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深软磨硬泡,闻溪最终还是搬过去了。
小区地段好,交通发达,离哪都近,于是每天早晨林见深都开着车送闻溪到工作室门口,而后自己再去店里。
施今墨想他请假了一周,林见深在这个时间段里大多都是亲力亲为。
宋城烨研究生毕业后留校,边工作边读博,课不是很多,闲下来会来找林见深。
这天他来的时候,林见深正在烤签语饼。宋城烨鲜少见这玩意儿,新鲜,便问道:“你准备改行啊?”
林见深差点没把手套扔到他脸上:“哪个人告诉你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宋城烨敲敲桌子,又指指烤盘:“这是什么?你当我瞎啊?”
“签语饼,我练练手。”
宋城烨猜到了什么:“打算跟闻溪求婚啊?”
林见深头都不抬地“嗯”了一声,宋城烨立马捂住嘴巴神经病似的喊:“天哪,我发现了什么?”
林见深没空搭理宋城烨,签语饼放凉,他把纸条塞进去,又小心对折,最后出来的弧度很漂亮。
待做完这一切后,林见深才抬头瞪了宋城烨一眼:“你要是敢说出去,你这辈子找不到对象。”
宋城烨一脸无所畏惧:“切,随意,我巴不得没人过来烦我呢。”
这一看就是没吃过爱情的苦,林见深决定给他上一课。
“你这人肯定不知道谈恋爱的好处。”林见深说,“恋爱这东西呢,跟合适的人谈,那就是锦上添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比如说我跟闻溪,我们俩就是这样。”
“跟不合适的人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像你这种不谈恋爱的,说句实话,多着呢。”
宋城烨没少听林见深在他耳边说闻溪如何如何好,林见深跟闻溪如何如何甜蜜……林见深是寻着机会就跟他炫耀他有老婆了。
老婆,谁没有似的,宋城烨就没有。
宋城烨:“得了吧你,话说最近你们俩怎么样了?”
“住一起了。”林见深几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宋城烨早该知道这件事。
“闻溪能同意?”
“同意了。”
“闻钟哥能同意?”
“他,会的。”林见深心虚,他俩是趁着闻钟不在家的时候拉着行李箱过去的。至于闻钟同不同意,他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宋城烨:“林见深,你也有今天。”
林见深:“……”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林见深把宋城烨轰了出去。
闻溪这段日子感受到久违的平静,下了班就往家赶,目的只有一个:撸猫。
诺诺总是粘着她,如果不是工作室有不许带宠物的规定,闻溪把诺诺带进去也未可知。
加菲身上的猫很蓬,还没长大已经显现出了这种特点,闻溪不禁担心诺诺的体重。诺诺这小家伙整日窝在阳台上晒太阳,闻溪让它动一动,小猫把爪子往里一揣,谁也不理。
“诺诺。”闻溪拿着猫条喊,美食的诱惑力比她还强,诺诺很快跑了过来。
舔着她手里的猫条,闻溪趁机挠它:“你再这么吃,真就变成加菲猫了。”
诺诺听不懂,或者说不想听懂,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美味。
跟猫相处的这些日子,闻溪深刻地理解了网络上关于猫猫的传言,心情不好抱一抱猫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的。
闻溪抱着猫去书房,想画画。她刚拿出画笔,诺诺就一把打掉,闻溪捡起来,它又伸手。气得闻溪想把这只猫关禁闭。
来来回回,她的最后一点耐心被磨没了,追着诺诺离开书房,张口闭口关它禁闭。
林见深刚进家门就看到一人一猫来回追赶,诺诺使劲儿往林见深这边扑,关键时刻它也得知道看眼色。
林见深看了一眼抱住自己脚踝可怜兮兮的小猫,无奈地叹气:“你惹了你妈,我也没办法。”
诺诺:“喵~~喵~~”
林见深迅速转移阵地:“这个真没办法,你妈最近脾气见长,我也惹不起。”
闻溪在一旁看着,听到林见深说到这件事,干笑两声:“你们俩……”
眼神还在这一人一猫身上扫来扫去,诺诺见状又跑到闻溪身边抱大腿。
这一举动把林见深气笑了:“你要不要这么离谱?我带你回来的,猫粮是我给你买的,你去找你妈,不找我?”
闻溪把诺诺抱在怀里,哼了一声:“你扪心自问你陪它了吗?”
这话说的,是埋怨他每天早出晚归?
行吧,林见深认栽。
施今墨自从请假回来后便看见自家老板身后整日跟着只猫,黑白色,胖胖的,一只肥猫。
“老板,你什么时候养了只肥猫?”
诺诺使劲儿瞪着他,施今墨去扒拉它也被它一爪子挠开了。
林见深把诺诺放在肩头:“它不喜欢你。”
施今墨还没听明白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啊?”
林见深别有意味地说:“因为你说它胖。”
施今墨:“我就阐述个事实怎么还得罪猫了呢?”
“老板,”施今墨又问,“你跟闻溪姐是不是又闹矛盾了啊?为什么最近都没看见过她啊?”
林见深笑,你以为我不想吗?闻溪不来,他有什么办法?
此时正在工位上的闻溪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还不都是被林见深那人逼的,自从闻溪搬过去之后,就没见有一晚上安稳过。每次闻溪还都被这人说的下流话给气到,某天某人说什么要在店里的那个小房间里。
闻溪想想就觉得羞耻,这人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了,气得闻溪在那晚过后勒令林见深去睡次卧,一个月起步。
林见深倒是安分多了,诺诺又每晚跑到她床上,睡在另一个枕头上。
对此,闻溪曾经义正言辞地教育猫:“我把你踹下去你可别怨我啊,你这么突然跑上来我会被吓到的……”
林见深在次卧听着笑出声音来,闻溪把猫往他床上丢,每回诺诺都非得跑回去,接受教育。
诺诺表示,听不懂的一律按夸。
于是诺诺大摇大摆地很闻溪睡在一起,一个月。
林见深这边发愁什么时候能够把自己的枕边人之位给夺过来,诺诺已经能够自由出入了。
他问钟辞:“当你老婆把你赶出来的时候,你怎么办?”
钟辞冷笑了几声:“怎么办?我搭飞机去找她。”
林见深:“……”
有钱人,比不了,比不了。
钟辞抽了根烟,吐出一口白雾:“倒是还有另一个方法,”说罢饶有深意地上下打量着林见深:“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林见深:“可靠吗?”
钟辞:“我试过。”
那晚诺诺罕见地没有捣乱,闻溪专心在书房画画,诺诺坐在书桌一角看着。
林见深悄咪咪走过去:“画什么呢?”
闻溪换了支笔:“随便画画。”三分漫不经心,七分不想理人。
林见深又去抱着诺诺玩儿,忽然停电了。
闻溪手中的笔掉落到地上,她喊:“林见深,快帮我找找。”
林见深开了手电筒,假装弯腰找,摸到一根什么藏了起来,假模假样的:“哪呢?我没找到,你找到了没?”
闻溪也是瞎扒拉:“没有。”
诺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客厅。
两人的手就是在这个时候碰到一起的,闻溪触电似的往回收,却被林见深一把拉住。
旋即天旋地转,书房的门被人用力关上,闻溪感到自己的头都发昏。
林见深终于又回到了主卧,心满意足。
日子照样往前过,林见深的签语饼越来越像样了,找一个合适的日期跟闻溪求婚。
工作室的小团体还是跟往常一样,吵吵闹闹,平时摸个鱼讨论个八卦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梁妍那天给闻溪打电话问起什么时候带林见深回家见家长这件事。
老实说闻溪还没想过,她觉得林见深跟他们家都那么熟了,这一步便可以省略了。
后来跟林见深说起这件事,林见深笑笑:“这好办,趁着周末都在,干脆把事儿办了。”
闻溪接着跟梁妍回话,林见深在网上疯狂查找男方见家长攻略。
为此,他还特意去买了身西装。
闻溪看到他这个样子,脏话都差点没飙出来:“你穿成这样是要闹哪样。”
林见深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是要见家长吗?想着还是正式一点比较好。”
闻溪翻了个白眼,催促他去换衣服:“换了吧,跟平常一样,阳光帅气就挺好的,太正式总感觉别别扭扭的。”
林见深还是穿回了自己的一身黑,精心挑选了礼物上门,做足了一个准女婿的派头。
梁妍推开门,见到林见深便笑,厨房里闻钟跟闻则忙着,陆晚意陪着梁妍在客厅看电视。
闻溪换了鞋后,看见陆晚意,很是不解:“晚晚?你怎么在这里?”
梁妍猜到她还不知道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闻溪瞪大了双眼:“我身边的白菜,被我哥拱了?”
厨房里的闻钟:“这叫什么话?我们俩自由恋爱,好吧。”
传说中我的闺蜜成了我的嫂子。
林见深的反应跟陆晚意猜想的一样,淡定的多,点个头表示他知道了。
闻溪悄悄把林见深拉到一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了。”
林见深装傻:没有啊,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闻溪:“……”
饭桌上梁妍没什么要说的,家里的两个孩子都找到了心上人,她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倒是这家的男主人闻则有话要说,几杯酒下肚,眼前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很快就要成家立业了。
好像他们昨天还是孩子,今天就突然离他们而去了。
“见深,我没什么可说的,闻钟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我都很放心。”
老父亲一腔深情,闻钟跟闻溪都流了泪。
饭桌上后来热闹成一团,闻溪跟陆晚意陪着两位长辈,林见深跟闻钟这俩大男人则出来倒垃圾。
路上林见深喊了声:“哥。”
闻钟故作高冷:“闻溪还没嫁过去呢。”
林见深:“我那天看见你强吻陆晚意了。”
闻钟慌了:“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林见深思考了几秒:“嗯,忘了。”
闻钟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好对闻溪。”
“知道了,哥。”
林见深一口一个“哥”,叫的闻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家里,闻钟还是一副不自然的状态。饭桌上的人换成他们,跟着闻则学婚后经验,只有一点:三从四得。
闻溪跟陆晚意转战到沙发上,闻溪不怀好意,手比在脖子上:“老实交代,谈恋爱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晚意:“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闻溪不吃她这一套:“你别打岔,我说你怎么这么没义气啊,告诉我啊,我哥欺负你了我帮你出气去。”
陆晚意看了看她的细胳膊细腿,摇摇头:“还是算了吧,你估计打不过他。”
闻溪往她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是不是亲闺蜜啊?”
陆晚意:“是亲的,亲生的才能这么干呢”
闻溪拿她没办法,女生之间的话题比较多,俩人的对话还多少有那么点少儿不宜。
今年冬天,淮城照旧下了场雪,小雪,在冬至那天下得。
林见深原本是打算在那天跟闻溪求婚的,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只差闻溪过来,那天她没有出现。
她去了荷华,医生给梁斯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若熬不过这个冬天,那他们也无能为力。
梁妍给她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闻溪失魂落魄的,拿上包就从工作室冲了出来,拦了辆出租,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
回到家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订了机票就去了荷华。
闻溪以为都过去了,那天梁斯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想竟在这一天,知道了这消息。
荷华市第一医院,梁妍一家人在病房外守着。
闻溪下了飞机看到林见深的消息轰炸——
“去哪里了?”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祖宗,你给我回个消息,行不行。”
……
“闻溪,你他妈到底去哪里了,别让我找不到你。”
闻溪不知道,那天林见深跑遍了淮城街头,只为寻她的身影。
医院的花园内,闻溪拨通了林见深的电话。
对面是暴躁的林见深,一顿质问:“姑娘,去哪里先给我发个消息,行不行?你去哪了你告诉我,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行吗?”
“林见深,”闻溪开口带着哭腔,“我在荷华,医生说,外公,可能,熬不过去了。”
听到他的哭声,林见深的情绪平复下来:“闻溪,告诉我,荷华哪里?”
“第一医院。”闻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林见深挂了电话后火速买了凌晨三点的机票,给施今墨发消息让他好好看店,自己出一趟远门。
凌晨的医院,生死未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梁妍他们找了一个离医院近一点的酒店,暂住下来。闻溪不肯去,固执地守在病房外,谁劝都听不进去。
闻则知道自己的女儿倔,也不拦着,告诉她,有突发情况随时给他们打电话。
闻溪强撑着说好。
他们走远了后,闻溪无力地蹲坐在地上,她抱住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走廊里不时传来急救的声音,闻溪看着,无动于衷。
那是一种麻木的自我保护机制。
宋城烨早上五点被林见深的一通电话吵醒,他还没骂出来,那边就开门见山:“我出远门一趟,帮我照顾猫,钥匙邮寄给你了。”
然后只听到“嘟”的一声。
林见深到了医院后疯狂地寻找闻溪,一面用手机发消息,一面留意着。
在走廊的尽头,他看到了闻溪。一个用黑大衣包裹着自己,耷拉着脑袋,无力又安静,小小一团瘫坐在地上。
哪怕医院开了暖气,地也还是凉的。林见深冲过去,蹲下身去抱住闻溪。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闻溪有些懵,她抬头,眼底茫然若失,水汽遮住了眼睛。
林见深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闻溪则无声地哭泣。
她的隐忍,不甘,失望,还有绝望,在此刻都化成了泪水。
她很小声,怕梁斯听到担心,她很想大声痛哭一场,泪水会带走所有。
“林见深,外公会好起来的,冬至已经过去了,春天快来了。”
闻溪抱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泪眼汪汪。
林见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叫她的名字:”闻溪。”
“医生说,外公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就还有希望。”
闻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无力感,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春天什么时候来啊。”
林见深吻她的头发:“会的,会过去的。”
闻溪忽然挣脱开他,在包里翻找着什么:“你看,这是那天我在庙里抽的上签,我一直都带着,现在我把它带过来了,是不是就说明,外公快好了。”
林见深有些不忍:“闻溪,别这样。”
闻溪的泪中带着笑:“我们求过佛祖的,佛祖听见了,我的兰亭集序还没写完,我们还没结婚。”
林见深心里五味杂陈,本来昨天就该给她戴上钻戒了,本来会很快的,很快的。
“闻溪,我们先从地上起来,地上凉。”
闻溪说什么都不肯,守在病房外。林见深也陪着她坐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林见深,我们什么时候再带着外公去夜市啊?”
“外公的棉花地没有了,我以后想摘也没得摘了。”
“兰亭集序我写一半了,就快了。”
……
闻溪在天快亮的时候,仰头看着医院纯白的天花板,这样说。
后来她沉沉睡过去,梦里说了几句胡话,被林见深听见了。
以前她也会说几句梦话,但林见深都没听清过,这次他听清了。
闻溪说的是:“不要丢下我。”
林见深碰了碰她的额头:“我不丢下你。”
闻溪只睡了一会儿,梁妍他们已经从酒店过来了,闻则让林见深带着闻溪先回外边。
闻溪这次很顺从,没有说什么,乖乖地跟林见深出去。
太阳是在这时候出来的,荷华的天阴了那么久,今天是晴天。
只有今天一个晴天。
医生大致跟他们说了老人的情况,末了说了一句话:“请早做准备。”
梁妍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旁她的哥哥梁温握紧了妹妹的手,淡笑着跟医生说没事。
医生走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进入病房内,默契地没有说话,谁都没有打扰老人。
梁斯这病来得急,在他们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病毒就已经恶化,扩散至身体每一个细胞。
病床上他安静地睡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插满全身。
闻溪若是看到,又要崩溃了。
林见深陪她坐到花园的长椅上,阳光洒在身上,身旁的腊梅开了花。
“闻溪,阳光永远都会洒下来的。”
林见深说
闻溪脸色苍白,笑得虚弱无力:“我知道。”
阳光永远都会洒下来的,不管今天是阴天,晴天,还是雨天,都会有的。
旁边的腊梅开的那么好,就说明了一切。
梁斯在中途醒过一回,看了看众人,他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伸手,梁妍会意,出去找闻溪。
闻溪整理好自己,走到床边,尽可能地挤出一个微笑:“外公。”
梁斯动了动嘴唇,闻溪半跪在床前,握住他的手,粗糙,冰冷:“外公,您别担心,我很好。”
梁斯又睡了过去。
旁边的仪器上显示,老人的心跳逐渐趋成一条平线。
闻溪强撑着站起来:“外公,外公,您别睡。”
梁妍遭受不住,哭得不成样子。
“外公,您看看我,我是闻溪,我知道您在骗我,别玩了,这样不好玩儿,真的。”
“妈,你过来看看,外公只是睡着了,外公,您跟我说句话,什么都行。”
闻溪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哽咽着,每一句话说得都异常艰难。
像是一场历劫。
闻溪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它有要泛出血的迹象来,她不肯相信,怎么相信,梁斯前段时间跟她通电话还说要她好好练书法。
怎么到了今天,外公就走了。
闻溪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她在病床上醒来后,看见林见深,问:“外公,醒了吗?”
林见深紧抿嘴唇,半晌才说:“闻溪,外公他,走了。”
闻溪的手抓住被子,手上的青筋突显,不可思议,看着林见深:“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昨天夜里不是……不是……还好好……好好的吗。”
原来刚刚不是梦,是真的。
林见深:“闻溪,你知道的,外公他……”
话音未落被闻溪打断:“我不听,林见深,我不想听。”
她有一口气闷在胸腔里,久久不能平复,闻溪深吸一口气,终于这口气呼出来了,撕心裂肺,闻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终于嚎啕大哭,抓被子的力度不减,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闻溪,好了,外公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你们都骗我。”闻溪咬紧牙关,道
林见深握上她的手腕,试图让她放松:“闻溪,听话。”
闻溪不想听,外公肯定又教了林见深什么鬼话过来骗她,她不好骗了。
外公怎么会不知道。
闻溪又躺下了,整个人蒙在被子里,林见深知道她犟,坐在床边,什么也不说。
闻溪在被子里哭,很小声地哭,她感觉自己要把这泪水流尽了。
原来有些事,佛祖也无能为力。
梁斯的葬礼在三天后,梁温亲自操办的,仪式很简单,众人一袭黑衣,过来参加老人的葬礼。
外公的墓穴在外婆的旁边,他生前交代的,对于身后事,他只有这一个要求。
梁温特意寻了颗枇杷树苗来,种在两人墓旁。
荷华的天照旧阴着,看不到一点光亮。
闻溪抬头,一滴雨水落到她脸上。
其实,她应该为外公感到高兴的。电影《寻梦环游记》中说,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这可能也是当时外公教林见深骗她说,他去了天上的原因。
每一颗星星亮起,就意味着人间多了一个灵魂。
蒙蒙细雨还在下,拍打在闻溪脸上,泪水混着雨水,闻溪紧闭双眼。
快了,春天快来了,花也快开了。
从荷华离开时,梁温给了闻溪一幅卷轴,是梁斯亲自写的《兰亭集序》。
回到淮城,闻溪躲在那一方小天地里,无尽地写《兰亭集序》,照着梁斯的临摹,还有其他书法大家的作品。
到后来,她都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练书法的。
诺诺被宋城烨接走,去他那里玩儿了两天。
闻溪手一抖,不慎打翻书桌上的东西,梁斯给她的卷轴里,藏着一封信,在这时掉落出来。
是梁斯的手笔,闻溪打开:
“闻溪,你看到它的时候,外公已经不在了。我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都见过了,也活够了。外公该寿终正寝了,别难过。
外公不该教见深骗你,外公错了,外公向你道歉。闻丫头,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长,很长,你跟见深还有很宽广的路。见深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他不在意。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在意你。
向前看,别回头。有些事,让它跟着风过去吧。”
闻溪蹲在地上,明白了梁斯的用心。
林见深比任何人都在意她,而她竟然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当时的想法。
闻溪给林见深打电话:“喂,怎么了?”
“闻溪?闻闻?”
半天,闻溪才说:“没事,想听听你的声音。”
“不是每天都能听到吗?”
闻溪笑:“我现在想听,林见深,对不起。”
“怎么了?”
他那边看不出半分急躁,闻溪最喜欢他不温不火的样子。
“没什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林见深被钟辞拉到个场子过去凑数,闻溪的电话打来时,饭局刚过一半,钟辞看着林见深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摇摇头。
“钟少,刚刚那人,干什么走了?”有好事者问,
钟辞总结:“家有美人。”
那人点头,随机又问:“那至于吗?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
钟辞冷冷地抛出两个字:“情种。”
林见深真的是钟辞见过所有的人里,身边最干净的,这帮狐朋狗友,一天不知道要换多少个女伴。
只有林见深,从始至终,身边就那么一个。
闻溪开门,林见深急匆匆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闻溪顺手把门带上,强势地吻上林见深,两人从客厅开始交缠,一路转移阵地一路脱。
“没什么,我想你了。”
闻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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