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潇看着面前陷入疯癫的女人,这一刻忽然觉得很可悲。但她并不同情程露露,就凭这女人做过的事,对方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就能利欲熏心到没有良知的地步。如果不是事情败露,眼看就要承担责任,程露露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吧。
温潇很清楚如果是那样,程露露不仅不会后悔,她甚至会十分得意,因为她凭手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对那些受害者没有任何愧疚,甚至还会在心里骂他们愚蠢。
“求你们了——”
程露露双手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指缝流出。温潇别开眼去,缓缓道:
“我不能答应你提出的这笔交易。”
闻言,程露露浑身一震,然后她歇斯底里道:
“为什么?你们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再知道裕止的事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即使你求助裕衡也没用,很多事他调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只要我不开口你们谁都别想知道!”
温潇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确实很想知道裕止的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抱歉,有些东西不能被用来交易。”
说着,她看向程露露,对上那双充满怨恨和绝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如果你做错了事,那你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因为这就是秩序,不能更改的秩序。”
裕止和徐筱都已经死了,而且都死得不明不白,不论他们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死究竟有什么隐情,如果程露露真的参与其中,那她就没理由逃脱审判。
温潇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权力给她豁免,只有已经死去的人有资格原谅她,但他们注定不能给出谅解书了。
“左愈,我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温潇拎着包就要离开。左愈看了程露露一眼,对方双眼通红,目光绝望而空洞。但他没有丝毫留恋,也转身跟上温潇的步伐。
就在温潇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程露露忽然开口:
“温潇,你的心真狠。我是对不起裕家,但我没有对不起你吧,你现在是见死不救。”
温潇笑了一下,回过头说:
“你不是不想对不起我,你只是还没来得及对不起我。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不想对你说什么难听的。如果你没做过那些事,如果你只是单纯的为了虚荣心才接近我,我都可以把你当朋友。但现在,我只能说,你的事我无能为力。”
程露露定定地盯着温潇,就在温潇又要转身时道:
“你不能帮我,那总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为什么你对裕家的事这么感兴趣?就因为莫嫣?想帮她洗刷罪名?你不把我当朋友,就把那女人当朋友了?”
温潇怔住,然后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
闻言,程露露一声嗤笑,眼里流淌着的是明晃晃的恶意,“你以为自己有多理智,实际上不过也是个沉浸在自身偏见中的可怜人。我告诉你,莫嫣的所作所为比我还恶劣得多!”
左愈看着冷笑的她,淡淡道:
“所以,你是打算说出事实了吗?”
程露露歪着头,嘴角勾着,“既然我没可能被放过,那我也不能让别人逍遥法外。只要我保持沉默,那莫嫣就可以置身事外,原本我不在乎她怎么样,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说着,她的眸子沉着,眼中是渗人的阴暗,“我不好过,那莫嫣也别想好过。我要她和我一起被判刑,我要指控她。”
温潇看向左愈,他对她轻轻点了头,又握住她的手。平复着心情,温潇和他一起走回到程露露身前,“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请说出真相吧。”
程露露看着他们,开始叙述。
“裕止确实一直都有抑郁症,但他之前从没有过自尽的行为。
可以说真正加重他病情的就是莫嫣的背叛,你们可以想象,一个纯情又有洁癖,在这之前甚至都没体会过欢/愉的小少爷看到自己的恋人和别的男人缠绵时的画面,这对他内心的冲击有多大。”
“而且他撞见那一幕的时候,刚好是他生日,他父亲去世刚好没多久。这无疑让他变得更情绪化了,说他一度万念俱灰也不为过。但他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就选择自尽。”
“因为,就在他去世前的晚上,他不知用什么办法窃听了我的通话,知道了他父亲的死并不只是病逝这么简单。
他父亲是有心脏病没错,但真正导致他父亲旧病复发的是加在水里的药,那种药严重刺激了他父亲的心脏功能,发挥药效后在十分钟之内就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你们知道当时是谁把那杯水递给他父亲的吗?就是莫嫣。这不是我说谎,而是在众目睽睽下的事实,当时裕家在场的佣人都可以作证。从很早的时候开始,莫嫣就也在为社团效力,虽然我不知道她加入社团的原因。”
说到这里程露露看着温潇,似乎很享受她震惊的表情,冷笑着继续道:
“其实在裕老先生去世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开始防备我了,觉得我嫁给他是别有意图,所以一直在暗中调查我。而他对莫嫣的态度就截然不同。
由于莫嫣的养父是他旧友的关系,再加上莫嫣平时都是以清纯善良的面目示人,他一直都很喜欢莫嫣。
我给他的水他是不会喝的,但莫嫣给他倒的水,他却不会有任何怀疑地喝下去,因为他难以想象,一个心性单纯的晚辈会对他动什么恶毒的心思,所以社团就给莫嫣布置了这个任务。”
“裕老先生心脏病发的那一天,裕止和莫嫣都在场,所以他也记得是莫嫣倒的那一杯水。所以,在不久后他得知裕老先生是被人害死,而我和莫嫣私下有不可告人的默契时,他的愤怒无与伦比。
他真没想到,他最爱的女孩不仅在感情上背叛了他,居然还丧尽天良地对他的父亲下手,更何况裕老先生一直都待莫嫣不薄,还对她多加照顾。”
“其实,那个小少爷能靠自己的能力查到这么多属实不容易,但他不该跑来质问我。他蠢就蠢在居然来告诉我,他都知道了什么。
其实我对他一直都没什么意见,他活着也不碍我什么事,但既然他知道了这些秘密,那我怎么可能不告诉社团的人呢?是他自己犯蠢,才活不成的。
就在他离世的前一晚,他还威胁我,说会向警方提供证据,然后起诉我和莫嫣,为他父亲讨一个公道,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来不及做这一切,第二天就掉下了高楼。”
温潇终于忍不住,她看着程露露冷声道:
“所以裕止坠楼的事果然是你们的人做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程露露笑了,笑得几乎是轻柔的,口吻轻淡又不知是在嘲讽谁:
“你说你们,但其实我没有参与进这件事里。我甚至不知道社团的人会那么快就动手。我没去过案发现场,也是后来才听人说,为了制造出裕止是自己选择轻生的现场,他们让莫嫣再一次出手。”
“你是说,把裕止约到天台上的人是莫嫣?”
左愈皱着眉。
“没错。”
程露露笃定地说,“老师告诉我,是莫嫣出面私下去找了裕止,跪下来求他听他的解释,说裕老先生的死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是被冤枉的,又约裕止去那栋楼的天台见面,说会把真相都告诉他。”
顿了顿,程露露缓缓道:
“裕止也太傻了,他居然答应了莫嫣。或许是因为那一连窜的打击已经让本来就有抑郁症的他精神都不正常,又或许是他爱莫嫣爱得太痴,总之,他真的独自去天台赴约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知道。”
温潇沉默片刻后说:
“不对。”
程露露看着她,也没有激动,只是反问,“哪里不对?是你不相信莫嫣会做出这些事?”
温潇顿了一下说:
“既然莫嫣也是你们的人,还在裕家的事情上出了大力,那为什么你们事后要针对她?如果是想把她踢出来当替罪羊,告诉世人裕止的死都怪她,这没道理吧。”
温潇想得很明白,就算这帮人是觉得莫嫣在这件事情后就没价值了,想卸磨杀驴,伪造了裕止的那份遗书之后就把账都算到莫嫣头上,那以他们的手段,又为什么要让莫嫣还一直活着,她如果死了不就死无对证?
而莫嫣还活着就等于留下隐患,尤其是在裕衡那边还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他们这样把莫嫣往绝路上逼,又不把她控制起来,那她转头就倒戈了裕衡怎么办?
最让温潇奇怪的是,这个社团对莫嫣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以他们的实力想让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在沪城消失,那还不是太简单了,就连裕老爷子和裕止都死在他们手下,更遑论是一个小小的莫嫣。
但莫嫣却在裕止死后还一直活到现在,温潇只能理解为那个社团没想杀她。可这样也说不通,因为后来程露露又私下授意让人趁乱弄死莫嫣。
难道这种态度上的自相矛盾,是因为社团的内讧?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程露露看着温潇,在巨大绝望后的歇斯底里中,讽刺的是,这一刻她的头脑却比以往都清醒,“你想知道社团为什么留着莫嫣,我又为什么要私下让那个混混弄死她,我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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