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看完属于本尊的记忆,秦涫儿已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话说,这种狗血的英雄救美的戏码,为毛在古代这么盛行?
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她长长叹了口气:“一时的恩情,毕生回报,值得吗?”
或许是值得的吧?也许是接收了本尊的记忆,她仿佛能理解对方在即将掉入地狱时,抓住世界里最后一抹光亮,宁死不肯放手的心情,对于本尊来说,黎澈,哪怕真的只是在利用她的情意,或许也无所谓吧?
她爱他,爱到即使为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即使事后,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她依旧无怨无悔。
“真是够棘手的回忆。”秦涫儿苦笑道,她就知道,刚才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本尊的,现在倒好,傻乎乎地接收下了对方的过去,连带着,似乎就连那入骨的心动与深情,好像也一并接收了几分。
手掌无力地抚摸着胸口,心脏强劲跳动的旋律从胸腔里传来。
“当作是老娘接收你身体的交换,最后的这次任务,老娘替你接了!”秦涫儿微微紧了紧胸口的衣襟,眸光凛冽。
这天底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本尊愿意放弃身体的控制权,不就是想让她帮助黎澈吗?细长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冷光,秦涫儿深吸口气,任由心潮恢复平静。
即使不是为了本尊的意愿,便是为了这条小命,她暂时也只能和黎澈在暗中联手。
“散播流言,拿到两国君王私下交好,即将联盟的证据吗?”望着窗外无垠的夜色,秦涫儿喃喃低语道。
这事,还真不好办啊。
雪昭国先皇临死前的旨意,让黎氏永生不得与苍澜交好,皇室中人若敢违背,不论是何身份,都将夺其实权,剥夺其爵位,按平民论处,如果黎尊真的闹出这样的流言,再加上黎澈在雪昭国的地位,以及飞霜的父亲,雪昭国飞丞相的配合,这事十拿九稳,但难就难在,苍澜、雪昭两国,多年来边关战火连绵,怎么可能忽然闹出结盟的风波?
秦涫儿坐在御花园中,碧水清池的凉亭中,手掌轻轻托住腮帮,神色复杂地沉思着。
“娘娘,您看今天的梨花开得正好看。”幽兰站在一旁惊艳地望着满园的风景,偶有几片白色的花瓣从枝桠上缓缓飘落下来,如同鹅毛,轻轻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随风摇曳,幽兰时不时笑着伸出手去抓空中徐徐落下的花瓣,银铃般的笑声,在凉亭内回荡着。
清脆且悦耳。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秦涫儿细细地眯起眼,看着她含笑的单纯容颜,不自觉感慨了一句。
特么的,什么时候她也能没有任何烦心事,如幽兰这般笑得开怀?
为毛好不容易得到新生,她就又牵扯到了无穷无尽的麻烦里?这是宿命的轮回吗?秦涫儿微微拧起眉心,总觉得自己的前路愈发灰暗,几乎看不见任何的光亮。
“乱皇,想不到您这后宫中,竟有如此才学兼备的女子啊。”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秦涫儿眼眸一冷,蓦地抬起头,只见在绵延的河水尽头,匆匆荷叶的簇拥中,一艘精致的画舫正缓慢地滑动而来,甲板上,迎风站立着一名身穿皮革盔甲的男人,皮肤黝黑,双目炯炯,两撇八字胡格外显目。
是外国人?
秦涫儿眼眸微微闪了闪,视线越过他,看向在他身后倚靠蒲团,悠然饮酒的某皇帝,一席月牙色的长袍随意地压在身下,衣摆略显褶皱,衣襟处,用金丝镶边,华贵且雍容,三千青丝用羽冠松垮地束着,放荡中透着几分不羁的魅惑,那双狭长的黑色眸子,犹如夜幕,勾人魂魄。
刀刻般精妙绝伦的脸庞,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线,似盛开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美丽动人,却又极致危险。
哦草!这狗皇帝绝对是在卖弄风骚!
秦涫儿眉心一跳,余光瞥见御花园中,失神惊呼的宫女、嫔妃,嘴角忍不住抖了抖。
她扬起灿烂的笑容,手臂缓缓抬起,广袖遮挡住了那绝美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哎哟,这位大人还真有眼光,知道臣妾才学兼备。”
哎哟?意外销魂的两个字让南宫胤手臂微微一颤,修长手中中握住的酒杯,不禁滑落出几滴晶莹的酒水,他锋利的眉梢微微挑起,锐利的目光刺破空气,直直落在扭扭捏捏的女人身上。
原本放肆大笑的男人,顿时愣了,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语出惊人的女子。
幽兰见鬼似的盯着秦涫儿,娘娘怎么忽然变了语调?
“你怎会在此?”冰冷如魔的声音,从画舫上传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除了南宫胤这个狗皇帝,还能有谁?
秦涫儿娇滴滴地开口:“回皇上,这御花园可有写着臣妾不能入内?”既然没有,她为什么在这里,干他屁事?
或许她自己没有察觉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习惯了和南宫胤暗暗斗法,总要将他气到跳脚,才觉得浑身舒坦,尤其是看着他那张脸彻底黑了下去,她心头的抑郁与烦躁,便会化作天边的云朵,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不成她真的有隐形的S属性?
秦涫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一僵。
“哈哈哈,乱皇,你这妃子果然有趣。”男人仰天长啸,那利落洒脱的笑声,如同翱翔空中的飞鹰的鸣叫,雄浑却又透着一股自在。
有趣吗?南宫胤危险地眯起眼,一身的气息冰寒、幽冷,薄唇微微上扬,滑出一抹浅浅的弧度:“的确有趣。”
为毛她有种自己正被当作玩具,供这两人欣赏的错觉?
“皇上,既然有客在此,臣妾就先行退下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留下,上船贴身伺候。”南宫胤眼眸微微一闪,一抹暗色迅速滑过眼底,冷声命令道。
伺候?
特么的,他真拿自己当丫鬟了不成?秦涫儿正想发怒,却在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时,浑身一凛,哦草,人在屋檐下,她不能不低头!
“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一个字。
画舫缓缓靠近凉亭,秦涫儿提着裙摆,利落地跳上甲板,绣花鞋与木板碰触的瞬间,有细微的声响传出,幽兰紧随在后,四人突兀地站在甲板上,目标极为显眼,一些得到消息的嫔妃,匆匆从后宫赶到御花园,想要和某皇帝来一场不期而遇的巧遇,但谁想到,她们看见的,竟是四人谈笑风生的画面,不知道多少嫔妃暗暗掐断了指甲,愤恨、嫉妒的目光,汇聚到秦涫儿一人的身上。
如同雷达般扫射而来的视线,对秦涫儿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她正襟危坐在南宫胤对面,距离足足有两三米。
“乱皇,不知这位妃子是何身份?”雄鹰般的男人饶有兴味地盯着秦涫儿,这女子的确有趣,见到皇帝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怕,甚至毫无恭敬之意,即使是行礼,也不过草草了事,没有寻常嫔妃的倾慕,似乎还隐隐透着丝丝敌意?
南宫胤微微挑眉,低沉的笑声让秦涫儿小腹一紧,哦草!这男人要不要笑得这么销魂?不知道他那张脸杀伤力已经够大了,再这么笑下去,他是想让这御花园血流成河吗?
“她只是一个朕颇为喜欢的美人。”南宫胤漫不经心地开口,特地咬重了颇为喜欢这四个字。
“原来如此。”男人顿时了然地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是怎样?秦涫儿茫然地眨巴几下眼睛,对他们的对话听得一个雾水,每一个字她都能明白,但联系在一起,她却反而听不懂了。
这古人要不要这么咬文嚼字?
“慕容丞相不远万里从叱云前来,应当不仅仅只是为了夸赞朕后宫中的嫔妃吧?”南宫胤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涫儿一眼,当叱云国这三个字忽然出现时,秦涫儿心头咯一下。
她可没忘记,某个被她在玉门关,一时私心作祟放走的太子。
“自然不是。”慕容宇哑然失笑,迟疑地看了秦涫儿一眼,接下来他们商谈的,理应是国事,一个女人在场是否有些不太适合?
南宫胤却无所谓地靠在船头,深沉的黑眸泛着淡淡的精芒,“慕容丞相是为了当年的和谈书前来?”
既然人家做皇帝的都不在意了,慕容宇更不可能主动提起让秦涫儿回避。
“不错,如今太子已然回国,不日便会登基为王,当年,两国有过条约,太子身处苍澜一日,我叱云永不北下!如今太子回到故土,当年的条约乱皇是否也该归还了?”慕容宇正色道,神色凝重,当年方坤偌在大战时,被苍澜掳走,南宫胤也借此机会,提出何谈,并且让叱云国退兵万里,割让三座城池,此后龟缩在北方,再未侵犯过苍澜一寸土地,但这一切的前提,只是在方坤偌身为质子,被困苍澜的情况下,如今,太子回国,当年的和谈书自然理应作废。
秦涫儿总觉得自己似乎不知不觉间,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消息,特么的,狗皇帝是故意的吗?他让自己留下,究竟想要干嘛?
南宫胤笑而不语,那泛着寒气的笑容,让画舫上空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起来,慕容宇迟迟没有等到答复,耐心也逐渐耗尽,他紧了紧腰间的佩刀,气势逼人的质问道:“难道乱皇想要反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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