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姐,还在弄啊,几天没回家了。”
宣紫璐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修复那幅出土的字画,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同事来了又回,回了又来,不论什么时候,她似乎都在工作室里。
虽说是为了工作,但她实实在在的是个“古代宅人”。
她最长的“宅”工作室记录是八个月,这个记录,研究所里至今没有人打破。
听见同事的声音,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脱下全透明的护目镜,甩了甩她的长马尾,带着倦色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终于修好了。”
“这就回家。”她一边说着一边脱下手套,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脱下白色的工作服,挂在了门后的挂钩上。
“我回去休息喽。”她对着同事说道。
不过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修复的那幅古画,眼珠都快掉下来的感觉。
宣紫璐见同事那样,只是笑笑摇摇头,便开门离开了。
“哇啊……简直了……”
同事看着桌上那幅刚刚修复完工的古画,发出了惊叹。
古画还是那幅古画,褪色的地方,残损的地方,缺失的地方,经过宣紫璐的手,古画仿佛又有了生命。
文物修复研究所里的同事们都戏称她为古物神医,无论多么残旧的古物,她总是可以“妙手回春”。
花了整整一个月,好不容易将那幅“宣王招亲图”修好。
虽然有些累了,但是一想到那图上画的故事,宣紫璐不禁觉得好笑。
她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颈间。
每天都那样死盯着古画,或站或坐,脖子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
她转了转脖子,心中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补补觉。
转头之间,眼角不经意地瞥见一抹蓝色。
宣紫璐停下了脚步,转向身旁的工作间,贴在玻璃墙上,看着里面工作室的长桌上放着的一件蓝色的衣裙。
那个蓝好美,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光阴,却一点也不没有褪色。
她被它深深地吸引,伸手推开了玻璃门。
脚步很轻很慢,似乎不受控制。
她的双眸落在蓝裙的绣样上,
“竟然是件嫁衣!”
气血突然上涌,宣紫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这件古代的嫁衣太特别,让她兴奋得有些上头。又或许是她连日工作太累,劳累过度。宣紫璐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蓝色嫁衣变得越来越模糊。她伸出手,抓住那件衣裙,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三小姐,三小姐……”
宣紫璐很累,只想再睡一会儿。
可是耳边的哭喊声不大不小,像蚊子在耳边飞舞似的。
“嗡嗡嗡,嗡嗡嗡……”
她不禁出声道,“别吵了,让我再睡会儿。”
谁知耳边的声音非旦没有停下来,反而喊得更大声了。
“三小姐,三小姐……夫人,夫人,醒了醒了,三小姐醒了。”
“璐儿,璐儿……”
宣紫璐实在是受不了了,一使劲坐起身来。
“都让你们别吵啦!我要休息!”
她的眼还闭着,两只手在被子上拍着。
旁边的人明显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各种声音戛然而止。
她伸手拉起被子,又躺下了。
“夫人,三小姐这是怎么了?不会是……”
“不会的。莫要胡说!”
宣紫璐拉着被子,忽然觉得这被子的手感有些不对,而且被子也重了许多。
她闭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被面。
“古香缎?”
“不会吧。我的被子什么时候这么奢侈。”
现代人已经没有几个会真的还会用这些几乎纯手工的物品了,更不用说将这些用在日常生活上。比起量产的东西,这些东西太费时费力了。
她终于舍得睁开眼来,而且还是把那双水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惺忪的睡眼顿时放起了光。
宣紫璐坐直了,细细地摸起了被面,再看床上帷幔,还有床栏上的雕花。
“天啦!这是揪木。”
她趴在床边,轻轻敲了敲床边,都没敢使上力气,生怕伤着一星半点的。
她这才抬眼看向四周。
然而,眼前两个大活人还是没有入了她那双妙目。
她跳下床,连鞋子都不曾穿上,就四处摸起了桌椅镜柜。
“这是哪儿呀?”
宣紫璐的爷爷是位考古学家,她自小耳濡目染,便对古物旧物甚是喜爱。
尤其是爷爷总会一边指着那些古物,一边跟她讲这些古物背后的故事,让她对物件更是有了感情。在她面前,那些物件不再只是一件残旧的死物,每件都变得有生命。
平日里看那些穿越时空的小说电视剧,她便常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也如书中所说的那样,穿越到了古代,那她大概会幸福得死掉。
从前埋在这些故事里的时候,都是一笑而过,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事情会真的发生。然而,如今眼前的一切,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在拍戏,道具如何能用上如此贵重的东西,自己怕是真的穿越了。
“这怕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又或者是什么达官显贵。要知道揪木那可是一木难求,寻常人家又怎会用来做家具。”
她稀罕地轻轻抚摸着桌面桌脚,就像在抚摸婴儿的皮肤似的小心翼翼,脸上还带着花痴一样的笑容。
“夫人,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璐儿,你这是~怎么了?”经过一番雀跃,总算是有些冷静下来。
只听见温柔轻缓的妇人之声传入耳中,声音中带着些担忧。
宣紫璐抬起眼,这才注意到眼前站着的两个大活人。
眼前的妇人,衣袍颜色虽素,却是上好的锦缎,面上的纹路织得极为细美。再看她柳眉微皱,朱唇微闭,脸露担忧之色。
“哇啊,真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宣紫璐的这些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她突然觉得脑袋一紧,眼前微晕,接着自己小嘴一张,便喊出了一声,“娘~”
这位美妇便是自己在这里的母亲,名唤林青如。
听到这声呼唤,林青如的眉头才松开了一些,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宣紫璐露出个甜甜地笑,走上前,轻扶着被自己唤作“娘”的美妇坐到了椅子上。
“三小姐~”旁边的丫环模样的姑娘嘟着嘴带着哭声,笑着喊道。
看到她的模样,名字也随之想起。
“好啦,木槿,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小姐,你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的好几日了。就算你气大少爷,二小姐,也不用这么虐待自己啊。”
“是是是,我以后都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林青如轻叹了口气,“璐儿,你爹不在了,想要维持珍宝斋的生意,那是难上加难。你也别太怪你大哥和二姐了。”
宣紫璐顿了顿。
脑中记忆一点点浮现,像看电视剧似的。
父亲宣怀谷经营一家叫“珍宝斋”的奇珍铺,铺中皆是稀珍之物。只是最为稀珍的是,宣家代代相传的手艺。
珍宝斋里的玩意儿,都是宣家代代人亲手所制,几乎件件都是孤品。
经过几代经营,宣家早已经是声名在外,匠心独具的设计,精雕细磨的手艺。能在珍宝斋摆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精品。
文人墨客,达官显贵们也以拥有一件珍宝斋的东西为荣。
宣紫璐在这家中看到的东西,几乎都是太老爷辈和父辈们亲手所做,皆是世间孤品。
现下到了宣紫璐这一代,人丁单薄,也没有个有天份。
尤其是大公子宣平楠,二小姐宣紫檀更是……
脑中小剧场还没有演完,外面就传来了大公子的声音。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搬走。小心点哈,要是磕着碰着了,你们可赔不起。”
林青如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宣紫璐赶忙跟上。
“娘,走慢点。”
走出拱形的小院门,到了大厅。
宣紫璐一路上多是用心观察古院子的各个角落,好奇之心如何能够控制得住。
她发现,虽然屋中的东西,有些颇为名贵,但这个屋子却是算不上大户。
大厅堂加上三间后屋,还有一个还算大的厨房,除此之外,连个小庭院都没有。顶多就是每间屋前有一块空地,摆上几盆花花草草。但是,花美草绿,盆子也是干净整洁,花纹细致。
“你这不孝子啊!”林青如喊着,指着自己大儿子的鼻子跑过去。
宣紫璐走神之间,母亲已经挣脱了她的手。倒是木瑾机灵,紧跟着就上去了。
宣平楠见母亲脸上挂泪,怒气冲冲地过来对自己又锤又打,他倒也不是那种会反手打母亲之人,就是一边躲闪一边喊道,“别打了,母亲。”
“哎!”他宽袖一甩,“母亲又不是不知道,现下若不搬家里的东西去店里,生意如何维持。”
“你们倒是一心念旧,弄得好像儿子是坏人似的。”他嘀咕了两句,突然提高了分贝,“若不是儿子在外挣钱,拿什么来养活母亲和二妹,三妹。”
“更何况,更何况儿子还要娶亲,妹妹嫁人也要些陪嫁。爹爹也想我们过得好些不是。”
宣平楠憨憨一笑。
一边使劲向搬东西的伙计们挥着手。
林青如被儿子的一番话,说得没了主心骨。
倒是木瑾丫头心明如镜。
“大少爷,您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说是挣钱给姑娘们办嫁妆,可这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缺的不给补上不说,也没见多给过夫人和三小姐一钱银子。”
“知道的是为了宣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少爷要自立门户,丢下孤儿寡母呢。”
“嘿,你这死丫头,伶牙利齿的,信不信本少爷把你发卖了,也能给家中置点物件。”
木瑾听了这话,立刻躲到了宣紫璐的身后,“三小姐救我。”
她一直象个看戏的人一般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此时这戏终于到了自己出场了。
宣紫璐伸手将木瑾护在身后,“我的丫环还轮不到大哥作主。何况木瑾也不是丫环,她又不是爹爹买来的,是路上带回来的。”
“对,不能卖我。”木瑾听自家小姐这么一说,倒是气壮了一些。
“呵,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今天鬼上身了呢。原来之前他们说你病得快死了,都是骗本少爷的。”
宣紫璐被他这么一说,不禁有点心虚,“果然二痞子的混话都是真言。就我现在这情况,算个鬼上身倒也是不为过了。连自己是人是魂也是很难说清楚的。”
但,此时不能退缩才是正道,“大哥想要拿走的东西便拿走了,早晚这家都是会搬空的。然后呢?这家是不是散了?”
“三妹妹说的哪里话。大哥自是会想办法将珍宝斋百年的名号维持下去的。”
宣平楠不想再被她咄咄相逼,怕是少不了又得跟他讨论钱财或物件的事,他立刻打起马虎眼,“铺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娘和三妹妹好生休息。”
说完,他对着在搬东西的伙计们招手,“动作快点了,客人还在店里等着呢。”
“走走走……”宣平楠快步走出家门。
宣紫璐见他走出门,转念一想,“何不跟去看看。还能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终究在她的心里,对这一个“古时代”的好奇还是胜于一切的。
“娘,我跟去看看。”她说着,便跑了出去。
“木瑾,快跟着三小姐。她才醒,身子还虚,别又受了风。”林青如赶紧推着木瑾出去。
“是,夫人。”一边答,一边便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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