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想跟姜雨薇在一起,自然对姜家的情况有一个基本的了解,其实这种大家族的崛起除了时运和机遇之外,另一种捷径就是与另一个大家族强强联合,而为了维系彼此双方合作的纽带,政治联姻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肖正梅,据说是奉阳军区某位总参谋长的小女儿,属于是根正苗红的军二代,因为但凡大家族中基本都是心照不宣的“两条腿走路”,所以她并不是军人出身,也许在辽源市这个小地方对她的名字还有些陌生,然而若是提起雍华集团华北地区的掌门人,那可就不是如雷贯耳那么简单,估计在酒桌上,就是市委书记这样的人物都得主动敬酒巴结,因为这家有着军方背景的央企掌管着几乎全国的电力系统,光员工就有十五万之巨,实力在全国五百强中起码也要排在前一百,虽然政商领域不同,但到了肖正梅这个层次,放眼整个辽海省,敢驳她面子的人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不过除此之外,肖正梅还有另一个身份,她就是姜雨薇的母亲,我能跟谁耍心机和城府,却断然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
等我毕恭毕敬的喊过一声阿姨之后,肖正梅并没有回头,而是保持这原来的姿势,轻声道:“武常思,男,二十岁,辽海省辽源市静水县人,爷爷原本是民国时期的私塾先生,文革时期曾挨过批斗,险遭迫害致死,奶奶以及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至于你本人,辽源农业技术学校毕业,因为政策原因,先是担任湘云县坎杖子乡副乡长,因为表现突出,一年后破格提拔为乡长,今天和陈铜雀结拜之后,你在湘云官场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话语权,我没说错吧,如果还有,或者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可以纠正和补充。”
“没有。”我头皮一阵发麻,一上来就如此强势,我不用想也知道是来者不善。
“对于像你这样的出身来说,只用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就当上了乡长,这殊为不易。”
肖正梅语调平静,道:“按理说对于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应该持欣赏态度,但身为一个母亲,既然涉及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就不得不多说两句,不过事先声明,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刺耳,如果想听,这很可能会让你非常不舒服,如果不想听,我也不会强迫你,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当我没来过就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阿姨,您说吧。”
“年轻人总以为风花雪月就是爱情,这无可厚非,但人活着就不可避免的会为自己着想,这也许不是自私,我不知道你对雨薇的感情是真挚还是充满了心机城府,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虽然不是一个封建到一味讲究门当户对的家长,但却不希望她跟一个毫无根基而且是很有可能居心叵测想攀上我们家高枝的穷小子过一辈子。”
肖正梅淡淡的自嘲一笑,道:“雨薇从小就很聪明,也很听话懂事,起初我以为她只是情窦初开,并不会因此而丧失理智,可是当我知道她回到家取出那件只有在极其重要场合才穿的旗袍,而目的只是为了简单的给你撑门面以后,我才知道不只我错了,就连整个姜家和肖家都错了。”
我皱着眉头,试探着问道:“所以,您今天是来棒打鸳鸯的?”
肖正梅玩味道:“如果我说是呢?”
“抱歉,这不可能。”
我摇了摇头,道:“首先,我没有您想的那样趋炎附势,其次,雨薇既然是您的女儿,想必您是了解的,她还没有肤浅到会拿自己终身大事开玩笑的地步,所以除非是她亲自跟我说,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哼,你倒是执着。”
肖正梅冷笑道:“不错,以二十岁的年纪就当上了乡长,这在平常人中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不过很抱歉,如果仅靠你自己,可以说正县级就是你的极限,也许这在旁人看来高不可攀,但却到不了我正眼看几眼的地步,武常思,你也许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两个人是否合适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情,与地位家境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关系,那么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最后能和雨薇修成正果,你可以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但连累着我女儿也要被人瞧不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到底还是回到了起点,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我自嘲一笑道:“命运这个东西挺有意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含着金钥匙出生,但那些所谓的大家族也不是一开始就平白无故的存在,英雄尚且不问出处,所以我一直没觉得自己的家庭到底有什么不好,相反我还很感激和感恩,因为他们即便在最苦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我,反而是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我活了二十年,上医院打针挂吊瓶的次数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您说我有什么理由不满足的?只是没想到这在您眼里就成了不可饶恕原罪。”
“怎么,你还觉得你很无辜?”
肖正梅讥讽道:“我能理解你的愤世嫉俗,因为这样的年轻人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说实话,如果不涉及到我的女儿,我倒是不介意顺手拉你一把,你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会信,因为站在您的角度,已经认定了我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我也不想做那些毫无意义的解释,只想跟您说一句话,那就是自从和姜雨薇确定关系的那天起,就只有她甩我的份,万万没有我甩她的道理。”
我正色道:“阿姨,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要是真有把握能劝得动雨薇,您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你说的都是事实。”
肖正梅轻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奇怪,雨薇一向聪明温顺,唯独在你身上死命的钻牛角尖,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也许我这个做母亲的是当局者迷,但即便如此,我也固执的相信我女儿不会看走眼,罢了,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跌倒一次,对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阿姨,虽然由始至终您说的话都让我很不舒服,但这都是身为一个母亲的人之常情,所以我并不怪您。”
我不卑不亢道:“我知道以您的手腕,想让我举步维艰又不明不白,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您却并没有这样做,我敬佩您的胸襟,同时也对您十分感激,我不能向您保证什么,我能做的,只是对雨薇情倾其所有而已,这是我对您的承诺。”
“呵呵,你可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如果不是有我女儿拦着,再加上你小子舍命救我女儿证明你起码还算个男人,否则的话,你以为自己会有现在的风光?”
肖正梅语气冰冷道:“你别误会,我们姜家不对你采取什么措施,这并不代表就因此默认你有资格,实际上你最好自求多福雨薇不会甩了你,要不然的话,事实会证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
“就算真到了那么一天,我还是会感激您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
我憨憨的笑了笑,就算心里再憋屈也得忍住满腔的苦闷,只是因为她是姜雨薇的母亲而已,至于她的身份有多么高贵显赫,又有多么位高权重,这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无欲则刚。
我承认我很有野心,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姜家那里得到过什么,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所以即便是万夫所指,我也能坦然待之。
今天这场见面的结果,就是肖正梅保持着背对我的姿势离开,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转过身来,更别说正眼看过我一眼。
原地沉默了半晌,我才回到了湖仙居,一袭象牙白旗袍的姜雨薇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温不火,两只小手捧着一杯茶,等我走到她面前,姜雨薇抬起头,一张娴熟安静的俏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道:“你刚才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喝得有点多,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今天人多,排号来着。”
我笑了笑道:“雨薇,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雨薇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拉住我的手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只是刚才注意到很多女人都是珠光宝气,而我始终也没送你什么像样的东西,当然,从陈哥那里借花献佛的不能算,所以有些自惭形秽而已。”
我摸了摸姜雨薇的头,并没有告诉她就在前一刻我还被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给全盘否定过。
“原来是这样啊。”
姜雨薇莞尔一笑道:“其实在商场里我很早就看中了一对耳坠,你要是不心疼半个月工资的话,那等会宴会结束以后你带我去买怎么样。”
“刚好,我兜里现在揣着的是一个月的工资。”
我凝视着姜雨薇那张略施粉黛便美得不可方物的脸,轻声道:“不过你确定只要一对不到二百块钱的耳坠吗,什么时候我们姜家大小姐这么容易满足了?”
“说的也是啊,难得你肯这么大方一回,的确是不能轻易放过你。”
姜雨薇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认真道:“那就再买一条同等价位的手链吧,事先说好了,你现在心疼的话,要反悔可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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