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带左愈进门的迟家保镖喊了苏莉一声,她抬起头看到左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挂上迟家女主人的完美笑容,走上前亲自迎接左愈,“左先生,您是来找我家先生的吧?他正在书房接电话,您先随我去会客厅,我给您倒茶,然后就去让他下来。”
左愈微笑着谢过苏莉,又收起嘴角的笑意,对苏莉说了一句节哀。
他知道迟家的葬礼刚办完,如今来迟家登门,于情于理都要说这么一句。
苏莉今天穿的仍然是一身黑衣,闻言她的眸光黯然了一下,随即就看到左愈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白信封递给她,这是知道别人家有丧事的人情。
她没有推拒,伸手接过左愈的白信封,说了一声谢谢。她知道这白信封看着薄得不像话,里面放的其实不是现金,而是支票。既然是左愈出手给的,那支票上的数字绝对不会小。
虽然就算左愈给的钱再多,对迟家来说也没什么好惊喜的,但这是一份人情,苏莉还是记在了心中。
左愈跟她一起进了会客厅。
为了表示尊重,苏莉如她所说亲自给左愈倒了茶。她的眉眼和苏恋紫有三四分像,但比起苏恋紫的清纯,她更有成熟的韵味,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即使不笑时也是说不出的有魅力。
很多男人遇到她,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即便她没有刻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有时候甚至让她觉得额麻烦。但左愈却截然不同,他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
这倒是让苏莉忍不住反过来多看了他几眼。她在心里想,圈子里的太太们都说左先生和左夫人特别恩爱,结婚了二十年仍然在热恋期,而且左先生对待感情特别专一,这么多年来愣是半点绯闻都没有,这在圈子里,可是比彗星撞地球还要稀罕的稀罕事。
很多人都质疑左愈和温潇的恩爱都是装的,哪有像他这样有钱的男人能不出轨?
苏莉以前对此也是半信半疑,因为左愈实在太有钱,又长得那么俊美,真的能只爱一个人这么久吗?今天看到左愈,她算是真的相信了,他还真是那样的人。
左夫人能遇到他,也是缘分,就像她遇到了迟停一样。
给左愈倒完茶之后,苏莉对他说了一句请自便,就上楼去请迟停了。她走到书房门前刚要敲门,就听到迟停愤怒的声音,“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那个项目不能批!”
苏莉的右手在半空停住。
她和迟停结婚也有快二十年了,对迟停的脾气很是了解。她印象中的迟停不论是处理怎样的事情,都很少发火。无论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他都不会把怒气带回家里,平时说起话来都是冷静克制的。
今天他却在家中的书房发了这么大的火。
苏莉有些担忧,不知道他是因为迟永非的死情绪失控,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触及到他底线的事。
就在她心中猜测时,不知电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什么,迟停的音调又拔高了几度,他简直是怒火中烧,“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那个项目问题巨大,让你们立刻停止和对方的洽谈。结果过了一个月,你却跑来告诉我说,你已经签了合同?谁给你的权力签合同?我请你来当恒川的总裁,不是让你来自作主张的!”
苏莉微微顿住,她对迟家生意上的事不太清楚,平时也不怎么打听,但她嫁进来快二十年,也知道恒川是迟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专攻地产行业。
恒川在迟氏集团旗下的众多子公司中不是利润最大的,但却是资金流动最大的。毕竟要搞房地产,不投入巨额本金根本就做不起来。因此恒川算得上是迟氏最重要的子公司之一。
苏莉记得恒川现在的总裁是姓年,一个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回国的高级海归,在国内商界也有过十余年的高管经验。之前迟氏集团办年会,她在现场和这位年总见过,还说了几句话,当时年总对她态度特别好,她还觉得这个人谦虚绅士,做事情说话都很稳重,一定靠得住。
谁成想现在对方居然给她老公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你是疯了吗?在我明确告知过你不可行,让你放弃这个项目的情况下,你还一拍脑袋就背着我签了十个亿的合同?”书房里的迟停气得脸色铁青,“十个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你背着我签这个合同,却触犯了我的原则。”
苏莉屏住呼吸继续听着,片刻后,迟停缓缓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不同意恒川参与这个项目,不是因为我觉得这项目以后赚不到钱,而是这项目本身问题太多,以后一定会暴雷。迟氏要赚钱,但不赚这种黑钱。赚这样的黑钱,砸的是迟氏的招牌。对一个像迟氏这样的大型集团来说,高层领导者的目光短浅是最致命的,因为这样会葬送了集团的未来。所以,我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领导者,我必须时刻看向远方,也必须时不时看向自己脚底下,提醒自己要脚踏实地,你明白吗?”
迟停用笃定的声音继续道:
“小年,你在恒川做了也有五年。这五年来你对恒川的贡献我看在眼里。但你做了这样的事,就说明你和我理念不合。你新签的这个项目必须叫停,我会叫别人来处理这件事。然后你就找个理由,自己请辞吧。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赔偿金,超出我们当初签的协约两倍。我对外只说你是有自己的想法才要离开恒川。”
他这样的处理已经够给年总面子。
像年总这样有自己人脉的CEO,学历和履历都十分光鲜,有的是集团抢着要,想尽快找一个下家不成问题。更何况,迟停还开出了这么丰厚的赔偿金。
迟停原本以为年总会直接答应,毕竟像年总这样的精英都很有自尊,不可能在老板已经说出赶人的话后,还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但他没想到的是,年总听了之后却还真是死皮赖脸起来了。
“迟先生,我不想辞职,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但您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我留下在恒川吧。这个项目真的很好,未来绝对会有大赚头。我知道这项目风险是大了一些,就因为当地居民的那些问题,但那都是可以解决的。
李聪已经答应我,说他一定能安抚好那些居民,他们也就是要钱罢了。迟先生您一定听说过一句话,高风险高回报。比起巨大的利益,这些风险又算什么呢?
只要投进去十个亿,将来的红利却弄不好要翻好几倍。现在房地产行业利润空间紧缩,像这样极有赚头的项目少之又少。您信我,这绝对不会砸了迟氏的招牌,只会让您大赚一笔——”
闻言,迟停皱紧了眉头,他沉默了片刻后,声音低沉,“年德华,李聪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他的项目说话?他说能搞定那些居民,这或许是真的,但你知道他私底下会用什么手段吗?”
“迟先生——”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
迟停冷声道,“李氏集团现在内部震荡,过不了多长时间管理层和董事会就要重新洗牌,李聪如此拉拢你,就是看重了恒川的资金。先不说他那个项目的那摊子破事,他要恒川的资金,真的只是为了给他的个人公司开发项目?
李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我这时候同意投资他的项目,就是介入他们李家的内部之争,我吃饱了撑的吗,把手伸这么长?”
“迟先生,李聪和他哥哥掐架,这和我们没关系啊。换句话说,李兆现在看您这么不顺眼,李聪和李兆掐得越猛,对您就越有好处,我们大可以助李聪一臂之力——”
“够了。”
迟停垂下眼眸,藏住满眼的厉色。
年德华知道他儿子的事,却还要怂恿他来淌这浑水,可见对方已经被私利迷昏了头,连起码的体面都不顾了。他不会和这种人再多废话,就当是以前看错了人。
“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准备好辞职报告。”
下了最后通牒之后,迟停就挂断了通话。
站在书房外的苏莉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他应该是打完电话了,才敲门。
“我不想喝茶,辛苦了。”
迟停还以为敲门的是家里的女佣,来给他送茶的,随即就看到房门从外面打开。苏莉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有些心疼地伸手抚上他的眉心,帮他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老公,左先生来了。”
她没有问那通电话的事,也没有问恒川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项目出了问题。这些事不归她管,她也管不明白。她能做的就是在迟停感到疲倦时让他松一口气。
迟停握住了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听到左愈来了后,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我知道了。”
他放开苏莉的手,起身朝楼下走去。
会客厅里,左愈抬起眼,看到迟停进来。
“不好意思,我刚才一直在和公司的人很重要的事情,让你久等了。”迟停低声说。
“没事。”
左愈自然不会和迟停计较这个,等他坐下来了,就开门见山道,“你投资了拢烟馆。”
闻言,迟停的目光微微一沉,沉默了片刻才道:
“是,我确实是拢烟馆的隐形股东。”
拢烟馆不是上市公司,只是一家餐厅,除了迟停这一个股东和老板自己之外,就再没别的持股人了。所以说迟停是这家餐厅的合伙人都不为过,拢烟馆算是他的一半产业。
而温潇就是在拢烟馆吃饭时差点出了事。
怎么想这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布的局。
迟停望着左愈,没有急着解释什么。他知道以左愈的智商,肯定不会以为真是他要对温潇做什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是谁要嫁祸他?
下一刻,他就听到左愈带着一抹耐人寻味道:
“拢烟馆的老板名叫贺暮,他有个女儿叫贺苗苗。说起来,贺苗苗应该管你叫叔叔吧?”
闻言,迟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左愈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贺苗苗。
难道贺苗苗身上有什么秘密?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贺苗苗能有什么秘密。
据他所知贺暮对这个独生女十分宠爱,而贺苗苗也从小就是乖乖女,学习成绩优秀很给父母长脸,从来都没整出过什么幺蛾子,以至于她爸爸走到哪里,都喜欢用炫耀的口吻提到自己这个省心的女儿。
贺苗苗后来考上了本地的杭城大学,这所大学虽然比起北城大学和沪城大学这样的名校,名声上要小一点,但也是国内双一流的顶尖大学。
最近这两年,迟停又听说贺苗苗在读研究生。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样品学兼优的贺苗苗,怎么可能会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可左愈特意找上门来提到她,肯定不会只是随便胡扯而已。
“是,她一直都管我叫叔叔,我和她父亲关系比较近。”
“那你知道,她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吗?”
闻言,迟停略微有些诧异,随即他想到什么,沉下眼眸。左愈不是愿意打听别人家闲事的人,更何况是贺苗苗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姑娘。
左愈会提到贺苗苗的男朋友,就说明那个人有问题。
“她的私事我不太清楚,毕竟我和她家也没熟到这种程度。”迟停顿了一下道,“她之前那个男朋友怎么了?”
“他叫李误。”
左愈把自己调查到的这个名字说了出来,果然就看到迟停的脸色微变。
“李误?”
迟停当然知道李误是谁,李误是李聪的儿子,李兆的侄子。他真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小,贺苗苗之前谈的男朋友,居然是李家人。
“这个李误可不是什么好人。”左愈低声道,“李厉会到杭城来,就是他和他父亲搞的鬼。”
听到这句话,迟停的目光更加晦暗。
李兆和李聪这对兄弟之间的斗争,现在已经不是秘密。就连迟停也听说了,李厉生前会去约迟永非见面,就是被李聪故意挑唆。不论李聪原本是什么用意,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李迟两家共同面临的一场悲剧。
所以,迟停和李兆一样恨李聪。
现在左愈又来告诉他,贺苗苗之前和李聪的儿子谈过恋爱。
这些碎片似的东西就像是珠子,想要知道这些,他必须亲手把他们蹿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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