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但那天深夜被带到了县纪委隔离审查的地方,我却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那种被电击到抽搐麻木的感觉,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可以说,从他刑讯逼供的方式来看,明显是这一方面的老手,所以我大致可以推断出来,如果是能够长期从事这方面工作的话,放眼整个湘云县,也就只有公安系统刑侦方面的人才会有这样炉火纯青的手段,这也就是我之前拜托薛翰林帮我查一查的原因。
说想出口恶气也好,说是想报复也罢,反正我是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算了,其实我也清楚,有关这次对我的陷害,周泽明一系大概脱不了干系,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因此而忍气吞声,相反,我也要通过我的反击让他们明白,我并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拿捏的软柿子。
“不过事情不太好办啊。”
薛翰林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空口无凭,谁也不能证实当时他在场,所以他咬死了不承认的话,你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那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我皱了皱眉头道:“薛县长,咱既然关上门了,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心里想必也清楚,无冤无仇的,他既然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整我,很明显就是背后有人指使,你说,我难道就平白无故的受了这份窝囊气?”
“常思啊,你的心情我理解,说实话,这事要放在我身上,估计我也来气。”
薛翰林点点头,正色道:“不过我还是要劝你,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你就算争这一口气也证明不了什么,再说了,想必现在县纪委收到大量举报信的事,姜雨薇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要知道,现在并不是对付周县长的最好时机,可他老人家偏偏还是这样做了,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听到薛翰林这么一说,我顿时陷入了沉思,锣有锣响,鼓有鼓音,他的话明显是带着弦外之音的。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分析道:“蔡书记很器重我,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而且他已经毫无顾忌的把我摆上了台面,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说,对我动手,就等于打了他老人家的脸面,这就和当初我搞掉了姚援朝和刘文才之后,周县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我出言警告是一个道理,所以说,蔡书记这也是一种有力的反击。”
“你能想到这些,很不容易。”
薛翰林赞许的看了我一眼,道:“但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原先的时候,因为蔡书记在和周县长的政治较量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所以有些时候手下的人受了点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所以长久以来,很多人就觉得跟着蔡书记没什么前途,要么倒向了周县长一方,要么成了墙头草,现在蔡书记既然已经能够和周县长分庭抗礼,你受了委屈,他自然要帮你出头,同时这也是在向外界释放出一个信号,告诉别人在这湘云县还是他在当家,这样一来,周县长他们就会有所顾忌,以后就不敢再轻易的针对你们。”
“原来是这样。”
我点点头,但即便薛翰林这样说了,这里面还是有讲不通的地方,既然蔡公民肯为我出头,他想拾掇一个公安局的小警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于这个人他也有顾忌的地方,不过薛翰林既然没有说,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和薛翰林又聊了一些关于猜想谷晋鹏如何处理眼下这个棘手局面之后,我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等从县政府大院附近找了个招待所先安顿好,我就拨通了孙景林的电话。
孙景林因为在我被姚援朝和刘文才陷害的时候有突出表现,加上这些年他在基层派出所也干出来一些成绩,所以前一阵他就被调到了县公安局当上了一个小科长,分管的领域是治安管理,也算是个小肥差,又因为和杜宝安的关系,所以我们两个的交情还算不错,是我少数几个可以放心的人之一。
同是在公安系统工作,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听我形容完那人的面貌基本特征之后,电话那头的孙景林语气就有些紧张的道:“你说的这个人叫孙长达,是我们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你打听他干嘛?”
“没什么,就是有些过节。”
我没有把那天在县纪委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而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这才皱着眉问道:“孙哥,听你这口气,这个孙长达不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
孙景林解释道:“他可是咱们赵书记的小舅子,你惹谁不好,怎么还惹着他了?”
“赵书记?县委副书记赵靖川?”
我有些惊讶道,说实话,我虽然想到了这个敢对我刑讯逼供的人不简单,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赵靖川的小舅子,要知道身为湘云县委党委二把手,他在县政府大院里可是仅次于蔡公民和周泽明的存在。
不像在乡镇级的一亩三分地,到了县区这一级,党委副书记手里的权力可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拿赵靖川来说,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协助好蔡公民做好县委的日常工作,在协调县委常委部门做好党建工作的同时,他还分管统战和群团部门,可以说他已经达到了和常务副县长平起平坐的地步。
不过这样一来,对于薛翰林的三缄其口,甚至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隐忍下来,我也算明白了个大概,可以说在蔡公民和周泽明正值关键博弈的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个县委常委,甚至是副县级领导干部的立场都举足轻重。
王勇栽赃陷害我这件事,不管怎么说赵靖川都没有亲自出马,单凭一个孙长达并不能表明他的态度,所以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让这两位党委正副书记之间产生嫌隙,甚至说严重点,我要是为了争一时长短,把赵靖川推向周泽明那边就得不偿失了。
告诉孙景林我没什么事,又嘱咐我打电话的事不要声张出去,我才挂断了电话,不管怎么说,在知道了这个叫孙长达的背景之后,这口气我就先必须隐忍下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早晚会从他身上讨回来。
在招待所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我算了算时间,估计姜雨薇也要下班了,就来到了县政府大院,不过自打踏进大门开始,无论是门口保卫科的小伙子,还是一路上碰到的男青年,大多数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太友好,似乎是一种嫉妒和愤恨。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在农校时候姜雨薇就是几乎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到了县政府大院以后更是不乏追求者,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受人关注,我估计是因为中午吃饭回来的时候,我们之间亲密的举动落在了旁人的眼里,然后就被迅速的散播了出去,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说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只是一种再平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再说这种事发生在姜雨薇身上,如果没有这样的效果,我反而会觉得有些奇怪。
上楼的时候我迎面撞见了正要下楼的宋慧然,毕竟也算是认识,我刚想开口打招呼,没想到她却充满敌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就踩着高跟凉鞋“咔嗒咔哒”的下楼了,幸好周围没有什么人,要不然我可就出糗了。
来到姜雨薇的办公室,刚一进屋我就问她是不是和宋慧然有什么矛盾,因为在党校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们两个人似乎不对付,而且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宋慧然对我不待见显然也是因为我和姜雨薇好上了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姜雨薇现在毕竟是我的女朋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姜雨薇告诉我,说她和宋慧然之所以有矛盾,主要还是因为那次因为我被评上“辽源市十大杰出青年”去坎杖子采访我的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能够在市报上发表署名文章的机会,对于她个人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加上姜雨薇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我,所以就通过自己的人脉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把宋慧然给得罪了。
听了姜雨薇这个解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这很难说是谁对谁错,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要是身处这个位置,又有这样的人脉和机会,说什么我也是要争取一下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单独找个时间私下里找宋慧然谈一谈,顺便补偿给她点甜头,这样她以后就不会再找姜雨薇麻烦也说不定。
和姜雨薇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既然已经人尽皆知,我就更没有什么顾忌,然而当我们俩手挽手走下楼梯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男子。
见到我下来,他自我解释说他叫齐正宇,是赵靖川的秘书。
说完以后,他先是若有若无的看了姜雨薇一眼,然后对我道:“武书记,赵书记让我在这等着你,如果有空的话,麻烦你过去一趟,赵书记他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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