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着她,甚至连房门打开的声音,也不曾吸引他回头。
秦涫儿整个人犹如雷击般,彻底愣在原地,她努力想要笑,想要出声,但是语言的功能就像是被人残忍地夺走,根本无法发出任何的声响,只能傻乎乎地,犹如石化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他温柔至极的举动。
“皇上……快逃……”气若游丝的离裳,在迷迷糊糊间,发出支离破碎的呢喃,手臂突兀地举起,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驱赶走什么东西。
南宫胤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喑哑磁性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吐出:“朕在这儿。”
“……”秦涫儿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听着,四肢发冷。
记不得军医是何时进入里面的,记不得,她是怎样吃力地走到床边,更记不得,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却连一个正眼也没有看向她时,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只是恍惚地觉得,这一切,虚幻得像是一场梦。
她怎么可能看见南宫胤对离裳如此温柔呢?怎么可能看见,他揪着军医的衣领,命令对方一定要医治好她呢?又怎么可能看见,他对她露出的,怜惜而又动容的眼神。
浑浑噩噩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秦涫儿冷静得连她自己也觉得诧异,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整个人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娘娘?”荣木眼见失魂落魄经过大厅的秦涫儿,急忙从里面走出,沉声唤道。
“啊?”她茫然地转过身,双目空洞,但眼泪却止不住般,从她的眼眶里滑出。
一滴接着一滴,不要命地往下落着,但她却一无所知。
“您没事吧?”荣木有些无措地询问道,想来,娘娘必定是看见了什么,一想到皇上带回来的,浑身是血的女人,荣木心里便有些不安,有些愤怒,替她愤怒。
“我能有什么事?”秦涫儿机械地眨了眨眼睛,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但配着脸上还未干涸的眼泪,看上去,是那样的让人心碎。
荣木紧抿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涫儿,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该死。”他懊恼地咒骂一声,为自己的木讷与笨拙,明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多差,有多难受,为什么就是无法说出一些让她开心的话呢?
恼怒地抬起手掌,狠狠地冲自己的脸颊扇去,啪地一声脆响,疼的究竟是脸,还是他的心,连荣木自己也不知道。
青童依旧坐在正厅里,将外面的动静尽收眼底,他不似李奎那般茫然,相反,荣木的心情,他能够理解。
离裳,你终究还是成功了,对吗?
眼无力地闭上,青童有种预感,恐怕皇上和娘娘之间,这次是真的要发生变故了。
秦涫儿恍惚地躺在床榻上,双眼死命地瞪着,毫无一丝睡意。
脑海里,南宫胤温柔照料离裳的画面犹如电影般,不断地循环播放着,一次又一次折磨着她的神经。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眼前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只不过是短短数月的分离,他的身边,为什么会有另一个女人?
第二日,士兵老早就备好了早膳,敲门提醒秦涫儿到正厅用餐。
她悉悉率率换上干净的男式长袍,将长发用发带固好,随后才抬脚,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断有士兵从她的面前经过,投来或怜悯,或同情的眼神,但她却视而不见,依旧如往常一般,冲他们微笑。
进入正厅,原本正在说话的众人纷纷歇语,就像是在她出现时,整个大堂被按下了定格键。
秦涫儿心头一沉,旁若无人地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她的身边,多了一把椅子,只可惜,如今空无一人。
荣木想要说点什么来活跃气氛,以往,他们在用膳时,总是无话不谈的,要么说些趣闻,要么说些公事,或者商量商量如何反攻,可现下,大堂内凝重的氛围,让他快要喘不过气,不安地瞥了秦涫儿一眼,终是闭上嘴,安静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皇上呢?”秦涫儿犹如嚼蜡般草草用了少许,尔后,出声问道。
她从不是喜欢逃避的人,虽然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自问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么样,是变心也好,是别的也好,她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一心一意想要辅佐,想要为其留下的男人,是否真的打算抛弃她了?是否真的移情别恋?
不论是何种答案,她都要弄清楚。
眼底闪烁着不惜一切的决然,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昨夜前去墨日城营救南宫胤的荣木、青童二人。
“皇上他,说是要在房间里用膳,待会儿有士兵会把饭食送过去。”李奎心惊肉跳地回答道,时不时还偷偷观望着秦涫儿的脸色,只可惜,他愣是没从秦涫儿的脸上看出任何的情绪。
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人心底发毛。
“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待会儿荣木、青童,你们到房间里来找我。”秦涫儿自顾自地站起身,并没有留下来,同他们说话,而是拖着疲惫而又沉重的身体,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屋外,李奎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吓到我了,娘娘她那个样子,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你还没有见识到。”青童莫名地回想起秦涫儿真正动怒时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待会儿去见娘娘,要怎么说?”荣木抬起头,求救似的看向青童,他们应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青童长长叹了口气:“你有把握能够隐瞒过她吗?”
荣木老实的摇头,“没有。”
他们怎么可能骗过那么聪明的皇后娘娘呢?
“实话实说。”青童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喜庆,咬牙说道。
用过午膳,他们二人慢吞吞朝着卧房挪动过去,脸色有些难看,好似正在被什么难题困扰、纠结似的。
直到来到房间外,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同时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秦涫儿正站在书桌旁,低眉顺目观赏着眼前的盔甲,她看得那样认真,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珍宝。
“属下参见娘娘。”两人抱拳行礼,随后便沉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秦涫儿终是将视线收回,心里头沉甸甸的,像是堆了一块巨石。
“本宫要知道,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霍地抬起眼眸,锐利如刀的目光,直直刺在两人的身上,一股骇然的压迫感,瞬间压向他们。
荣木脸色微微一变,“其实昨夜……”
“昨夜我与荣木悄悄潜入墨日城中,抵达时,天沙的军营内,已经全部戒严,说是有刺客,后来,我们才发现,刺客原来是皇上,皇上本是想要趁着天沙皇不在宫中,高天苟孤立无援之际,亲手斩下他的头颅,无奈那高天苟警觉心极高,皇上动手失败,逃离时,险些被重伤,是离裳从暗中冲出来,保护了皇上,等到我们将皇上救走,离裳已性命垂危。”青童言简意赅的将昨夜惊心动魄的一路逃亡讲述出来。
“所以,就因为离裳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就选择用这样的方法回报她?”秦涫儿冷冷地嗤笑一声,这样的理由,让她如何接受?因为亏欠离裳一条命,所以就对她动了情?被她的深情所感动?
“娘娘,皇上或许只是感激离裳,并没有别的。”这话,说得连青童自己也分外没有底气,毕竟,昨夜的情形,他也是目击者之一,即便是娘娘回来,皇上的心思依旧在离裳身上,根本不曾离开过,甚至衣不解带,在房间里照顾了她一夜,陪伴了她一夜。
秦涫儿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本宫暂时不想谈这些,既然皇上的安危无恙,接下来,便该是夺下这墨日城的时候。”
“这件事,无需你来插手。”门口传来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
房间内的三人,脸色同时大变,迅速回过头,看着不知来了多久的皇帝。
青童与荣木立即跪地请安,秦涫儿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毫无任何动作,她正在琢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需要她来插手?
南宫胤看也没看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二人,抬脚走入房中,冷漠的目光自秦涫儿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在一旁的花梨木椅上落座,“一介女子,怎能参与国家大事?”
‘轰!’
他突如其来的话,落在秦涫儿耳中,不亚于一道惊雷,身体微微一颤,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稳坐如山的男子,头一次发现,他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让她不敢将他与记忆中深爱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看着她时,眼里俨然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或者说,还带着一丝痛恨与失望。
“这话什么意思?”秦涫儿完全豁出去了事到如今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她根本不可能安心。
究竟是怎么了?他们前段时间不是还好端端的吗?为什么他只是失踪了数日,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朕说得不够清楚吗?”南宫胤邪魅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国事,不需要你来操心,朕下旨,剥夺秦涫儿手中兵权,从今往后,不许她再参与国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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