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心。”道别后,她拍拍踏雪的脑袋,低声说道,尔后,转身看向伤痕累累的青童等人,心头的情绪只剩下沉重,“你们也赶紧回军营去,好好养伤,这里交给本宫。”
“娘娘,奴才留下来保护你。”荣木怎么可能将她一个人留下来?万一黎澈还有什么后招怎么办?
“不用,有这些将士在,本宫不会有事,这是军令!你们立刻与受伤的兄弟们一起,返回军营,不得拖延。”秦涫儿沉下脸,神色肃穆,她很少在他们面前拿出三军统帅的架势,一声军令,即使荣木与青童再不甘愿,也只能领命。
送走了第一批伤者,秦涫儿站在倒塌的废墟前,看着这遍地的残壁石块,眉头紧锁,十四万人,整整十四万人,就这么活生生被埋在下面,她闭上眼仿佛都能想起,在爆炸前,这些士兵带着骄傲与胜利的激动表情。
黎澈真的太狠了,不惜毁掉首都,也要让他们的命,这样的魄力,如果不是敌人,她真的会很欣赏,只可惜现在,她却只有满心的痛恨与戒备。
“马上组织人手寻找废墟下的同伴,看看有没有生还者。”秦涫儿大手一挥,示意士兵马上动手,她自己也没闲着,帮忙搬着堆积如山的碎石,不断有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废墟里抬出,他们只能依靠尸体身上的盔甲,来辨别他们的身份,甚至有不少人,连尸体也是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被炸成了肉末。
工作中的将士一个个忍不住红了眼眶,眼眸中溢满了愤恨、激动的泪花。
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的搜捕寻找,十四万士兵,幸存下来的人不足五万,重伤的超过三分之二,剩下的全是轻伤,军医在诊治后,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些人,将来伤势痊愈,能够继续入伍为国家效力的,不足三千人。
秦涫儿看见不少将士浑身缠着绷带,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痛哭流涕,哭得像个孩子,爆炸发生时,他们没哭,被大石压住时,他们也没哭,可是此刻,他们却再也无法忍耐住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哇哇地嚎啕起来。
整个军营被一股浓郁的悲怆气息笼罩着,再也没有了几日前的欢声笑语。
南宫胤在五日后终于苏醒,身上的名贵锦袍早已被脱下,秦涫儿拒绝了李德帮忙伺候的想法,赶他出去,去帮助受伤的士兵,自己则日以继夜地照顾着南宫胤,不假他人之手。
有时候秦涫儿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她最开始是讨厌他的,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甘情愿,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呢?
手指轻轻在他俊美冷冽的面颊上滑动着,描绘着他英挺郁黑的眉峰,滑过笔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他凉薄的唇瓣上,神色略显恍惚。
“我还是喜欢你清醒时候的样子。”她喃喃低语道。
“哭什么?”沙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秦涫儿愕然抬头,看着睁开眼睛苏醒过来的男人,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干涩的眼眶红了一圈,眼泪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
“谁说我哭了?”她羞恼地哼哼道,死也不承认,她刚才真的有过想哭的冲动。
想她堂堂王牌间谍,怎么能在人前流露出真实情绪呢?真是逊毙了。
“咳咳咳。”南宫胤想要出声调侃她几句,但五日来没有发生的喉咙,略微有些痒痒的,他难受地咳嗽几声,秦涫儿急忙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温茶,扶起他的身体,将茶杯递到他的嘴边,“小心烫。”
润喉后,身体舒服了不少,靠在软枕上,南宫胤轻声问道:“士兵伤亡如何?”
秦涫儿面色微微一暗,“只有四万八千多人活下来了。”
“朕终究是小看了黎澈。”南宫胤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再看去,他又恢复了往日里倨傲狂妄的模样。
有些伤痛,是身为君王必须要背负的,在决定开战时,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死伤在所难免,他唯一算漏的,就只有这最后一仗,黎澈的心狠,比他以为的还要可怕,那个男人,若是放任他成长起来,将来必定是他的心腹大患。
“不光是你,我不也一样吗?”秦涫儿侧身坐在床沿,自嘲地笑了:“当初决定强攻时,我也是赞同的,我们都低估了黎澈的狠,为了让你我两人丧命,他居然不惜在皇城地底下埋上炸弹,等到我们进城后,立即引爆,不光杀害了敌人,连城中的百姓,也无一幸免。”
废墟中抬出来的,不仅仅有苍澜的士兵,还有雪昭国普通的老百姓,男女老少都被这一次的爆炸终结了生命,那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几乎不择手段,宁肯自毁城池,也要拖他们一起下地狱,这份心狠手辣的决心,秦涫儿自愧不如。
南宫胤留意到她黯然神伤的表情,手臂伸出被褥,轻轻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无声地安慰着她。
“对了,军医嘱咐过,你接下来一年中,最好不要再动用内力,如今雪昭国的战事已经平息,回国后,你一定要好好调理身体。”短暂的伤神,秦涫儿立即将悲痛深埋在心底,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怒声说道,“早说过,让你不要参与战争,你偏偏不听,看吧,好不容易才痊愈的内伤,又严重了。”
“若是朕不在,你要怎么办?朕不放心。”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让秦涫儿的心房,涌入一股暖流。
面颊不自觉红艳起来,她羞恼地瞪了南宫胤几眼:“就算你不在,我也死不了。”
红唇被一只手指轻轻堵住,他微微摇了摇头:“朕不想听到那个字。”
秦涫儿张了张嘴,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同他说了一会儿话后,南宫胤面露倦色,沉沉睡去。
秦涫儿待到他进入梦乡,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军营内,不少杵着拐杖的士兵正在帮忙做着午膳,营中伤兵太多,人手根本忙不过来,轻伤的将士负责在四周巡逻,荣木与青童在草草疗伤后,便率兵在附近寻找黎澈的下落,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黎澈还在此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想要试一试。
七日后,南宫胤勉强能够下榻,只是身体依旧虚弱,秦涫儿与几位将军商议后,就地将阵亡的士兵尸体火化,用木箱子将骨灰装好,准备送回故土,不能将他们完完整整地带回去,至少,也要在死后,让他们落叶归根。
秦涫儿甚至连夜统计出了阵亡将士的名单,加上战争初期阵亡的人一起,记录在一个厚重的书册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本,为时近大半年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在天下人眼里,苍澜大获全胜,但只有参与过此次战争的人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
风王在听闻雪昭国皇城发生的剧烈爆炸后,担心南宫胤的安危,派出一千近卫军,前去接人,奢华的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行驶着,前方骑着骏马的侍卫威风凛凛,凝神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暗自警惕,后方则跟随着此番幸存的将士,青童与荣木充当车夫,声势浩大的队伍,缓慢地在官道上推进。
秦涫儿偷偷撩起车帘,嘴角一瘪,颇为烦躁地开口:“照这个速度,三天三夜也赶不回去。”
她已经快无聊得抓狂了,一路上,不去城镇落脚,天黑就随便在官道旁的树林中歇息,没有任何娱乐方式,还要承受马车颠簸的滋味,这绝对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在摧残她的意志!
南宫胤合上手里的奏折,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清清冷冷的嗓音,缓缓响起:“既然无趣,不如想想这次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话语微微一顿,他果不其然看见某个女人双眼放光的模样,嘴角可疑地抽动几下,补充道:“除了银子。”
他绝不会姑息她敛财的这个不良习惯,再纵容下去,以她的胆子,恐怕连国库也敢去偷。
秦涫儿悻悻地瘪了瘪嘴,尼玛的,除了银子她什么也不想要。
“赏赐别人,不是应该赏赐一些当事人喜欢的东西吗?”她愤愤不平地嘀咕道。
“换一个。”南宫胤丝毫没有被她的话说动,态度依旧极为强硬,打定主意,不能继续放纵她。
“那不如让我多在国库里睡几天?”秦涫儿搓着手,嘿嘿地笑着,嘴角甚至隐隐有透明的液体滑出,又被她猛地吸了回去。
南宫胤眉梢一挑,幽森的黑眸倒影着她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心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与银子相关的,通通驳回。”
“那我不要了。”她想要的东西,几乎和银子脱离不了干系,他不给,她还懒得要呢。
“不如许你后位,如何?”南宫胤漫不经心说出来的一句话,让秦涫儿整个人如同雷击般,彻底怔住了,是她太疲惫以至于出现了幻听,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他说了啥?要给她皇后的位置坐坐?尼玛的,宫里还摆着一个名正言顺的国母,他还真敢说!
“不要。”秦涫儿果断地摇头拒绝,那位置不是人坐的,让她每天端着雍容华贵宽容大度的姿态,对后宫的嫔妃笑脸相迎?抱歉,虽然她是演技科班毕业的,但这么高难度的事,她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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