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宽袖下的双手黯然握成一团,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秦涫儿怀上龙子了?这怎么可能!
嫉妒,疯狂的嫉妒,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秦涫儿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
南宫胤急急从石凳上起身,金灿灿的龙袍衣诀在半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跨步行出庭中,眸光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两人,“你方才说什么?她怀有龙子?”
“是,”太医郑重其事的点头,“皇后娘娘已有两个多月的孕事,只不过积郁在心,又车马劳顿,导致胎心不稳,需要静心调养。”
“两个多月?”那应当是出征前便有了好事。
相较于南宫胤的欢喜,离裳低垂下的眸子却溢满了怨毒的暗光。
“皇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再度抬起头来,脸上只剩下满满的欣慰与高兴。
南宫胤微微颔首,凉薄的嘴唇划开一抹惊心动魄的笑靥,欢喜得像个孩子。
他有子嗣了,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
“为何不立即上报?”他冷冷地瞪了太医一眼,似在责备他隐而不报。
太医苦哈哈的动了动嘴角,“不是微臣不肯上奏,而是娘娘说……说……”
他脸上的挣扎让南宫胤心头的喜色顿减,浓眉微蹙:“她说什么?”
“实乃娘娘不允许微臣大肆宣扬此事,更不允许臣告知皇上,请皇上恕罪。”说罢,他重重叩首,额头砰砰的在草坪上砸着,很快,就已浮现了一片红通。
荣木气恼地瞪了身旁的太医一眼,害怕南宫胤误会,急忙解释道:“回皇上,娘娘想来定是希望亲口将这喜事告诉您,所以才会暂作隐瞒。”
“究竟是姐姐想要给皇上一个惊喜呢,还是做贼心虚呢?”离裳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如同一盆凉水哗啦啦从南宫胤的头顶上浇下。
但凡她有一分在乎自己,又为何要隐瞒下这么重要的喜讯?这其中是否有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秦涫儿屡次三番戏耍自己,欺骗自己,南宫胤很难不去怀疑她的动机,脸上的喜色在瞬间变得晦暗,气息略显危险。
他静静站在凉亭外,眉梢冷峭,不置一词。
荣木闻言,霍地抬起头,焦急地辩解道:“皇上,娘娘她断不可能有任何异心,定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请皇上明鉴。”
说着,他凶狠地瞪了离裳一眼,对她挑拨离间的行为很是不满,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皇上和娘娘也不会决裂,事到如今,她竟还在误导皇上,简直是可恶!
离裳接收到他投射而来的眼刀,面色微沉,刻薄的话语脱口而出:“荣大人似乎很关心姐姐,难不成你二人有什么私交吗?”
一个是宫中近卫军统领,一个是被幽禁的前任皇后,若是被发现暗地里有任何的交情,那秦涫儿即使跳进黄河,恐怕也洗不清了。
南宫胤质疑的目光落在荣木的身上,似审视,似猜忌。
荣木心头咯噔一下,忙不迭否认道:“微臣与秦娘娘并无任何交情,只是见不过眼有人屡屡重伤为我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罢了!”
话意有所指,这个有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离裳被他指桑骂槐的话说得心生薄怒,冷笑道:“荣大人这是在暗指本宫吗?”
“微臣不敢。”荣木低垂下眼眸,避开她的视线,话语极其敷衍。
“好了,你们一个是朕宠爱的妃子,一个是朕宠信的大臣,如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南宫胤面色不愉,对他们俩针锋相对的斗争极其恼火,“这件事无需向外宣扬,朕自有打算。”
短暂的欢喜后,南宫胤便冷静下来,他想要看看,秦涫儿究竟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还是真的如离裳所说,做贼心虚!
她和黎澈藕断丝连,这孩子又来得如此突然,是否是自己的骨肉,还有待商榷。
若当真是他的,倒也罢了,可若不是……
一抹近乎残暴的暴虐,在他凌厉的眉宇间划过,眸光狠厉阴凉。
秦涫儿丝毫不知道在御花园内发生的事,喝下安胎药后,便枕着玉枕,沉沉睡了过去,南宫胤并未再派人前来强行夺走踏雪,更是未曾治她抗旨不尊的大罪,这倒是让幽兰提高的心落下了不少。
“唔,这是不是说明,皇上还是在意主子的?”她困惑的歪着头,轻轻呢喃道。
秦涫儿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漫天的火烧云将整片天空点缀成美丽的红褐色,晚霞成琦,大雁归巢,宫中披盔戴甲的近卫军正在四处来回巡防。
她披着一件月牙白的轻裘,从床榻上起身。
“主子,您怎么下床了?”幽兰冷不防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急忙将手里半成品的刺绣扔掉,走上前搀扶住她的臂膀,不赞同的拧起眉头。
“下来走走。”秦涫儿微微一笑,对她小题大做的行为既好笑又觉得暖心,“幽兰,若我离开皇宫,你可愿意随我走?”
脱口而出的话语,打了幽兰一个措手不及。
她愕然瞪大双眼:“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主子要离开皇宫?可她才刚确诊有孕,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
“主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幽兰努力忽略掉心头的不安,强笑道。
秦涫儿自嘲的轻笑一声,在前厅的软塌上落座,轻靠在枕头上,姿态优雅且闲适,“这个皇宫已经不再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君无心,我便休,她自问不是摇尾乞怜的女人,更何况……手掌轻抚上小腹,更何况这里还有她的孩子,与其等到肚子过大而被发现,她宁肯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即使只有一个人,她也会好好的将他抚养长大。
幽兰很想让她莫要开这种玩笑,但不论她如何打量,也未从秦涫儿的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只有满满的坚定与果断。
“娘娘,您是认真的?”她捂嘴惊呼,不明白主子怎么会突然间做出这种决定。
“我像是在说笑吗?”秦涫儿似笑非笑替挑起眉梢,反问道。
幽兰摇了摇头:“不像。”
“离开皇宫,我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养胎,总好过在这个地方老死。”这是她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最终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南宫胤的存在,她也不会留在这个压抑的皇宫里,做什么皇后。
能够牵制她留下的,只是一份对他的爱,而如今,这份爱已被他弃如草芥,她又为何还要死皮赖脸留下来,日日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郎情妾意呢?
秦涫儿没有自虐的癖好,既然他不要她,那她就独自离开。
“可是娘娘,咱们怎么可能偷偷溜出宫?这寝宫外成天都有侍卫把守,根本是不可能的。”幽兰指着殿门,急急说道。
“我若是想走,谁也留不住我。”话说得极其笃定,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自信。
幽兰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劝,却在对上她不容商量的神情时,悻悻地瘪了瘪嘴,无力的垂下肩头:“娘娘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恩。”她含笑点头,“你可要随我一起离开这里?”
“那当然了。”幽兰一咬牙,坚定不移的叫嚷道:“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娘娘去哪儿,奴婢就要跟着去哪儿。”
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这么一位善良、宽容的主子,不论主子做任何决定,她幽兰都会紧跟在主子身后,不离不弃。
闻言,秦涫儿轻轻松了口气,瞧着幽兰坚定决绝的样子,心头说不出的动容,这个傻丫头……
手掌用力揉了揉她的发丝,“好,等我好好计划一番,带你一起离宫。”
既然做出了决定,秦涫儿便不允许自己反悔,当夜,她点燃长烛,披着厚厚的轻裘御寒,站在书桌后,借着烛光描绘着皇宫内的地形图。
从六重宫门到朝堂大殿,再到殿宇林立的后宫,每一处地形她都了然于心,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整个皇宫的简易地形图就在宣纸上清晰无比的浮现。
她揉了揉酸涩的肩膀,随手将毛笔扔开,手指在后宫与前朝的威严殿宇间来回滑动着。
想要悄无声息离开皇宫,必定要避开近卫军的巡防路线,近卫军的站岗时辰除寝宫外是一刻钟一换外,其它都是半个时辰换防一次,巡逻的重要路段就是前朝和后宫的区域,而北面僻静的院落,照她穿越以来的观察,在入夜后,几乎是没有人烟的。
“这里应该就是突破点。”她眸光微闪,手指轻轻按住北面荒废冷宫的地点,薄唇紧抿。
第二日,秦涫儿特地吩咐幽兰,前去冷宫准备踩点,以到御花园采花为名,逼迫近卫军放行,尔后,让她沿途记下通往冷宫的捷径以及四周的地形。
幽兰第一次身负重任,如同做贼般小心翼翼地避开侍卫的巡逻,朝着冷宫走去,一路上,她不停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便如同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已。
当她穿过了无人烟的乱石林时,四周只有风声,毫无人气,几座早已被荒废的殿宇,静静坐落在乱石林旁,气氛幽森。
待到她穿梭过山石后,两道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明黄色的衣摆在凉风中微微摇曳,一双寒潭般深幽冰冷的眸子,正冷冷地凝视着幽兰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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