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说话时的口气,很明显是对齐羽薇非常不满。没有人应声,她仍旧幸灾乐祸地说:
“这部戏的第一女主演都已经定了让郝老师演,可齐小姐知道后硬是闹到拍摄现场,搅得整个片场都不得安宁。你们只看到齐小姐气冲冲地出去,却没看到之前的好戏。”
我和宋助理对视一眼,不禁也燃起了八卦之心。
宋助理轻声问:
“什么好戏?”
有人捧场,化妆师说得更起劲了:
“已经定下演女一号的郝小姐都到片场准备开工了,齐羽薇却忽然带着人杀了进来,在片场里大发雷霆,和导演对峙。
她自己倒没动手,可她的手下人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弄得负责人都要报/警了,最后还是导演打电话给楚少,说齐小姐带人闹事。楚少又打电话给齐羽薇,说了什么不知道,但齐羽薇一挂完电话就变了脸色,一声没吭就带着人走了。”
听完化妆师的话,我才知道就在我到片场之前的半个小时里,这里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如果我早一点到,大概就会在大庭广众下和齐羽薇直接撞上。
弄不好,还要被迫当众和齐羽薇在言语上交锋,还没开始演戏就成了闹剧的一员,被人看足了笑话。
齐羽薇看到我能出演这部戏,而她却连一个角色都捞不着,心里一定非常不平衡吧?
“那我们夫人今天还能正常拍戏吗?”
宋助理耐心地听完化妆师的叙述,转过身问艾米。
“导演说没问题,毕竟齐小姐已经走了,片场只要收拾一下,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艾米脸上的笑容很完美很阳光,但她提到齐羽薇的口气告诉我,她现在一想到这个女人就头痛。
现在,我有点替楚湛的这个剧组担心。被齐羽薇这么一闹,简直是开机不顺。虽然我相信以楚湛的手段,完全能摆得平齐羽薇,但一个剧组开机就出了这种砸场闹事的大新闻,难免让人心里忐忑。
不管怎么样,祝愿剧组之后的拍摄工作都能顺利吧。
“温潇小姐,你以前没当过演员,有些专业知识我要给你补充一下,你大致记住就好。”
导演是一个面容和善的男人,他很耐心地向我讲解什么是机位,待会儿拍戏时我都要注意什么,又笑着说:
“你别有心理压力,第二女主演的戏份虽然多,但由于她独特的人设,身上的重担不算大。演女一号的郝小姐年纪不大,但演戏的经验很丰富,是年轻一代的戏骨,我已经嘱咐过她了。她一定会把握好节奏,多加照顾你的,你只要配合她就好了。”
我笑着应声,在心里认真地温习导演教我的专业知识之后,随即一遍遍地翻阅剧本。这部戏是双女主的配置,我要扮演的角色叫温琪,是一个因车祸双目失明的年轻画家。
整个故事的主线很简单,就是画家温琪在出车祸后来到小镇的海边别墅疗养,在当地和同样是从大城市过来的女一号叶莱相遇相识相知,最后又别离的故事。
叶莱曾经是一名风光无限的女演员,却因感情上的丑闻身败名裂,人生最失意时还查出了自己身患癌症的噩耗。因为已是晚期,她拒绝化疗,干脆只身前往海边的小镇等死,想死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两个女人同样落魄失意,同样迷茫无助,在相遇之后,叶莱做了温琪的眼睛,用语言向失明的画家描述海边的风景,帮助温琪重拾画笔。两颗心相依为命,却仍保持着距离,混杂了温情和小小欢喜的悲剧故事,平淡自然地开展。
短短一年之后,叶莱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没有向温琪告别,只留下一段语音,就独自离开小镇。语音中,叶莱说她希望温琪能连她这份一起活下去,死后,她会把视网膜捐给温琪,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做温琪的眼。
听到语音的温琪很伤心,她知道叶莱长得很漂亮,但不喜欢看电影的她不记得叶莱具体长什么样了,她想给叶莱画一幅肖像,却迟迟不能动笔,难道非要等到叶莱死后才能动笔吗?
电影的结局有一点小反转,最后叶莱发现她得癌症的事是误诊,她许诺给温琪的视网膜不能兑现了。叶莱一直都没回小镇,而在小镇的温琪也一直没等到复明的机会,那幅只是半成品的肖像画,终于落了灰。
“我想把电影拍得很美,但也想在里面制造一些黑色幽默。”
导演笑眯眯地摸着胡子说。
没过多久,我人生的第一场戏开拍了。表演时,虽然我只要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不用有什么表情,可我心里一直很紧张,担心会因为自己拖累拍摄进度,担心一直被导演喊卡。
可是,我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一声尖叫。
“啊——”
然后是咣当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我睁开眼,看到一盏吊灯摔在了地上,距离女一号郝兰所在的位置,只有不到半米。郝兰惊魂未定地盯着地上的吊灯,整个剧组的人都围了过来。
如果刚才不是郝兰闪得快,这盏灯直直地掉下来,它坚硬的边缘刚好可以砸到郝兰的肩膀,那绝对会造成很重的伤。
“这盏灯怎么可能掉下来?”
导演又惊又惧,指着地上的灯,冷声道:
“叫道具组的人过来。”
郝兰皱着眉,在两名助理的簇拥下,走到一边去休息了。看着地上的灯,自从进了片场之后,就一直存在于我心中的不好预感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有一种近乎直觉的声音在告诉我,剧组的拍摄不会顺利。
导演大叔宣布拍摄暂时中止,要先清理场地,确定别的灯都没有问题,让我们等待半个小时后再进行拍摄。
“郝老师,您怎么了?”
才过了十五分钟,剧组的另一边,刚坐下没多久的郝兰脸色不自然的涨红,她用手捂着喉咙,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似乎就连呼吸也感到困难。她浑身也都不正常的*起来。
“这好像是过敏引发的癫痫——”
一个剧组人员远远地看着,惊讶地说。
意外频发,导演大叔闻言急得差点原地跳起来,他火速往郝兰那边跑去,同时让人拨打120。
“是谁调换了郝老师的冲剂?”
郝兰的贴身助理手里拿着玻璃杯,摇晃着里面的冲剂,记得都快要哭了:
“我给郝老师泡的冲剂,应该是纯白色的啊!但杯里的水颜色发灰,好像被人调换了!”
看到这一幕,我知道,自己心里的预感竟成真了。
上午十点,饰演女一号的郝兰被送入医院。十一点半时,医院那边终于有了消息,郝兰本来就得过神经系统的病,她在片场喝下的被调换的冲剂刚好引发了她神经系统的紊乱,现在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她要打针吃药休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出院了。
“这里怎么了?”
二十分钟后,戴着墨镜的齐羽薇再次出现在片场。她看到现场一片混乱,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无精打采,立刻摘下墨镜,用诧异的口吻到处询问。
“你怎么回来了?”
我和齐羽薇的目光相撞,她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我也就顺其自然地开口问她。
齐羽薇对我莞尔一笑,淡淡道:
“左夫人的这句话羽薇就听不懂了。这片场又不是写了不许我进入的牌子,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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