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默默地将脑袋转开,他绝不愿意承认,这个面露得意笑容的男人,是他伺奉的主子。
皇上哟,您的霸气呢,您的威严呢?已经通通不见了吗?
“此话倒是不假。”南宫胤无耻地点头,赞赏地看了秦涫儿一眼,“你若是当真喜欢踏雪,待到除去它的野性后,朕将它赠与你,如何?”
堂堂马中之王,就这样被南宫胤轻描淡写地送了出去,世间无数对其趋之若鹜的人,若是知道,绝对会哭出来的。
“皇上,臣妾想亲自驯服它。”秦涫儿浑身一震,挣脱了南宫胤的怀抱,朝着马棚一步一步走去,单薄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浑身仿佛度了一层金,美丽、飘渺。
“皇上,这……”李德急忙想要出声阻止,不管怎么样,秦涫儿终究是后宫嫔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啊?
南宫胤轻轻抬起手臂,无声地制止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朕也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口气一如既往的霸道、强势,只是此番,却多了一分期待。
那是建立在自身实力上的,近乎狂妄的自信,南宫胤有把握,即使秦涫儿发生任何意外,他也能将她救下。
她想要尝试一番,又有何不可?
“奴才参见秦娘娘。”正在给马儿喂草的侍卫,见秦涫儿独自一人走来,急忙躬身行礼。
她微微颔首,凑近踏雪跟前,却被它一个响鼻,吓了一跳,嘴角抽动几下,抬起手,想要蹭蹭踏雪柔软的鬃毛。
“嘶……”手掌刚触碰到一戳鬃毛,踏雪像是受到了侮辱般,四蹄拼命在地上蹬踏起来,秦涫儿一个不留神,手指的力度猛然加大,隐隐的,她感觉到自己扯下了什么东西。
马儿蹬踏的动作蓦地停顿下来,四目相对,秦涫儿机械地垂下头,只见在她的手掌间,一戳白色的鬃毛正在风中飘扬,缓缓抬起眸子,对上踏雪那双充满灵性的棕色眼睛,她讪讪地笑了笑:“啊哈哈,意外,纯属意外。”
不远处围观的众人,纷纷扭曲了面容,憋笑憋得脸庞通红。
“平日里辛苦你了。”李德拍了拍幽兰的肩膀,沉声说道,眼底溢满了同情的微光,照顾这样一位时不时抽风的主子,她平时恐怕没少受到精神上的折磨吧?
幽兰彻底无语,她颇为幽怨地盯着秦涫儿的背影,实在是想不明白,向来精明的主子,为什么有时候会如此的不着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慧极必伤?
“嘶吼!”短暂的沉默后,踏雪疯狂地开始在马棚里挣扎,套在它脖颈上的麻绳,紧紧地勒住鬃毛,落下一圈深深的痕迹。
它双目喷火,怒视着对它不敬的秦涫儿,那模样,好似要挣脱桎梏,狠狠给她一个教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绝对是意外。”秦涫儿仍在不停的辩解,忽然,她眸光一凛,只见踏雪仰天长啸一声,竟活生生将麻绳拧断,四蹄生风,朝着秦涫儿笔直地冲了过来。
“卧槽!”她哪里还顾得上道歉?撒开双腿拼命狂奔,偌大的校场,一人一马绕着围场疯狂地追逐着,卷起黄沙漫天。
时不时从那飘舞的黄沙里,还能听到某个女人大声叫嚷的声音:“你别过来了,喂喂喂,别追了,不就是抓了你一戳毛吗?大不了我给你黏上。”
“够了啊,老娘不和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
“大爷,踏雪大爷,咱能暂时休战不?”
站在围场四周的众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对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绝不承认,这个妄想与牲畜交谈的女人,是高高在上的后宫嫔妃。
她就是秦涫儿?
荣宠后宫,艳绝天下的第一美人?
是屡次得罪皇上,却又安然脱身的秦娘娘?
无数诡异的目光偷偷挪到那抹明黄的身影上,他们在猜测,皇上究竟要有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看上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
“朕很后悔,”南宫胤脚下一个踉跄,不愿再去看校场上的景象一眼,喃喃道:“朕为何要给她为所欲为的机会?为何?”
李德默默地垂下头,正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自己选择的路,吐着血,也要走完,主子,您就认了吧。
秦涫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下的速度也愈发缓慢,眼看着那马不知疲倦地追赶在身后,再这样下去,她还没被狗皇帝一刀砍死,就要惨死在马蹄下了。
气运丹田,她清理了一下喉咙,放声惊呼:“皇上……救命啊……”
尖锐的声响直冲云霄,震耳欲聋,那响亮的回音在校场上方不断盘旋着,飞舞着,久久不散。
唰!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如同石像般,威武霸气站在台阶上的皇帝。
南宫胤极力忍耐着心头想要吐血的欲望,龙袍下的双手黯然握紧,他目光森冷地凝视着校场里,不停呼唤着自己的女人,很想就这样一掌拍死她,也好过丢人于人前。
这个女人,一天不膈应他,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是?
“皇上,HELP!”
“皇上,救救你的女人啊。”
“皇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南宫胤脚下踏起轻功,身影快如闪电,蓦地滑过众人的眼前,只留下一抹明黄的残影,在空中隐过,下一瞬,他已出现在秦涫儿身旁,单手抓住她的衣襟,将人凌空提起。
‘O’围观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卧槽!皇上,你果然是好人。”秦涫儿激动得快要哭了,双腿用力盘绕住南宫胤的腰肢,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皇上,臣妾再也不会在暗地里叫你狗皇帝了,你是好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话音刚落,一股冷气蹭地从头顶上传来,秦涫儿心头咯噔一下,哦勒个去,完蛋了。
原本圈住她腰肢的手,骤然一松,她整个人笔直地朝下坠落下去,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已狼狈地跌倒在地上,仿佛被撞击成了两半,疼得秦涫儿龇牙咧嘴地,面色扭曲。
南宫胤优雅地从半空中飘落下来,身影好似谪仙,优美、飘逸,三千青丝在空中滑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峻拔的身躯,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冷意,仿佛出鞘的宝刀,锋芒毕露。
李德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秦涫儿究竟又做了什么,竟能让皇上气到直接将她抛下?
秦涫儿尴尬地坐下地上,手掌摸了摸后脑勺,努力伪装出一副貌似无辜的样子,双眸更是清澈见底,仿佛无知的孩童,懵懂单纯。
但她这模样骗骗对她不熟悉的人尚可,但用在南宫胤身上,根本起不了丝毫作用,因为他早就对她这副样子,免疫!
脑海里不断闪烁着的,是她那一声狗皇帝,原来她在暗地里居然是如此称呼他的。
好,很好!南宫胤怒极反笑,那泛着幽绿光芒的双眸,凌厉地让秦涫儿头皮发麻,如果时光能够重来,她宁肯选择被马儿踩死,也不愿意面对南宫胤的怒火。
“嘶……”踏雪依旧不依不饶地朝秦涫儿直奔而来,仿佛不将她踩碎誓不罢休一般。
新仇旧恨外加迁怒,秦涫儿一咬牙,手掌撑在地面,用力撑起身体,丫丫的,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作病猫吗?
“来,本姑娘和你拼了!”她豪气冲天地说道,在踏雪扬起双蹄准备踩下时,身影蓦地一闪,绕过他的前蹄,单手握住马鞍,凌空一跃。
“哇!”幽兰被那潇洒的英姿彻底蛊惑,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不愧是主子!
南宫胤危险地眯起眼,他记得,秦美人应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但她刚才的动作,虽然诡异,但利落非凡,且勇气惊人,如果晚一瞬,就将成为踏雪脚下的亡灵。
这个女人……
心头的怒火诡异地消散几分,他斜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眼前这场驯服的好戏,连南宫胤自己也不清楚,对她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连不少出名的驯马师也不能将踏雪的野性去除,仅凭这个女人,可能吗?
如果秦涫儿知道他心里的内心活动,一定会告诉他,永远不要小看女人,尤其是一个处于爆发阶段的女人。
坐在踏雪身上,秦涫儿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销魂的震动,堪比电动马达的抖动频率,让她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眩晕,双手用力搂住踏雪的脖子,死死揪住它的鬃毛,不肯撒手。
“丫丫的,你再动,动一下我扯一根,看是你先把我抖下去,还是我先把你扯成无毛的白虎!”秦涫儿龇牙咧嘴地大声叫嚷道,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行为有多幼稚,她居然在威胁一匹马!
但秦涫儿就是觉得,拥有着那么富有灵性的眸子,踏雪应该能听懂她的话,要问为什么,很简单,就两个字。
‘直觉’
也不知踏雪是真的累了,还是被秦涫儿威胁的话给吓住,它挣扎的速度逐渐减弱,但秦涫儿却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即使是一匹马,说不定人家也知道什么叫心机!即使是畜生,也不能小觑对方的智商。
很显然,秦涫儿又一次赌对了,缓缓减弱的抖动,在一瞬间又一次加快,好在她早有准备,双手死死扯着鬃毛,哪怕身体已经在快速的奔跑中,因惯性成直线凌空飞起,她也未曾松开过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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