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且再等一阵,兄弟们,咬咬牙,渭水的情况我已飞书传信到皇城,相信用不了多久,皇上的援兵就会赶到,到那时,粮草、兵马都会有的!我们一定要相信吾皇。”大将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渭水不能放弃,但仅凭他们这些伤残人士,根本无法抵挡叱云的铁骑!一旦度过渭水,雪昭亡国之日不远矣,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到刚刚登基为帝的黎澈身上,希望他能给众将士带来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叱云国主帅营帐内,六名左右副将,正大块肉大杯酒喝得兴起,整个营帐几乎都能听见他们爽朗的笑声。
叱云国的将士,骁勇善战,是一支犹如饿狼般的军队,但性子却又单纯如牛,只知道鲁莽杀敌,空有一身蛮力,而不懂动用聪明才智,叱云国所有的调兵命令,都是由他们的主帅,前质子,今叱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方坤偌直接下达,由六名左右将军执行,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又或者,雪昭国的兵力,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弱上几分。
“太子,您也来喝一点,大男人,当酒池肉林,夜夜笙歌,喝完这次,明天咱们再同那帮龟孙子大战三百回合。”一名将军摇摇晃晃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在同伴调侃、打趣的目光下,捧着酒碗,朝正在看行军布阵图的方坤偌走去,每走一步,手里的碗便会洒落出不少水酒。
几滴透明的烈酒从碗里倾洒出来,瞬间,将行军路线图浸湿。
方坤偌眉头一蹙,霍地抬起头来,“木将军,要喝你们几位大将请自己去喝,孤还要研究接下来的战况。”
若是秦涫儿在此一定会惊讶,曾经迂腐顽固,甚至抱着可悲的傲骨,宁肯站着死,也不肯爬着生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用他瘦弱的肩膀顶起这三十万大军头顶上苍穹的成熟男人!
没有污渍沾染的面容,唇红齿白,却又不失英气,不显女态,一双内敛光华的眸子,仍旧有着不变的坚持,但更多的却是平静与从容,偶尔还能从他星辰般璀璨的眼眸里,看见一丝狐狸般的狡黠。
方坤偌十九岁的年纪,又在苍澜待了多年,吃尽了苦头,即使回国后,有太医悉心调养,但他的身体比起同龄人,仍旧显得羸弱、娇小,只是,谁也想象不到,就是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竟能在两国交战中,杀得雪昭片甲不留,短短数月,连取四座边境城池,夺下一个重要关卡要塞,成为营帐内,这帮大老粗心里绝对的信仰,当之无愧的主帅!
喝得红光满面的将军对上方坤偌锐气逼人的视线,就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上哗啦啦浇洒下来,当真是透心凉,脑子里的酒气,也在瞬间消失了不少,他憨憨地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太子爷,奴才真的不是有意的,不打扰你想策略,奴才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他滑稽的动作,讨好的表情,瞬间点燃了营帐内的气氛,众将军乐得一个个拍着桌子仰天长笑,从营帐里飘荡而出的笑声,在夜幕下久久不散,惹得不少巡逻的士兵,连连摇头,看样子,将军们又喝高了。
离开满是酒气的营帐,方坤偌披着一件黑色的轻裘,漫步在军营中。
“参见太子爷。”
“太子爷吉祥。”
从他身旁经过的士兵,莫不是投以仰望,憧憬,敬佩的目光驻足行礼,那是从心底表现出来的敬畏,整个叱云国军营,近三十一万人,提起这位年轻的小太子,谁不是高高竖起拇指,夸赞一声不得了。
晚风混杂着湿漉地江水,扑面而来,方坤偌站在江边一个大石上,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羽冠下的青丝,也被吹得随风摇曳,他单薄的身影,在这浩瀚无垠的渭水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娇小、可怜,但与之相反的,却是士兵们那一双双敬畏、佩服的目光。
伺候的太监这次行军只来了两人,此刻正搓着发颤的手臂,站在不远处,眼也不眨地盯着方坤偌的身影,唯恐他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整个叱云国,谁都能有失,唯独太子爷不能!
他是叱云撅起的希望,是将来统一天下的霸主!是这些将士们,舍弃身家性命,也要保护的存在。
随手捡起脚边的一颗碎石,抛入滔滔的江河中,看着焦急流淌的江面上,被扭曲的,自己的倒影,方坤偌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会觉得,现在的成功来得似乎太不真实了些,他甚至会害怕一觉醒来,他仍旧在那个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的囚室里,挨着打,受着骂,吃尽人间苦楚。
璀璨的眸子微微一暗,但随即,他又噗哧一笑,拍拍手,从石头上站起,任由晚风铺面,任由江河滔滔,他静静站在那儿,眺望着南方,那里是苍澜国的国境。
透过这千万里遥远的距离,他仿佛能看到,那座困了他多年的皇城。
还有那个,在他人生最低谷时,骂醒他的女子。
“秦涫儿……吗?”一声参杂着笑意的呢喃,随风散开,似要跟着这望不到尽头的渭水,飘到遥远的南方,落入那人儿的耳中。
秦涫儿的伤势好转得很快,南宫胤龙颜大悦,赏赐了太医院不少金银财宝,气得秦涫儿怒红了双眼。
哦草!明明是她身体底子好,又勤加锻炼,和太医有毛线关系?要赏赐,也应该赏赐她好不好?
幽怨地趴在寝宫的窗户上,想着那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子流水般往太医院送去,秦涫儿羡慕得恨不得当一回梁上君子,将银子偷走,但想一想近卫军的功夫,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便被她给拍死,她可不想被当作刺客,无情地杀害。
眼眸微微一转,朝一旁正在绣花的幽兰勾勾手指,“幽兰啊,替本宫去把美姬请来,本宫有事与她相商。”
特么的,这都过去几天了?为什么解药还没有下落?该不会黎澈那丫的准备过河拆桥,来个翻脸不认人吧?
秦涫儿越想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心底不禁泛起一丝焦虑。
幽兰见她神色肃穆,不敢怠慢,急匆匆离开寝宫,前去请飞霜前来一叙。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这社会啊,多的是狼子野心的混帐东西。”秦涫儿嘴里念念叨叨地嘀咕着,但立马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坏的不灵好的灵,我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虽然黎澈第一眼给她的感觉除了阴鸷,还是阴鸷,但好歹对方现在也是一国之君,如果他真的那么无耻连解药也不肯交给她,她不介意在天下宣扬他始乱终弃的风流故事,传扬传扬他和黎尊之间不得不说的相爱相杀的往事。
飞霜在一盏茶后,来到寝宫,一席飘逸的桃红色纱裙,流云发髻上,插着几支金色步摇,踏着三寸莲花小步,每走一步,头顶上就会响起丁玲当啷的清脆声响。
“你们先下去,本宫要和美姬好好谈心。”秦涫儿大手一挥,示意离裳和幽兰赶紧闪人,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最后消失无踪后,她才咻地一声从窗台上直起身体,一把拽住飞霜纤细的手腕,刚一摸,那柔软的触感,润滑的肌肤,让秦涫儿爱不释手。
“姐姐,你用的是什么保养品?怎么皮肤这么嫩滑?”秦涫儿双眼放光,一个劲地摸着飞霜的手臂,甚至有隐隐往袖子里深入的迹象。
她丝毫没有留意到,这个动作,她做起来有多猥琐,根本是调戏良家妇女的经典桥段。
飞霜面部的神经微微抽动几下,用力掰开她的手指,朝后退了两三步,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这秦涫儿如此不着调?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擦了擦手背,仿佛上面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的嫌弃。
“你特地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等到心头的情绪恢复平静后,飞霜才在椅子上坐下,挑眉问道。
“别这么生疏嘛,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朋友,拥有着革命的友谊,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谈谈天,说说地,看看雪,赏赏月吗?”秦涫儿笑吟吟地蹭到飞霜跟前,舔着脸和她攀着交情。
飞霜被她那张忽然放大的面容吓了一跳,整个人迅速朝后退开,活脱脱一副白日见鬼的惊恐样子:“你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做什么?”
“这样有助于我们互相深入了解对方。”秦涫儿随口胡诌道,见飞霜隐隐有破功的迹象,她轻咳了一声,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化作了严肃,浑身散发着一股严谨、肃穆的气息:“送给王爷的信已经有多日,如今王爷也已登基为王,他答应我们的事,究竟何时才能做到?”
解药啊,啥时候把解药交给她啊,这种命被别人捏住的感觉,真心不好受有木有!
“主子已给我回信,让我继续留在宫中,如今叱云、雪昭两国狼烟四起,还不到接你我二人回国的绝妙时机。”飞霜沉声说道,安抚着秦涫儿的情绪,“你要相信主子,主子绝不是言而不信之人。”
她完全没有从黎澈的脸上发现真诚这两个字,连温柔,也是虚假的好吗?这种人,要她究竟怎么能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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