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墨尘仅凭一己之力，便让整个京城炸了锅。
此时四方馆里文人墨客谈论的已经不再是北齐与北周的战事，而是人手一份洛宁璇与叶北辰的试卷对其剖析了起来。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好诗好诗啊……”
“题诗之人说，林表明霁色，而不是说山脚，山腰或是林下明霁色这是很难推敲的，林表承终南岭而来，自然在终南高处……”
往日里的四方馆总是双方争执着不休，可如今却是难得的一片祥和之意，所以人都对这首《终南望余雪》赞不绝口。
“还有，还有这篇，最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呜呼，尽之矣……”
“奖赏时如有可疑者应该照样留在应赏之列，为的就是推广恩泽，处罚是遇到可疑者则从应处罚之列除去……”
“眼下我们诸位也算是体会一把，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
就在众人都畅言无阻的时候，突然有人拿起了那桌子上的文章：“这不是今年科考的题目吗？”
科考的题目总共就分为那么几类，自然是有抽到相同题目的人的。
“科考？那这岂不就是今年前三甲书生的文章？”
众人听闻便更加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这四方馆中，不乏常年科考之人，如今竟然有幸一睹这文试状元所写的文章，他们也好向其学习……
只是那书生却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可今年前三甲的文章中，并没有《刑赏忠厚之至论》啊……”
书生此话一出，众人便也十分困惑。
此时大街小巷，甚至街边的妇孺孩童都人手一份。
众人在感叹这文章的同时，也不禁猜测起了作此文章之人的身份。
同样躁动的除了京城，还有柳松县。
这日的洛宁璇还在梦回周公，便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了。
此时柳松县的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众人，马车徐徐驶过，街巷口到处都回荡着马蹄嘚嘚的响声。
两匹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稳稳的拉着后面马车。
那马车四面用丝绸包裹着，镶金嵌宝的车帘被淡淡的绉纱遮挡，给人一众、种铺面而来的奢华之气。
听说身为左都御史的严常山亲自来访，墨文渊和高斌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赶忙就来到了门口迎接着。
那蓝色的轿帘被掀起，严常山和严夫人眼睛里带着急迫。
“下官拜见御史大人……”
高斌与墨文渊见状赶忙躬身给严常山行礼。
“高大人，墨院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严大人此次前来不知是……”
墨文渊看着眼前的严常山不禁出声问着。
“我想问一问墨院长，华庭里可有一个叫叶北辰的学生？”
墨文渊见状同高斌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严大人找北辰是……”
“不知我可否见一见这个孩子……”
此时的严夫人神情异常激动的看着两人。
显然朝廷一品大员的到来，自然是在华庭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此刻的叶北辰还并不知道严常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杀到了华庭。
早上的叶北辰正在整理着房间里的东西，却见华庭的学生慌慌张张的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北辰，你赶快过去吧，左都御史严大人指名要见你。”
听说严常山来了，叶北辰显然也有些震惊：“见我？”
“是啊，高大人和院长让我赶紧叫你过去。”
……
叶北辰点了点头之后。
等到叶北辰来到前厅的时候，严夫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看着那扑在自己身上的严夫人，叶北辰一脸懵逼。
脑子里就只有几个零星的词句碎片“她，儿子，我”。
显然这个情况是连高斌和墨文渊也从未预料到的。
“您是……”
叶北辰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严夫人的接触，脸上有着疏离问着。
严夫人见状直接撸起了叶北辰的袖子。
只见叶北辰右臂手肘上方赫然有一个红色的痣。
“右臂有痣，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儿子，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知不知道娘这些年想你想的心都要碎了……”
严夫人说着，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就掉落了下来。
严常山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严夫人，心中也不禁感慨着，不愧是他的夫人。
而到现在，叶北辰都没有弄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高斌显然也是十分震惊的看着严常山：“严大人……这……”
既然高斌问起了，严常山自然也不准备瞒着了：“高大人，实不相瞒，在这次科考的考官中，有一位是我的学生，他说在考场上看见过一个右臂有着红痣的孩子……”
“我与夫人一共育有四子四女，可老三生下来的时候，便身有隐疾，当时夫人与我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所以便将那孩子送到了乡下将养……”
叶北辰看着一旁口若悬河的严常山，他该不会是想说，那第三个儿子就是他吧……
“可谁承想，好不容易将孩子将养长大，却因为突发事故，变成了痴傻之人，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他便走丢了……”
高斌听着严常山的叙述再联想起了叶北辰经历，便也逐渐相信了严常山的话。
“孩子，无论如何，是爹不对，爹不求你能够原谅爹，但是好歹，好歹给爹娘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因为严常山的到来，此时屋子外面围满了众人。
“嚯，没想到，叶北辰竟然是左都御史的儿子啊……”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单凭一个红痣能说明的了什么啊……”
“没准就是因为这叶北辰名落孙山了，所以才不知道从哪打听到这件事情的，然后也东施效颦的在自己的胳膊上点了个红痣。”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叶北辰却声音冷漠的看着严常山说着：“对于大人的经历我十分同情，只可惜，我父母具在，也从未走失过，更何况，这世界上，胳膊上有红痣的人，想来也是大有人在的，所以，我并非是大人的儿子，想来要让大人失望了……”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叶北辰说完将双手放在身前恭敬的说了一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叶北辰，严夫人竟然一口气没上来便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严常山见状直接眼疾手快的扶助了那即将晕倒在地的严夫人。
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黑色药丸送到了严夫人的嘴里。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啊……”
严常山不停的晃动着严夫人的身体。
夫人这是怎么了？在家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吗？自己给她喂了药，她就醒过来嘛……
只是此时的严常山哪里知道，严夫人正在同嘴里硕大的药丸子做着斗争。
都告诉这个死老头别将这枣泥丸子搓的这么大，他偏不听，这么大是要噎死谁吗？
严夫人好不容易才将嘴里的枣泥丸子咽了下去，随后才眼神缥缈虚弱的看着严常山。
“我们的儿子……他不会原谅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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