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明知这帮狱头极为无辜又如何?君王一怒,浮尸万里,只要他想,即便杀遍天下人又如何?
秦涫儿始终紧闭着双目,不愿去看下方的惨状。
“皇上,边关飞鸽传书。”一只苍鹰从苍穹上笔直地降落,锋利的爪子紧紧固在李德的臂膀上,他取下书信不敢多看一眼,恭敬地递到南宫胤面前,如果没有紧急事务,边关的将士怎会动用苍鹰传书?
南宫胤飞快地扫了一眼信笺上的消息,冷酷的容颜黑如墨色,“好!好一个方坤偌!朕倒是小瞧了他。”
方坤偌?秦涫儿蓦地睁开眼,乍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她怎会不惊讶?余光一个劲地往信笺上蹭着,想要看清楚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能让南宫胤气到这种地步。
“来人,将这些尸体拖下去喂狗。”信笺在他的掌心化作残渣,簌簌的落下。
近卫军一个个惨白着一张脸,忍住心头的恶心,将尸首拖了下去,靴子踏入血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色脚印。
“等一下。”秦涫儿再也坐不住了,杀人,她做过,也见过,但人已经死了,还有必要如此羞辱他们吗?
“恩?”南宫胤危险的看向她,眼底还未散去的嗜血之气,让秦涫儿背脊一寒,仿佛被一条吐着毒液的蟒蛇盯上。
浑身的细胞疯狂地叫嚣着让她尽快逃离,但心底那丝不忍,却让秦涫儿做不到退缩。
即使她游走在黑暗的世界中,但她一直信奉人死不过头点地,用这样的方法毁尸灭迹,是赤裸裸的羞辱!
“皇上,”顶住某人的寒气,她咬着牙开口:“他们已经伏法,何不留一个全尸?若是连尸体也不能留下,传扬出去,皇上的威名恐怕有损啊。”
“你认为,朕在乎吗?”冰冷至极的呢喃,缓缓飘入她的耳中。
不在乎?
秦涫儿这下是真的傻了眼。
喂喂喂,不是说皇帝最害怕的就是名誉受损吗?怎么到了他身上,这道理就行不通了?
“若有一人胆敢妄议朕的是非,朕便杀一人。”南宫胤笑得如若三月春风,但嘴里吐出的话,却冷得让人发寒,仿佛全天下人,都是他手中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是生是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皇上难道就不怕引来天下万民的非议吗?”秦涫儿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窝蹭地窜上头皮,未加思索的话语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哦草,问这种问题,她不是在找死吗?公然挑衅君王的威严,她脖子上的脑袋恐怕要搬家啊。
秦涫儿不停地在椅子上挪动着,想着是不是要跪下请罪,但当她余光瞥见受伤的脚踝时,这个想法就被拍死在了脑海,她现在是伤患,相信狗皇帝应该不会和她计较的。
“天下万民?”南宫胤不屑地冷笑一声,态度狂妄得让人忍不住磨牙:“朕乃一国之君,若万民不服,朕便血洗天下又有何妨?”
身为君王,掌控一国生死,若是连他的命令也无法执行,这天下万民要来何用?
秦涫儿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狂妄,什么叫自负,和他比起来,秦始皇神马的,简直弱爆了好吗?不就是焚书坑儒吗?哪有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屠杀一国子民的人残忍?
“皇上,即使不替万民着想,那史官呢?您就不怕因为一时的怒火,有损您的功绩吗?”她提醒道,希望能让南宫胤收回刚才的命令,近卫军一个个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他们真的很佩服上方那胆敢同皇上叫板的女人,她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李德暗暗替秦涫儿捏了一把冷汗,和皇上对着干,这不是嫌命太长吗?这秦涫儿莫不是最近得了圣宠,所以脑子也魔症了?真以为皇上不敢对她怎么样吗?
南宫胤眼底迅速漫上了一层阴鸷的暗色,秦涫儿仿佛看见在他的身后有一团纯净的黑暗正在弥漫,犹如地狱中的曼陀罗,绝美却又极致危险,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她,似审视,似打量,就在秦涫儿险些抵挡不住他的压力时,他却忽地莞尔一笑:“你是在告诉朕,若朕今日一意孤行,会留下千古骂名吗?”
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秦涫儿仍旧坚定的点头,她可以无动于衷的杀人,却无法在人死后剥夺对方仅存的尊严,明明残忍得可以杀人不眨眼,却又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慈悲。
这个女人,越是接近,越是让他看不透。
南宫胤大手一挥:“既然秦美人开口,朕今日便依了你。”
What?
他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收回旨意?不光是秦涫儿,连跟随在南宫胤身边多年的李德,也是彻底愣了,他从没有见过皇上在下旨后,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改变主意。
打量的目光转向一脸惊滞的秦涫儿,难道皇上对这个女人……
“怎么,很意外?”南宫胤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她此刻目瞪口呆的模样,低沉的笑声犹如魔吟,蛊惑人心。
秦涫儿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后,立马稳定住心潮的动乱,她可不是见色起义的花痴,绝不能被这个男人迷惑住,但仔细看看,这狗皇帝长得其实真的挺不错,剑眉星目,幽暗的眸子似看不见底的黑洞,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通通勾走,璀璨的玉冠下,三千青丝微微束起,严谨中透着几分不羁的魅惑,暗金色的广袖下,十指修长,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男人纯阳的魅力。
秦涫儿看愣了神,却在听到一声讥笑时,猛地回过神来,她下意识从椅子上蹦起,迅速拉开和南宫胤的距离,心跳乱了节奏,那一刻,她险些迷失在他那双阴冷、幽暗的眸子里。
这男人,绝对是祸害!
不知为何,看到她眼中的失神与惊艳,南宫胤的心情忽然大好,至于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朕今日依了你,这人情,你准备如何还与朕?”南宫胤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眉梢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问道。
人情?
秦涫儿嘴角不住地抽动着,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悲催的人吗?卧槽,早知道一时的善心会欠下这狗皇帝人情,她根本就不该开口的。
“皇上,您想让臣妾怎么偿还,您直说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给她一个痛快。
呵,欠他人情,她竟是如此不愿吗?
“就用你这具身体,如何?朕给你这个机会,在朕的身下承欢。”戏谑的视线从上到下将秦涫儿看了一遍,仿佛要透过那厚重的三层华衣,看到她婀娜曼妙的身体。
秦涫儿忍不住打了个寒蝉,“皇上,能换个方法不?”
那啥,为了死掉的人,贡献自己,她自认还没有这么伟大的节操。
“要不,您继续刚才的旨意?这次臣妾一定不会阻拦。”秦涫儿眼珠一转,舔着笑献媚道,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这帮狱头,但她真的不想为了死人的尊严,被一头种马上。
明明嘴里说着讨好的话语,但她那双顾盼生辉的凤眼,却依旧清澈如月。
南宫胤扯了扯嘴角,“朕的想法是你三言两语可以左右的吗?”
“额……”她这不是在拨乱反正吗?秦涫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余光瞥见李德扭曲的表情,忽然意识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狗皇帝讨论这种问题,太有失自己的格调,立马将话题转移开来:“皇上,时辰不早了,要不,咱们先行回宫?”
总之,她没答应狗皇帝的任何交换条件,人情?那也要她点头承认才算数啊。
南宫胤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近卫军的目送下,带着李德离去,暗金色的袍子在空中摇曳飞旋着,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孤身一人走在最前方,仿佛处在任何人也无法触碰的世界,孤寂且落寞。
高处不胜寒……
秦涫儿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隐隐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娘娘?”幽兰惨白着一张脸,低声唤道,“皇上已经走远了。”
“咳,本宫自然知道,哎,每次看着皇上先一步离去的身影,本宫的心啊,就会疼痛起来。”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副对南宫胤情深意重的样子,又一次将幽兰给忽悠过去,甚至暗暗替她不值,明明是皇上特地请娘娘过来的,却让娘娘看见这样一幕,然后一个人独自离去,皇上未免太过分了!
“娘娘,这些尸首要如何处理?”一名近卫军迟疑了半响,才吞吞吐吐地问道,如今南宫胤一走,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便是秦涫儿,看皇上临走前的意思,似乎将剩下的事宜通通交给了她来做主,故而,近卫军才有此一问。
“等等。”秦涫儿亲自走下高台,在近卫军茫然无解的目光下,屏住呼吸靠近那些已四分五裂的尸体,在尸首的衣衫中捣鼓半天,终于摸索到了一些银两,她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吩咐道:“行了,让人将他们带下去,如果有亲人,就把尸体交回到他们亲人手中,若是没有,好好安葬便是。”
近卫军愕然看了眼她迅速藏起来的银子,脸上的表情极为扭曲,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竟在打劫死人身上的钱财?
仿佛是察觉到他们的错愕,秦涫儿义正严词的开口:“哎,本宫没有及时让皇上改变心意,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在眼前,于心有愧,奈何本宫刚恢复品级,还未拿到月钱,只能用他们的遗物,替他们买些冥纸,希望到了下面,他们能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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