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旨辞官。”一名武将咬着牙,决然地扔下乌纱,十二名将士同时辞官,他们如今身居的莫不是要位,可南宫胤却毫不在乎,看着地上扔掉的乌纱帽,他凉凉地笑了:“李德,扒了他们身上的朝服,记下这帮官员的官职、姓氏,明日朝堂,朕不想再看见他们。”
李德顿时愣了,皇上是真的要一日内,罢黜十二名重臣?
“没听到朕的话吗?”冰凉的眼刀蓦地刺向一旁表情呆滞的太监总管,李德立马回神,为难地看了眼丢掉乌纱的官员,一咬牙,大手一挥,等候在外的近卫军当即涌入大殿,强行将众人架起,毫无留情地撕毁了他们身上的朝服。
碎步的残渣在空中缓缓落下,整个大殿只剩下布帛被撕裂的细碎声响,没有人敢吭声,没有人敢求情,从高首弥漫开来的嗜血的肃杀,如同地狱的招魂幡,让他们不寒而栗。
南宫胤的命令不仅让这些武将丢掉了官职,更是连他们仅存的尊严,也一并夺走,薛华气得浑身发抖,眼看着追随自己多年的旧部,被黄口小儿粗鲁地撕毁朝服,他的脸涨成了青色。
“噗!”一口鲜血从颤抖的唇中喷出,血溅红毯。
“皇上,狡兔死,走狗烹,树倒猴狲散,你好狠的心啊。”断断续续的呢喃,在大殿中响起,致死,薛华那双控诉的眼眸,也不曾闭上。
莫青当即变了脸色,他飞快地看了眼南宫胤,心头对这老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说他想死就死吧,偏偏临死前,还要膈应皇上,这不是给他们这些活人找麻烦吗?
“狠?”南宫胤讥笑一声,眸光残忍狠厉,看不见任何一丝温度,武将们眼见自己的大将吐血身亡,一个个当即红了眼,拼死挣开近卫军的束缚,跪倒在薛华的尸首旁,老泪纵横。
“大将军……”
秦涫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心头略微有些沉痛,薛华的死,在她的预料之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滋味,真的让人很不好受。
“传旨,大将军薛华一生护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将其以护国公之爵位,好好安葬。”南宫胤大手一挥,颁布了旨意,对薛华的死没有丝毫的动容,他转头看向慕容宇,“让使臣见笑了。”
“乱皇多虑了,本相今日什么也没有看见。”慕容宇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当作瞎子、聋子。
“那就好,朕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今日的国宴到此结束。”他冷冷地凝视了慕容宇几眼,这才拂袖离去,无情的身影绕过薛华的尸身,对大殿中不断哽咽的将士,视而不见,连离去的步伐,也与往常没有任何的差别。
秦涫儿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比她以为的,还要心狠!还要残忍!
她能看出薛华的忠心护国,他难道看不出来吗?但帝王塌侧,岂容他人鼾睡?只因为心头的疑心,即使忠良惨死眼前,也能做到无动于衷,他的心,或许真的是铁石所做,冰冷得让人害怕。
皇后狠狠瞪了她一眼,提着裙摆快步追上,国宴就此结束,近卫军留在大殿,负责处理薛华的后事,秦涫儿脸色微僵,离开殿宇,冷清的月光从头顶上落下,将她浑身包围在一团银色的光晕中,如梦似幻。
“娘娘请留步。”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秦涫儿脚下的步伐骤然一顿,转身看去,便见慕容宇正英姿飒爽的站在大殿外的花圃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使臣大人,您老如果真的闲得慌,相信皇上会很乐意拿点银两让您去青楼转转。”所以别纠缠她了,行吗?说到底,今天的变故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一直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让皇后趁机发难,从而导致薛华之死。
秦涫儿向来就事论事,顶多他是主谋,她是从犯。
“青楼?”慕容宇嘴角一抖,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将这种烟花之地说得理所当然的女人,难道她不是应该面露鄙夷,对烟花女子分外不屑吗?
“是啊,大人这么殷勤地看着本宫,难道不是看上了本宫的美貌?其实吧,在青楼里,也有不少漂亮姑娘,只要您肯付银子,想要什么风格都有。”说着,她连连点头,活像是曾亲眼目睹过一般,不过,秦涫儿倒是真的对那风月场所十分熟悉,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她啥场面没见过?
慕容宇尴尬地咳嗽一声,“娘娘误会本相了。”
“是吗?”她满脸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既然不是这个理由,大人找本宫还有何事?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吧?还是说,你看上本宫的美貌,想要趁着夜黑风高,偷情野战?”
她越说越过火,饶是身为男子的慕容宇,也有些抵挡不住,脸蛋蹭地红了个透,好似一只煮熟的螃蟹,几乎快要冒烟了。
“娘娘,本相只是想询问娘娘,是否与我国太子有过交情?”慕容宇面色扭曲,好不容易才问出了心头的疑惑,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私情,这种事绝不能放任继续发展下去!一个是别国妃子,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太子,他们是不可能的!
“交情?”秦涫儿双眼蓦地一亮,一个箭步冲到慕容宇面前,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搓动着:“那什么,其实吧,贵国太子欠了本宫一点东西。”
“欠了东西?”这和慕容宇以为的截然相反,他顿时愣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笑得格外殷勤的女子,太子能欠她什么?
“是啊是啊,”秦涫儿忙不迭点头,“本宫曾多次帮助太子爷,他答应过,回国后,会偿还本宫万两黄金,如今本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太子爷相见,不如相爷帮忙把这笔帐给还上?”
万两黄金?慕容宇这下是真的傻了眼,十两黄金足够普通人家五年的生活开销,万两,这庞大的数目,即使是顶级商贾,也不一定能在瞬息间拿出来,更何况他出使苍澜,临走时轻装简行,怎会随身携带那么多银两?
他的为难让秦涫儿脸上的笑容逐渐黯淡下去,面露凶光,一把拽住慕容宇的衣襟:“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本宫,贵国太子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想要过河拆桥,吞了本宫的银子吧?”
“娘娘怎能如此污蔑太子?”慕容宇咬着牙,怒声反驳道。
“不是就好。”闻言,秦涫儿立马松手,有钱,万事好商量,她甚至贴心地替慕容宇拍了拍衣襟,将被自己拽出的褶皱抚平,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那相爷是不是该掏钱了?”
白皙的手掌摊开在慕容宇的面前,她笑得几乎快要合不拢嘴,哟呵,一万两黄金啊,就算她在宫中做美人做到老死,也不见得能得到这么多钱。
当初助方坤偌逃走,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娘娘……”慕容宇为难地唤了一声,却在看见秦涫儿眼底的冷色时,背脊一寒,他甚至怀疑,如果他说出实情,这个女人会不会冲动下,直接杀了他?然后再弃尸荒野?
“恩?”秦涫儿轻柔地应答道,只是眼底隐露寒光。
“咳,这件事兹事体大,数额太多,本相必须要询问过太子后,才能回复娘娘。”慕容宇解释道。
秦涫儿悻悻地瘪了瘪嘴,“切,那你要多久?”
既然今天拿不到钱,她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她不停变化的表情,让慕容宇看愣了神,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神情如此丰富的女人。
“三天,若娘娘所言不假,本相临走前,必定将奉上黄金,绝不食言。”慕容宇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涫儿勉强点了点头,“好吧,三天后,本宫会亲自去找你的,要是你敢骗本宫,本宫就算死,也会变成厉鬼,缠着你不放!”
为了钱,她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命这辈子没了,下辈子还有,银子这东西,下辈子也不一定能得到手。
夜深人静,秦涫儿与慕容宇告别,威逼利诱让对方连番确认三天后交钱,这才放心离开,绕过御花园,她刚准备返回朝阳殿,谁料,便看见鹿台上,一道黑色的人影正孤立在顶端,金灿灿的龙袍在空中翻飞,三千青丝滑出道道凄厉的弧线,身影落寞且孤冷,仿佛天上地下,唯他一人般。
秦涫儿脚下的步伐微微顿了顿,细细地眯起双眼,话说这南宫胤宴会散场后不回去休息,站在鹿台上干嘛?赏月?还是摆造型?
她本想装作没有看见直接低头走人,但不知为何,他满是寂寥的身影,却让她的心也跟着放不下来,脚步一转,朝着鹿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娘娘?”李德站在石阶下方,愕然看着不请自来的秦涫儿。
“皇上在此处做什么?”她摆出一副牵肠挂肚的模样,低声问道。
鹿台是整个皇宫做雄伟,也高耸的建筑,可观星、赏月,是中秋佳节设宴的地点,平日里有近卫军把守,鲜少有人会上去,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鹿台上方站着人影。
李德虎着脸道:“奴才不知,皇上不许任何人跟随,时辰不早了,娘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秦涫儿本是一片好心,见他孤身一人有些同情,故而才来看看,谁料到,居然好心没好报,她悻悻地瘪瘪嘴,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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