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
江道然看着眼前这位随和的老者，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就是那位传说中杀伐果断的南部神将。
“呵呵，不要那么拘束嘛。来，坐下陪我聊聊天。”
见江道然站在原地不动，苏龙笑呵呵的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一把椅子，并且给他倒了杯茶。
江道然坐下了，只是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在进来之前，他的脑中已经想象过无数种情况，也在心中制定了无数的对策。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到了这里之后，苏龙竟然邀请自己…喝茶？
“你的事情，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老胡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苏龙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那么您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见苏龙这副模样，江道然索性也就不再紧张，大大方方的拿起苏龙给他倒的茶，张口就喝。
“老胡是屠龙的事儿，我知道。甚至我还得谢谢你，帮他解脱了。”
什么？苏龙司令知道这件事？
努力的咽下还有些烫嘴的茶水，清苦的滋味在江道然的舌根弥漫。
江道然有些不敢相信，既然苏龙司令早就知道胡永昌是屠龙的卧底，那为什么还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没错。”
苏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
“不仅是胡永昌，就连秦战的事情，我也都一清二楚。”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我让他们去干的。”
轻轻叹了口气，苏龙的眼神也是变得有些暗淡。
江道然的动作骤然停滞，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平静的说出这番话的苏龙。
啪！
茶杯怦然碎裂，声音格外的清脆刺耳。
……
苏龙平静的看着眼前双目充血的江道然，像是早有预料。
这一刻，眼前的这个男人大口的喘着粗气，拖着已经足足三天没有休息的疲惫身体。
手掌紧握，鲜血混合着茶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木质的地板上面。
愤怒的情绪，在江道然的心中蔓延。
曾经的他，恨敌人的残忍奸诈，恨自己的能力不足。
可是现在，身处华夏军部顶点的苏龙告诉他，他知道这一切。
是他让干的！
这就相当于苏龙在告诉江道然。
他站在山峰上，俯视他们这些芸芸众生。
因为秦战队长的血，溅不到他的衣角！
现在他恨！恨当权者的冷漠，他恨胡老秦战用命去赌那十分之一的机会。
而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苏龙，却能笑吟吟的坐在这里，去品一杯上好的清茗！
“苏龙司令，原谅我无法理解你的冷淡，我现在郑重的向你提出退出现役的请求。”
江道然的声音中，带着的是满满的疲惫。
经受地狱一般的训练的时候，他没觉得累。
他在与敌人斗智斗勇，出生入死的时候，他没觉得累。
可是现在，他打心里觉得，真的好累。
“退出现役？怎么？你队长的仇你不打算报了？”
苏龙的语气依旧平静，似乎江道然的愤怒，压根走不到他的心中。
“队长的仇，我一定要报！只不过是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报！”
听到了江道然的话，苏龙那一直平静的表情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
“你来报？你怎么报？你知道像秦战老胡这样的人，一共有多少个么？”
“三十个，他们其中的每一个人，我都能够清楚的叫出他们的名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可是你知道，到了最后，真正能够抵御屠龙洗脑的，只有三个！”
“这才是，抗洗脑概率十分之一的由来。”
身处于云巅之上的老者，此时才终于显露出了一丝埋藏在心中的情绪。
江道然可以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但是他不能。
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关乎到无数人的生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折磨那失败的二十七人！”
江道然无法忘记，胡永昌在摆脱洗脑的那一刻，脸上流露出的那一丝绝望。
没有什么，比摧毁一个军人的信仰，更令他绝望。
所以，当他接受自己的死亡之时，才会表现得那么释然。
“折磨？不，那不仅仅是折磨。那是他们选择的，对华夏最无私的守护。”
苏龙的话一字一顿，道出了无数卧底的辛酸。
“没人知道，屠龙到底在我们内部，埋下了多少颗雷。”
“而那些失败的人，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活下去。作为一颗明雷，活下去。”
江道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原来真相，远远比他所看到的更加残酷。
“是因为他们活下去…能把所有的损失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江道然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出了这个令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话。
“没错。”
“当屠龙安排他们的行动超出了军部承受的范畴，就意味着一名同志的牺牲。”
苏龙的话沉重的像是一块石头，拉着江道然的心，狠狠下坠。
“也正因为他们所有人，我们华夏军部才能在这百年之中，依旧屹立不倒，继续守护我泱泱华夏。”
原来…这才是为什么苏龙明明知道他们此去绝无归途，还按兵不动的真正原因！
……
此时，观看着这一幕画面的所有人，都是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之中。
原来这些身处暗处的英雄们，竟然背负着这么多。
他们没人理解，被世人评为罪恶。
他们没有归途，被敌人掌控一切。
甚至就连他们死了，都没有一块墓碑，没有人会记住他们，一个默默无名，死在同为军部同僚手中的人。
他们不因世俗而伟大。
他们真正伟大的，是灵魂！
其实他们什么都不曾索要，也什么都不曾贪图。
他们死后，化作点点繁星，在无边的黑夜中。
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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