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容后再议,退朝。”南宫胤猛地挥动衣袖,金色的广袖在空中翻飞,滑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他看也没看地上跪着的两人,抬脚走出朝殿,浑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一张脸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来。
坐上龙撵,李德急忙吩咐启程,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御书房而去,只留下一殿的文武百官,相顾无言。
南宫胤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他们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极为不安,不知道是哪儿做错了,得罪了皇上,总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水深火热。
南宫胤心情颇为烦躁,连奏折也批不下去,拒绝了太监的跟随,信步走向寝宫,他回来时,秦涫儿还没起床,朝守在屋外的幽兰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缓缓推开房间的大门,抬脚走了进去,静谧的房间,只有她绵长的呼吸声不断徘徊着。
脚下的步伐微微放轻,南宫胤悄无声息走到床沿,看着她闭眼熟睡的模样,心头的火气,似乎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拨开龙袍的衣摆侧身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她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疼惜。
以前,她的肌肤柔嫩润滑,可如今,却饱受风霜的摧残,略显粗糙。
“朕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你前去战场了。”他低声叹息道,手指离开脸颊,落在她的肩头,他记得,这里曾被暗箭刺伤过。
不知道疤痕可有褪去?
双手小心地将她紧抱的被褥挪走,解开紧裹住娇躯的白色亵衣衣襟,指尖刚从缝隙里探了进去,触碰到那温热的肌肤,原本熟睡的人儿,竟蹭地睁开双眼,南宫胤刚想解释,迎面一记重拳朝着他的眼睛挥来。
“砰!”
巨大的声响吓得留守在房间外的幽兰与李德二人,纷纷一怔,扭头对视一眼,难不成连娘娘也无法抚平皇上的怒火吗?
幽兰担心地在原地跺跺脚,想要进去看看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却被李德一把拽住。
“你想死吗?”李德沉声警告道,“不要随便打扰皇上和娘娘的二人世界。”
幽兰一想,也只能悻悻地放下手,但耳朵却高高竖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很快,便有脚步声传来,紧锁的房门从内开启,秦涫儿披着一件轻裘,身上的衣衫还没来得及换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亵衣,站在门口,吩咐道:“马上去御膳房拿一个热好的鸡蛋过来,本宫有急用。”
李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对秦涫儿突如其来的吩咐,懵懂不解。
“快去。”她现在根本就没心思解释什么,一想到某人堪比烟熏妆的造型,她就好想笑。
打发李德离开,秦涫儿再度将门合上,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一步一步走到某位正捂着左眼,坐在木椅上大发冷气的皇帝身后。
“咳,你没事吧?”她清了清喉咙,不愿让他听出自己的憋笑声。
南宫胤身体一僵,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把她当作不存在一般,身为天子,他何时被人当面揍过?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她揍的那一拳,伤的是身体,可疼的却是他的心。
秦涫儿嘴角忍不住抽动几下,她还真不是故意的,任谁在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只咸猪手,第一反应绝对是反击,对吧?真要怪也只能怪他妄想趁着她睡着时,吃她的豆腐!
越想,她心里的底气越足,那一丝丝心虚,早就被她抛出了脑海,绕过木椅,蹲在他的跟前,手掌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柔声道:“让我看看吧。”
“秦涫儿!”南宫胤被他安抚小孩子般的口气彻底激怒,怒声爆喝。
幽兰担心自个儿的主子吃亏,听到那一声怒喝,急忙从屋外闯了进来。
秦涫儿机械地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看了眼眼圈淤青,面容扭曲的某皇帝,再看看目瞪口呆的幽兰,顿时噗哧一笑。
“哈哈哈哈,不行了,太好笑了!你这造型真的太有意思了。”她笑得肚子抽抽的疼,眼角甚至渗出了生理盐水。
反观南宫胤,在这刺耳的笑声下,他的脸色由原本的琥珀色转为了青色,又由青色变作了酱紫色,最后定格在墨色上,眸子里泛起一股冷怒,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笑够了吗?”
秦涫儿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唇,大力点头,表示她真的笑够了,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满满的,尽是笑意。
幽兰整个惊呆了,她机械的张了张嘴,很想说服自己,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手指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会疼。
所以说,她不是在做梦?皇上真的被主子给……揍了?
突如其来的发现,震得她头晕目眩,对皇上动手,那可是死罪啊。
幽兰护主心切,噗通一声跪倒,“皇上,请您放过娘娘吧,她不是有意的,您如果要惩罚,奴婢愿意替娘娘受过。”
“……”秦涫儿这下是真的愣了,这幽兰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出去。”南宫胤头也不回地冷声命令道,嗓音冰冷得察觉不出任何的温度。
幽兰担忧地看了秦涫儿几眼,得到她淡然的点头后,才勉强放下了心,转身离开,却一步也不敢离房间太远,守在屋外,时刻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房门再度合上,秦涫儿心头的笑意终是在南宫胤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下散去。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在睡觉的时候,通常都会不自觉的戒备,你忽然对我动手动脚,我一时没清醒过来,所以才出了手。”她无奈地解释道,语调里丝毫听不出有任何反悔或者说知错的意味。
南宫胤危险的眯起眼,却牵扯到左眼的伤口,口中微微吸了口冷气,“照你这么说,是朕自作自受了?”
秦涫儿很想有骨气的点头,但是呢,她觉得,毕竟是她动的手,所以没敢吭声。
“呵,对朕出手,秦涫儿,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南宫胤怒火中烧地问道,自从登基以来,他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在朝堂上的怒火,此刻全数爆发。
秦涫儿被他吼得双耳发麻,特委屈地瘪瘪嘴,低垂下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你说说,你做了多少无法无天的事?朕容忍了你多少次,恩?朕的容忍,换来的是什么?就是你的得寸进尺!”南宫胤破口大骂,想到什么说什么,手指直指秦涫儿的额头,使劲地戳着。
秦涫儿仔细一想,貌似事实的确是这样,更不敢吭声,蹲在他的跟前,缄默不语承受着帝王狂风暴雨般的怒火。
直到南宫胤说得口干舌燥,她急忙从一旁的木桌上取下杯子,亲自将茶水递到他的面前,“润润喉再继续。”
“……”他是在对牛弹琴吗?南宫胤好不容平息些许的怒火再次成直线上升,但对上秦涫儿无辜的眼眸,他是有气也发不出去,只能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呼吸重如野兽的低喘。
很快,李德从御膳房要来了一个热腾腾的鸡蛋,用双手护着送到了寝宫里,秦涫儿用布帛将它包裹好,食指轻轻挑起南宫胤的下颚,用鸡蛋在他的脸蛋上滚来滚去。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一边滚,她一边分心问道。
“恩。”南宫胤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她难得的温柔,心底的火,仿佛也在这轻柔的触碰中,逐渐消散。
秦涫儿察言观色的能力,绝对是祖宗级的,见他脸上的怒容缓和了一点,这才问道:“今天朝堂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他不会如此震怒。
他了解她,一如她了解他一般,南宫胤这人虽然说喜怒无常,但仅仅只是被自己揍了一拳,他绝不会失控到指着她的鼻尖怒骂,绝对还有别的因素,秦涫儿从不和自己过不去,好说歹说她也被教训了一顿,那些惹怒他的人,一个个也别想逃掉!
“哼,朕早就对今日的事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事态会恶化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秦涫儿手上的动作一顿,蹙眉问道:“朝堂的局势变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
南宫胤沉默着没有说话,但从他的反应,秦涫儿已然猜到了几分,“是丞相还是风王?”
“你怎知道?”他蓦地睁开眼,眸光深沉,紧紧盯着她。
秦涫儿就算脸皮再厚,被他用这么殷切的目光看着,也不禁老脸一红,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重了些许,南宫胤闷哼一声。
“抱歉,用太大力了。”她干干地扯了扯嘴角,尔后才道:“你御驾亲征数月,朝堂的大小事务交由风王和丞相全权处理,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却被你派去辅佐风王,而风王呢?虽然为监国,但在朝堂却没有太大的势力,必定会和丞相发生摩擦,这样的两个人,若是在一件事上意见相左,必定会产生矛盾,从而结怨。”
单凭那日在朝殿外,风王对她所说的那番话,秦涫儿便知道,这人虽然迂腐,却对皇室极其忠心,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外戚揽权?
势必会在明里暗里给莫青使绊子,而莫青呢?别看他成天乐呵呵的,如同一尊弥勒佛,那可是只十足的老狐狸。
“你猜得不错。”南宫胤讥笑一声,“这两人是把朕当作空气了,竟公然在朝堂上争论得面红耳赤,你知道朕坐在上面,看着那画面时,在想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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