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音缈所言,登时惊讶中透着不解,不解中透着震惊。
这是何意?
什么叫“忘记了我是谁”?
自己是谁都能随随便便给忘了?
“你莫不是——失忆?”她紧接着便问。
音缈先是顿了顿,又点头,“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失忆这种东西,她也曾听说过。
但一直觉得这是件很悬的事。
在宫中时,就听说过曾有一宫女失忆。
头天还在梁贵人宫里伺候着,第二天转头就谁也不认识了。
问起说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否,也摇头不知。
再多问,就什么都问不出。
之后,这宫女依旧留在梁贵人宫中做事。
虽说忘了自己是谁,但旁人既告诉其自己是宫女,那就好好当个宫女便是。
失忆也不是失智,虽说忘记了许多事,在记忆之中犹如一张白纸。
但该有的心眼子,该有的脑子,依旧是在的。
所以之后此宫女倒也无事,既没犯错,也没惹什么事端。
反倒是,与从前有那一两个不对付的宫女,转而还交好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谁知也不过月余,这宫女便死在了后院的枯井之中。
梁贵人闻之惊惧不已,当即便跟着病倒。
竟没想这病来势汹汹,不过一夜工夫,就此撒手人寰。
最让人唏嘘可怕的是,直到梁贵人过世,才发现其怀有身孕。
这一尸两命的,当真是可惜可叹。
这么久来,宫里也就出了这一桩关于失忆的事。
看似没有因此发生什么,但她听闻后,却觉得依旧陡生出许多事端。
梁贵人是前朝之人,而那时她才几岁,更未见过那个失忆的宫女。
所以就算是听说了这件事,她也至多就当传闻。
没有亲眼所见,始终心存疑惑,更没有笃定的相信。
毕竟宫里一年到头的事这么多,又怎能断定桩桩件件都是真。
而今音缈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起自己失忆。
倒真着实把她惊了一下。
“那你,是失忆后才到的研武堂?”她蹙着眉,认真地问起音缈。
虽说记不得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些什么,但好歹失忆后再生的记忆里有什么,自己该是非常清楚。
失忆在去研武堂前还是研武堂后,也能知晓。
她本还在想,若是有人将音缈诓去的研武堂,告诉她,她本就是研武堂的人。
那去之前后就没有什么要紧了。
可音缈既然能知道自己失忆,还将此告知于她。
那便证明,音缈其实脑子很清醒。
并且无论别人说什么,她其实心里门儿清,晓得自己究竟是不是研武堂的人才对。
音缈点头,“到了那里,他们告诉我,若是不做事,就没饭吃。”
她一听这话,一拍桌子。
真是一群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身手是比那群乌合之众还要低?也没想过反抗?”这一点她尤为好奇。
音缈听她所言,面上露出全然无法理解之色。
“他们打不过我,但——我若是打回去,不就没饭吃了?”
她看着音缈一脸无辜的模样。
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她家音缈好似也没有很清醒。
但最可怕的是,她居然也觉得,就音缈的处境而言,这样也没什么不对。
失去记忆,周围一切都很陌生。
在这般陌生的环境之下,自身难免无措。
所以在受到威胁时,逆来顺受也属平常。
“虽说保全自身的方式很多,你可以选择放弃一些东西,以此来换取安全,可是……”她说着,想了想,又继续,“你若有能救自己于危难的本事,又为何不用呢?”
音缈对她的话似懂非懂,望着她的眼神里,也满是纯然。
得,她怎么忘记了,音缈也是个简简单单的姑娘。
便对此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有身手,你大可以把那些欺负你的人给揍回去。当然,以往的事过也就过了,但你现下已非研武堂之人,以你的身手,把关康健和那群人都给揍一顿,不是问题吧?”
音缈想了想,点头,“不是问题。”
听音缈这么说,她心里也有底了。
虽说那日在研武堂所见,都是群乌合之人。
这要放在辰雀眼里,以一敌十自然不是问题,兴许还能以一敌百。
但她不知音缈身手好又是好到何等地步。
先好好估计一番,以后也能清楚,什么事是能吩咐音缈去做的,什么事又是不能让音缈去送死的。
看音缈这样子,呆呆讷讷,也不像是能诓骗她的人。
她就姑且信之。
随即道:“你既一开始并非研武堂的人,那研武堂可有让你签订什么身契?”
音缈这回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这东西我知道,有人让我签,我没签。”
她甚是欣慰地一点头,“很好。”
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那你可曾想要寻回记忆?”
音缈沉默片刻,点头。
她表示理解。
也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其实挺难受。
所有的记忆都只能来自于失忆后,而失忆前的一切,都只能源于他们口中的听说。
要幸运一点,身边都是亲人,也还好。
要是如音缈这般,周遭全然陌生。
那就还得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自己的过往。
不仅如此,还得判断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她,她宁愿不去寻。
忘了就忘了,就当自己重活一次,在这世上重新留下属于自己新的印记。
但她是她,音缈是音缈,不是所有人都如她这般所想。
所以她还是挺尊重音缈的意思。
“失忆这种事,世事难料,倘若你有朝一日能想起,知道自己是谁,有想做的事,便同我说,”她想冲音缈一笑。
音缈又回到了半知半解的状态之下,闻言也只是讷讷点头。
不知,究竟明没明白她的意思。
而这时,月檀也已经结完账回来。
进门便骂骂咧咧,“这地方真是一回也不想来了,就这几个菜,竟要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那天子一号房里的,究竟吃的什么翅参鲍肚!”
她听月檀这样说,便安抚道:“无碍,不就是几个银子,能花多少。”
“十两。”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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