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歌艰涩的眨了眨眼睛，雨水进了眼睛，酸疼酸疼的。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望着漆黑的建筑和昏沉的天空。
身上，是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只不过，黑衣凌乱不堪，就像是破布一样裹在身上，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满是泥泞的污水和结痂的伤疤。
这时候，因为长久的浸泡而重新裂开，泡皱的肌肤就像是白色的树皮，苍老，可怕。
随着雨水的冲刷，身上裂开的伤口开始渗血，血液，逐渐与雨水混杂。
全身都很疼，他的双腿，也被打断，膝盖处的衣衫破了一个洞，然后，那裸露在外面的骨头，还带着血肉。
他是凭着一股气爬到这里的，不然，他现在就是一具不起眼的尸体。
殷长歌感觉冷，前所未有的冷和孤寂。
这就是摄魂所拥有的能力，可以，将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
这是他的内心深处，他也想知道，他最惧怕什么。
“师姐，这里有一小儿伤重。”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殷长歌眼珠还能转动，他缓慢的转了转头，于是，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身穿白袍的修士。
而其中一人，就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慕天兮。
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勾起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却因为脸色惨白，显得僵硬难看。
原来，师姐你才是我的“噩梦”呢！
……
慕天兮脚步顿了顿，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孩子，难得的，拧了拧眉头。白皙如玉的脸上，表情凉薄。
缥缈宗的弟子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整个人冰冷，即使，她长着一张妖艳至极的脸。身姿修长，墨发红唇，明明就是容易让人误会的外貌，却偏偏放在慕天兮身上，就让人忽略了那张媚意恒生的脸。
她在纠结……
任谁看着到这个情况，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救那个孩子，可是……慕天兮不同。
她不是圣母，自然不会滥好心，况且，她还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然而……
天色晦暗，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在泥泞的地上，带起了“啪嗒”的声响，细密的雨帘让慕天兮的视线也有些模糊，她的周遭是一个透明的结界，是以，并不会像那个孩子一样被淋湿。
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泥土味以及浓重的血腥味。
慕天兮心里竟然泛着淡淡的不忍，那种感觉让她忽视不了，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要是以往，她会选择不救，谁知道救得人会不会恩将仇报。就像是前世的那些人一样，杀你的时候，也可不留一丝情面。面目狰狞的可怕，比那些妖魔鬼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其实是凡界与妖界接轨的地方，所以天气才会这么恶劣，刺骨的寒风凛冽。
周围，是黑漆漆一片的岩石，寸草不生。
同时，这里妖魔纵横。
殷长歌看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的慕天兮，心里阴沉的可怕。
为何不救我呢？师姐？
漂亮的桃花眼不复以往的黑沉，那里面，倒映的是慕天兮冷冰冰的一张脸，墨色的长发与雨水纠缠着，浸染着，额角的碎发被雨水冲到了脸上，桃花眼，被遮住。
“赤久，去看看。”慕天兮看了一旁怔愣的陶赤久说道，潋滟的凤眸里一片冰凉，仿佛眼里什么也没有。
“嗯。”陶赤久点了点头。
她们只是奉掌门之命前来看这里的结界有无异常，却没有想到，妖界与凡界的结界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个出现在两界交口的奄奄一息的小儿的确诡异。
带着点点火红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同情，看着躺在泥泞的雨水里的殷长歌，陶赤久觉得有些心酸。
再抬头时，却见慕天兮已经走到了那个濒临死亡的小儿身旁，蹲下身，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连月白色的长衫垂在地面上被雨水打湿了也不在乎，只是，低着头看着那孩子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惨白的一张脸。
“救………救救我……”
那个孩子艰难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扯住慕慕天兮的袖子。
他的脸白的不正常，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墨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与污泥相互融合，而陶赤久眼尖的发现，他身下的雨水，竟然是鲜红色的血水。
“师……师姐，这个孩子……”
“他，他受了严重的内伤。”陶赤久看着殷长歌，心脏猛的跳了跳。
刚才还没有注意，仔细一看，这哪里还算的上是活人啊！
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快流光了！
“我知道。”慕天兮并没有看陶赤久，她只是伸出手，将呼吸困难，意识不清的殷长歌抱在了怀里。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亲昵的抱着他，明明，她最讨厌与别人身体接触。
怀里的身体冰凉，连打在她脖颈间的呼吸都是冷的刺人。
慕天兮抱着殷长歌的手紧了紧，站起身来对着陶赤久说：“我们走吧。”
“师姐，你打算带这个孩子回缥缈宗吗？”
“可是，可是他来路不明，说不一定是什么妖修幻化而成？”陶赤久虽然也想要救那个孩子，可是，心里的顾虑还是让她不敢像慕天兮那样直接带走他。
“后果由我承担。”慕天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陶赤久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因为，缥缈宗的大师姐是个面瘫，从来都是面无表情，连一丝感情都不会外露的冰块，是以，这么执拗的想要救一个不知生死的小儿，倒真是让人觉得震惊。
这厢，慕天兮抱着殷长歌走到前面，刚低下头，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漂亮熟悉的桃花眸。
尽管，这张脸此刻白的就像是个死人一样。
那双黑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慕天兮，两个人的视线相撞，慕天兮只觉得怀里的孩子，实在是……说不出的熟悉。
但是，从穿书以来，她确实是没有见过他。
殷长歌看到了这个时期的慕天兮，却也只是看到了一眼而已，因为接下来，他就承受不住那来自灵魂之中的困意和疲惫，深深的陷入了沉睡之中，脑袋，亲昵的倚在慕天兮白皙的颈边。
而睡梦中，就一直是慕天兮那张面无表情的祸害人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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