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恒扫了眼隐悠遥衣服上的血迹和苍白如蜡的脸,再看凤倾歌的反应,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眉头一皱,“噗通”一声便跪到地下,已经变得通红的双眼瞬间便流出泪来,“主子!”
其余护卫都一脸哀悼的跪下,瞬间隐悠遥患肺痨病逝的消息就传遍京城。
“王妃,请尊重王爷的安排!”雾恒咬着唇劝谏道。
凤倾歌无声的摇着头,感觉到怀里已经毫无温度的身体,无法再遏制自己的眼泪。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在这份感情面前,什么都不再重要,什么江山霸权,什么仇恨血泪,不顾是沧海一粟。
甚至花自诩,对于他,不过是一份朋友间的情谊罢了,对于他一直抱着的就是一种负责任的心里,可是为了一个朋友,一个徒儿,怎么能把自己最爱的人的性命赔了进去?她凤倾歌,真的是个傻瓜吗?
只是这份明白,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王妃,你愿意让王爷白死吗?”雾恒不等凤倾歌的命令就站起身来,有些焦急的走上前去,又恭敬的弯下腰,满身都是“别逼我”的气场。
凤倾歌目光毫无焦距的看向怀抱里那张苍白的面容,似乎是在看着最珍贵的东西。对于一切,她都置若罔闻,似乎这天地间的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似乎所有的事情对于她而言,都毫无意义,她所在乎的,只是她怀抱之中的那个人儿。
窗户的夜色已经更深,月儿悄悄躲进了云层,那斑斑驳驳的黑色灌木之间,一袭白衣的龙白竹眼神专注的透过窗,看着那袭红白相间的身影,眉宇间渐渐蒙上一层胜月的凄凉。
他不懂,那个死去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可以让她如此伤心绝望。他更不懂,她为什么永远只看到她面前的人,看不到她身后的人?
“对不起了,王妃!一切都会按王爷安排好的处理,请王妃先回凤族交差吧!”雾恒抱歉的一说,便对身后的几个护卫示意。
几个护卫都领会,上前去拖凤倾歌,另几个便轻而小心的扳动隐悠遥的身体,举止都是那么的充满敬意而小心,犹如在面对生前尊贵的王爷一般。
凤倾歌一动不动的、任由他们把自己拉扯开。她已经哭泪了,没有任何的力气去反抗,也无心去反抗。即使情感思绪代替了理智,可是理智里她还是知道,隐悠遥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抱着他的尸体又有何用?
而且那么狼狈的他,满身是血狼藉的他,一定很不舒服吧?凤倾歌可记得,隐悠遥向来都是有洁癖的。她应该让他干干净净的上黄泉路的,他的属下们,都会处理妥当吧?
凤倾歌看着雾恒正在扶起平放的、那一具衣着狼狈却脊背依旧笔挺的身姿,任由护卫把自己扶出去,看着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忽然觉得又一把尖刀在心里,一下接着一下的剜着,痛得她撕心裂肺。
这短短的一段路,凤倾歌感觉犹如有万里,似乎用尽了一生才走出,似乎用尽了一世才看完。这一次,真的就是永别了吗?
以前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浮现,她初次看到他于白杨树下的身影,她闯入他澡房的情景,她为了花自诩大骂他的情景,往事如烟一幕幕,却已挽不回生死离别的痛楚。
只是看着那越来越远的房间,犹如看着隐悠遥那淡漠的身影在和自己渐行渐远,只是伤感之下,凤倾歌脑海间却还是闪过了一丝疑问,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为什么整个王府还是如此的井井有条?
一切只是一晃神的时间,凤倾歌也没有精力去管那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出了王府,只觉得耳边的风更强劲了些,回神时,才发现几个护卫已经干干净净的将自己放下,又恭恭敬敬的俯首弯腰,耳边回荡来一遍遍的警告,“王妃,一定要为死去的王爷着想。”
凤倾歌充耳不闻的往前走着,脚步如灌了铅般的沉重,只是她却不想停下脚步,因为从背后所传来的那种哀伤感难过感快让她窒息。
直到整座王府已经被她远远的甩在身后,凤倾歌才如全身被抽筋剥骨、如一滩软泥般无力的跌坐到地上。地面所传来的是刺骨的冰凉,凤倾歌却感觉心里所传来的是更蚀骨的森凉。此刻她一步也不想再动,只想任由自己就这样坐下去,一坐不起……
而王府的某尊贵房间内,隐悠遥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理了理把他衬得一身刚劲有力的黑衣,才满意的拿起一旁的纯玉所致面具,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代替她,谢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龙白竹面色淡如薄水的看着眼前雍容的男人,心里升起一丝的酸酸的醋味。他没有想到隐悠遥之前所说的,知道怎么处理了,原来是用这样的方法。
只是令他惊讶的是,原来隐悠遥,就是一直隐藏在凤倾歌身边的黑衣玉面男子悠遥客。
隐悠遥面无神色般、却又似乎是因为冷凝成冰剔透如水而导致的平静般转过身,直直的盯着龙白竹,“你用什么身份替她,向本王道歉?”
“这很重要吗?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死人!难道你想告诉她,你骗了她?刚才她的痛苦,你没有看见吗?你觉得她一时能承受这样的打击?”龙白竹双眼被血丝充满,满脸愤怒的看向隐悠遥。
只要一想到凤倾歌的痛苦,他就感觉到更痛苦。恨不得把让她痛苦的所有因素,都一一铲除。他以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越来越,他感觉到已经无法自拔,无法自控。
有时候,爱情真的是从表白开始的。
隐悠遥眉头微微一拧,随即又舒展开来,淡然而淡定的看向他,“你也别忘了,就算本王死了,她依旧是本王的王妃!就算她不怕背负那万人唾弃的骂名,你也不怕让她背负?”
在古代即使做了寡妇也应该立贞节牌坊,倘若有一点出轨的行为都会被说成不三不四,水性杨花。隐悠遥对凤倾歌的了解是,她尺度一般很大,甚至我行我素,自然不会在乎这些。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他有时候感觉离她很近,有时候却感觉离她很远。似乎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永远无法参透她。她似乎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让人觉得飘忽如幻。
龙白竹目不转睛的瞪着隐悠遥,眼眸中的怒意缓缓被平静所取代,沉默片刻,他不再说话,缓缓的转过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隐悠遥想到什么,抬起头来叫住他。
龙白竹顿了顿,微微侧过头看他。
“我想,你会替我保密的。”隐悠遥淡笑着说道,语气之间却不是征求,而是肯定,没有丝毫的发表见解般的神态,似乎是在说着别人等会是骑马还是坐轿车般的轻便。
只是他的心里,却不是这么的平静。他自然知道今晚凤倾歌的心情,自然也不想让她再受第二次打击。甚至他有种预感,如果凤倾歌知道这只是一场谋策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只是此刻,他却顾不得那么多。这是唯一能够帮助她的方法了。
“原来王爷您,也是害怕的!”龙白竹轻轻一笑,带着嘲讽的意味,转身向外走去。
直到出了李府,龙白竹回过头看了看夜间依旧雄伟的王府,脸上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又怎么会说穿?隐悠遥为了凤倾歌不惜欺君,甚至苦心筹划这一切,他却没能为她做一点什么。
一抹红白相间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龙白竹才看出是凤倾歌跌坐在地上,静默的她如同暗夜的蔷薇,颓废而带着凋零般的枯残,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前去抱住她。
龙白竹快步的走向她,在她身边蹲下,“倾歌……都过去了!”
凤倾歌感觉到手臂传来的温暖的触感,不禁抖了抖,目光也缓缓汇集,最终落在身旁的人身上,发现是龙白竹之后,她觉得鼻子一酸,倒进他的怀里便紧紧的抱住。
这一刻,熟人的感觉让她感觉如此的温暖,不,应该说是,她感觉她走在漫天无际的一片冰原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柴火,这样的星星之火,不足以让她忘记一切悲伤,却足以让她感觉到温暖。
“先回家!”龙白竹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凉和颤抖,担忧和心疼更加加重,抱起她便往李府赶去。
李府的众人已经得知了事情的发展,却没有刻意的改变什么,为了不触动凤倾歌的伤痛,她们都已早早的睡了。所以龙白竹抱着凤倾歌回府时,整个李府,和平常没有一丁点的区别。
凤倾歌被龙白竹轻轻的放到床上,她靠到床柱上,神色已经又恢复了平静,淡漠如水的抛出一句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龙白竹沉默片刻,拉过被子搭在她身上,看了看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上,平静毫无波澜的脸色,毫无声息的叹气之后,转身向外走去,轻轻的把门带上,似乎生怕惊扰到了她。
屋子里重归平静,寂静,寂静的犹如悠远的远古原始森林的冬天,一场雪冰封住了一切,动物都冬眠了,千山的鸟都绝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心跳的声音,渐渐的,角落里响起了抽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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