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相思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鲲内心的挣扎亦越来越剧烈。
到底要不要去和相思相见?
去见她吗?
他要怎么给她解释他如此穷困?
难道两人第一次去吃饭,就让她买单吗?
如果不让她买单,他要从哪里有钱?
同学们此刻没在宿舍,再说了,他和他们并不熟,又怎么开口借钱?借多少呢?
见面以后,他没有手机,他以后怎么和相思联系?
他要怎么告诉相思,他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有手机了。
那时候还没有信用卡,没有花呗借呗。
没有钱,就是真的没有了。
他要怎么和一个女孩子解释,他这么穷!
难道他要用电话卡和相思约定见面时间吗?
他五内如煎面色惨白,眼前一阵晕眩,不知不觉间额头已有汗珠。
若是不与相思见面,她会如何想他?
会误会他吝啬到不愿意请她吃一碗米线?
他们相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几个月下来,她应知道他并非如此世俗吝啬之男子?
那么是他突然厌倦她了,不想相见?
那也不对。
因为他们并没有普通男生女生之间的暧昧、试探,或者喜欢、纠缠。
他们对彼此从未有期许、承诺或者控制、要求。
他们仿佛栽在一起的两棵树,彼此映照,却没有像藤蔓一样相互缠绕。
那么她会误会他,后来没有主动让他探索领口下吗?
这也不是,因为后来他们虽未再有类似事件,他也从未表达过不满,而且,他们之间,已经超脱了情玉的需求。
焦急之间,时间已经来到了相思相约的时间。
他突然想起来,他甚至连一句“好”都没有回复成功。
他没有回复,相思会认为他在拒绝吗?
如果相思觉得他是拒绝,那么,她会如约去学校门口吗?
如果她去了,是不是已经克服了很大的被拒绝的挫败感?但是没有等到他,会不会更加失望?
如果她没去,那么他是不是去了也找不到她。
最后这个念头终于让他做了不去见她的决定。
在这一刻,鲲终于感觉到痛苦。
原来在他们的故事里,相思不是那个消失的岛本,他才是。
他知道这一刻他没有去见她,就再也不会有去见她的勇气。
他知道,他的不告而别会给相思造成多大的困惑。
他亦痛恨自己,为什么他会让一段如此舒适的感情走到如此绝境,而这理由,居然是他没有钱!
少年时的鲲,家里一贫如洗,能上学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生性木讷,亦不知如何自己赚到钱来。
这一刻是如此艰难,他突然想起了风月。
这才恍然大悟,虽然相思的眼睛更淡定从容,但是明亮的时候,原来还是有风月的影子。
是的,他的心在抽紧、剧痛。
但这尚未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因为他面对过更为剧烈的失去,倘若连失去风月的痛苦都能接受,那么,失去相思,也无法击倒他。
只是,他不敢再想象相思那双明亮、调皮、淡定、狡黠,而此刻或者疑惑的眼睛。
与相思的缘分就只能到这里,且由他一手掐断。
转身便是天涯,在路上,不是没有再迎面碰见过相思。
面对着相思困扰的眼神,鲲只能面无表情地走开,仿佛不曾认识过。
原来,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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