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失恋吗?不就是被抛弃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做着自我催眠,直到心底糟糕的情绪被彻底抛开,她这才打开房门,准备去参加外面的宴会,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冷不防,就看见了站在屋外的回廊深处,一身孤冷的男子。
暗紫色的锦缎,将他健硕峻拔的身躯包裹着,整个人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冷漠与高贵。
秦涫儿只是凝视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将房门带上,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
她走得极其缓慢,甚至好几次想要回过头去多看他一眼,但这股冲动,却被她的理智死死地按捺住,不能回头,不能再给自己多一分的希望。
察觉到背后那束极其冰冷的目光一直尾随在她的身上,秦涫儿的心忽上忽下地跳动着,心潮终是乱了。
走出城主府,在街头被喝得醉醺醺的士兵拽住,灌了好几口烈酒,秦涫儿的酒品还算不错,很快便与士兵们打成一片,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一起附和着哼唱陌生的歌谣,人群里,她笑得那般畅快,那般开怀,但不知为何,默默注视着她的荣木,却只觉得,那笑,太刺眼,就像是在麻痹她自己一般。
“娘娘,给咱们唱首歌吧。”一名喝得兴起的士兵,脸蛋微红,向秦涫儿发出请求。
“对啊对啊,我们还没有听过娘娘唱歌呢。”或许是酒气上头,这帮士兵一个个胆子也肥了,知道秦涫儿不是那些扭扭捏捏,故作矜持的女子,自然也就放开了手脚。
秦涫儿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不好推脱他们的盛情,拿起桌上的筷子,敲打着瓷碗,哼唱着一首婉转缠绵的情歌,歌词极其动人,曲调更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原本闹腾的宴会场,忽然间安静下来,不少士兵甚至红了眼眶。
“我想起我的妻子了,我被征兵时,她才刚怀上孩子,现在快一年过去,不知道肚子几个月大了。”士兵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渍,口中喃喃低语道。
“我临走时,儿子才两岁,还没上私塾,这一年多以来,战争不止,我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乡了,我好想念我的孩子,我的妻子。”
“我走时,老母亲刚染上重病,不知道现在病好了没有。”
“还有我,我家里本是三兄弟,同时参军入伍,想要报效国家,可是,上次的战争中,他们都死了,死在了高天苟那狗贼的刀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或许是这歌太过缠绵太过悲切,以至于,这一大帮三大五粗的爷们,竟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说起了自己心头的悲伤事,然后抱着酒坛子,哭得不能自已。
他们说着自己的家人,说着自己的爱人,说着自己的孩子,不知何时,歌声戛然而止,秦涫儿默默地注视着这些泪流满面的士兵,心里腾升起一股羡慕。
真好啊,至少他们还有记挂的人,有在等着他们回家的人。
而她呢?
她的家,又在何方?
不少士兵哭成一团,原本喜庆的气氛被悲怆与凝重取代,秦涫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起身,挨个拍着将士颤抖的肩头,无声的安慰着他们。
“娘娘。”士兵哭红了一双眼,虽说他们此次大胜,但跟着前来的兄弟也是死伤无数,自从参军后,年年妻离子散,如今悲从心来,这些在战场上素来流血不流泪的男儿,也免不了哭成泪人。
“此次回国后,本宫会向皇上请旨,希望能给你们要到数日的时间,都回家去看看吧。”秦涫儿惆怅的说道。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闻言,士兵砰地跪倒在地上,泪流不止。
秦涫儿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城主府,没有再去理会背后此起彼伏的哭声。
荣木见她心情低落,只敢在后方注意她的动静,但当他见到府门前站着的那抹冷冽身影时,心头一涩。
秦涫儿瞬间敛去面上外露的情绪,淡漠地望着站在大门外,气势逼人的男人,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朕似乎说过,军中事务皇后无需插手。”语调平平的一句话,甚至带着一分冷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方的女子,犹如再看一个陌生人。
深渊般黑沉的眸子,再难见到往日的情分。
秦涫儿讥笑一声:“本宫不过是陪着将士喝了些薄酒,何来的插手军务一说?”
她的确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变化究竟是因为什么,但被心爱的人如此驳斥,她怎么可能摆出什么好脸色来?
“哼,身为皇后却与士兵同乐,你还有理了?”锋利的眉梢缓缓翘起,他冷声质问道,眉宇间浮现了一抹难辨的冷意。
“那皇上想如何?”秦涫儿索性破罐子破摔,她终于体会到,当一个人不再爱时,不论对方做什么都是错这句话里的苦涩与悲凉,耸耸肩一脸无畏地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目光,“皇上是想治本宫的罪吗?”
南宫胤眉头一蹙,只是深深凝视了她几眼,这个女人,明明犯了错,竟还敢如此无畏?
“你真的以为,朕不舍得对你如何吗?”凉薄的语调参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杀虐与冷怒,暗色的衣诀无风自摆,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会无条件宠爱她的爱人,而是当今权势滔天,深不可测的苍澜国国君。
秦涫儿明显怔了一下,尔后勾起嘴角笑得人比花娇:“您是一国之君,本宫怎么敢这么认为呢?本宫在您眼里,那就是地上的污泥,您想怎么……”
“秦涫儿!”南宫胤怒气横生地低喝一句,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割得他的心分外难受,想要狠狠地斥责她,却偏生在看着她脸上讥讽的神色时,到了嘴边的奚落话语,终是舍不得说出口,只是黑沉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她。
“皇上,这些士兵是替您打的天下,希望您还没有忘记,本宫曾说过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秦涫儿眸光一暗,抛下这么一句似提点又似警告的话语,便擦过他的身体,抬脚走入府中。
晚风阵阵,南宫胤一身冷色站在原地,目光始终尾随在她的身上,那样深沉,那样痴迷,却又夹杂着一丝矛盾与挣扎。
第二日,天蒙蒙亮,醉了一夜的士兵开始着手准备拔营返程的工作。
秦涫儿起了个大早,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衣架旁,却在拿起那件素色的便服时,神色微微一变。
她似乎忘记了,平日里时常穿戴的盔甲早已经被她扔掉的事,心头浮现淡淡的苦涩,摇摇头,将腰带系好,洗漱后,便离开了卧房。
“娘娘,皇上下令用过早膳立即启程回京。”巡逻的士兵见她出来,急忙上前禀报道。
“恩。”秦涫儿微微颔首,绕过蜿蜒迂回的红漆长廊,抵达正厅,府内的下人忙个不停,但厅内却分外安静。
竖起的屏风将大厅分做两边,屏风后,隐隐可以看见绕着圆桌落座的两道人影,贴身伺候的下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替他们布菜、奉茶。
“皇上,您得多吃一点,好补补身体,这是厨房特地做的补身鸡汤。”离裳平日里冰冷寒霜的脸蛋,此刻却挂着娇羞的微笑,坐在轮椅上,亲手给上首的男子盛汤。
“你的伤势恢复得怎样?”南宫胤挑眉问道,余光却蓦地扫过正门前呆滞不前的人影,眸光一深。
离裳心头说不出的高兴,她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即使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关心,但皇上的确将她放在了心上,不是吗?“已经好多了,劳皇上惦记。”
“回宫后,让太医替你再看看。”他温柔地说道,伸手接过离裳递来的瓷碗。
厅外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传来,握着瓷碗的手骤然一顿。
“是皇后娘娘吗?”离裳虽然身负重伤,但也不至于连屋外多了个人也察觉不到。
南宫胤漠然道:“或许,不用理会她,用过早膳,便启程。”
他的淡漠让离裳心情大好,眼底的喜悦与得意浓得几乎快要溢出来,连连点头。
一个时辰后,一辆奢侈的金色马车停在府门外,两列披盔戴甲的士兵昂首坐在战马上,如同守护神般将马车包围在其中,静等主子上车。
南宫胤一席暗紫色名贵锦缎,墨发高束,从府内走出,精致冷硬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深沉如魔。
青童推着轮椅紧随在后,秦涫儿却隔得很远,优哉游哉地跟上。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士兵利落地翻身下马,齐声跪地问安。
南宫胤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弯下腰,直直将轮椅上的离裳抱起。
“啊!”她愕然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皇上……”
“朕送你上车。”南宫胤含笑道,那好似寒冬初阳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足尖在地上轻点,身如飞燕,落在马车的甲板上,挑帘走了进去。
“娘娘,请上马车。”青童眸光复杂地看了眼后方出来的秦涫儿,沉声道,这样的一幕,对于娘娘来说,该是何等痛苦?但看看眼前笑容不改,坚韧倔强的女子,他心里微微一疼。
秦涫儿看了眼仍在浮动的车帘,嘴角勾起一抹面具化的笑,“不用,打扰人谈恋爱,会被雷劈的,把本宫的踏雪牵来,本宫要在前方替皇上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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