖着残躯回到浅家,却看到了在密室中化成白骨的母亲,銭潆泓,他当时是万念俱灰才举刀自杀的啊……”
銭潆泓双腿一软便跌滚在地,浑浊的双眼泪水长流,不知是悔还是恨。
“作孽,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孽,如果不是你杀了我母亲,浅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自作孽,不可活!”
銭潆泓趴在地上,抬头望着她,透过雾蒙蒙的泪水与雪花,看清眼前女子的容颜,低哑喊道:“百梅……百梅……”
我眼中没有一丝怜悯,能对一个几岁大还是自己孙女的孩子下手,銭潆泓也算丧心病狂了。
举步朝她走去,浅清弦却奔来“噗通”一声跪在我脚前,“是我们浅家对不起你,但求你不要伤害奶奶,她已经是个老人了,我愿意代她一死!”
“清弦!”
“二哥!”
浅玉衍与浅绡荭同时喊道。
浅清弦只定定地看着我,“事到如今我早已没有资格叫你一声姐姐,但是,姐姐,你始终是我姐姐!”
“姐姐,我求你了!”
看着眼前低下头去的浅清弦,我不是没有一点动容,与浅玉衍与浅绡荭一经对比,便知道浅家的人只有这么一个还刚直纯良,但她恨的是銭潆泓,与他浅清弦无关!
“清弦……”他身后的銭潆泓扶住他的肩膀道:“扶我起来。”
浅清弦双目含泪,连忙起身扶她,浅玉衍与浅绡荭见状也来帮忙。銭潆泓立稳之后推开三人的手,目光再也定不下来,闪动地看着我,苍老道:“你说的没错,今日一切结果,全是我咎由自取……”
“奶奶……”浅清弦哽咽起来。
銭潆泓转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浅家日后就交给你了……”
浅玉衍面色一变,浅清弦却泪如雨下。
銭潆泓定了定心,再次回过身来注视着我,扯开了笑容,“你的确是个天才,继承了你母亲的才能,继承了你父母的样貌,但是你的性格却没有一点像他们……”
“你来找我报仇是对的,我竟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我是该死,是该死,两条命,也该赔两条命给你……”她叨念着,却突然眼神一利,犀利道:“但是日后你还要找浅家的麻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瞪大双眼,仿佛在等我一个承诺,一个保证。
我却笑,“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浅家人不犯我,我自然不会管你们生死,但日后他们见着我最好绕路走。”
銭潆泓颤颤巍巍地点头,掷地有声道:“浅家人日后永不再犯风月公子!”
“死前立誓,浅家上下必须听从!”
“……是!”
銭潆泓舒了口气,举掌拍向自己心脏,一击过后,她身体重重一颤,侧身滚到在雪地之中,嘴角有鲜血流出,染红了纯白的雪。
“奶奶……!”浅清弦跪在她身边大喊。
浅家上下纷纷跪下,嘤嘤哭了一大片。
人死如尘,之前种种便烟消云散了,我抚了抚棺木,在这一片呜咽中,扬声道:“我们走!”
众人扶着巨棺重新走入一片大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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