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的例子在先,后来每个自诩不凡的修仙者都觉得自己会成为东周子第二,可修仙这种事情不仅要看天赋,也是要讲究机缘的。
《六界万年录》初始篇里曾介绍,最初这天上地下其实只有三界,自开天辟地以来,神族是应天地而生的,后来神族女娲用神力创造人族,但因为人族生命短暂,死后会变成鬼魂,于是神族又开辟了鬼界,供人族轮回转生。
后来有一部分极为聪慧的人族想要逃脱轮回,于是通过道法修炼成仙,所以便有了仙人,而修仙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逆天而行的,需经过三次雷劫才可渡劫飞升。
可就算是要受雷邢之苦,依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万年下来,竟然也形成了仙界。这世间自然万物本就是相生相克的,久而久之,便也渐渐衍生出了妖族与魔族。
然而,六界既然是制衡关系,当初仙帝让御江覆灭妖魔两族方可回归仙界,岂不成了无稽之谈!
柳絮躺在黑暗中,突然没了睡意,她每次想很多的时候就会失眠。旁边的床榻上,秦如雪已经睡熟,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万籁俱寂的夜里,柳絮睁着眼睛又发了一会儿呆,最后爬起来悄悄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柳絮推算了一下日子,今日已经是六月十六了,难怪月亮那么圆,她飞身上了屋顶,这才发现赵安之也在,此刻正抱着酒壶喝的起劲。
柳絮在他旁边坐下:“怎么又偷喝酒了?”
赵安之又灌了一口:“我要不喝个痛快,怎么对得起自己出来的这一趟。”在御玄宗时,只要他偷喝酒,毓骁爵总能闻着酒味寻过去臭骂他一顿。
柳絮伸手在他面前:“能不能给我也尝尝?”每次见他们喝的痛快,她都很好奇这酒的味道。
赵安之本能的想要拒绝,可转头便看到柳絮眼神灼灼,在夜里都泛着好奇的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酒递过去:“你要是喝出酒瘾来可别怪我。”
柳絮伸手接过,抿了一小口,入口是辛辣,然后又有点醇香,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赵安之从她手中拿走酒壶,戳戳她的脑袋:“少喝点,这要是让老三看见了,绝对又说我教坏你。”
柳絮嘿嘿傻笑一声,刚要开口,鼻尖却突然嗅到了妖气。
赵安之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扔下酒壶站了起来,凝眉看向桑晚县南方,呢喃道:“有妖气。”
“如此浓烈的妖气,我估计是个挺大的妖。”柳絮说着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她唤出斩魂,御剑就追了过去。
赵安之也立刻唤出破晓紧跟其上,这妖深夜出现在附近,定是有什么企图的。眼下里约城游客众多,难保这妖不会在此刻作乱。
两人一路追到五十里之外的城郊湖畔,只见波光粼粼的湖边站着一个身着藏蓝色劲装的男子,背影修长笔直,一头红褐色头发在暗夜里随风飘逸。
赵安之率先降落在地面,看到这熟悉的身影,没好气道:“寒珏,怎么又是你?”
寒珏转身,那张精致妖异的脸上浮上一抹似有若无地笑意,他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语气有些幽怨:“怎么?你见到本殿下难道不高兴吗?”
对于这样暧昧地语气,赵安之一阵头皮发麻,他斜睨了寒珏一眼,不想搭理他。
柳絮随后也紧跟着降落在地面,“寒珏?”她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且这特别的发色也是十分熟悉。
寒珏闻声看向柳絮,眼中笑意更浓,没想到几月不见,这小丫头竟然已是少女模样了,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只觉身姿曼妙修长,那张脸也是精致无比,是他从未见过的美。
可当他目光扫到柳絮手上的斩魂剑时却眸色微动,当年妖族将军被诛杀之后,这把剑也随之消失在这世间,没想到却是被这些修仙门派捡了去。
他抬起眼眸把目光放在柳絮脸上,勾唇一笑:“怎么?这位小美人不认识本殿下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柳絮终于想起来这熟悉的发色熟悉的声音是谁了,这可不就是当初太华山顶设计让她吞下雪灵珠的那妖嘛!
原来他叫寒珏,她记得仙界史书里有记载,他是现任妖族太子广掣的儿子,也就是灼严的孙子。
当年三界大战时,广掣还不是太子,他当年跟随灼严打上仙界时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他能坐上太子之位,大概也是因为在那一战中立了功,得了自己老子的赏识。
想明白这些,柳絮提起斩魂剑便施法刺向寒珏。
寒珏并没有惊讶,脸上笑意更甚,他迅速飞身后退,嘴上却玩味地说道:“小美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对本殿下投怀送抱了。”
柳絮并不理会,蹙眉施出一道法术打向寒珏。
赵安之却一头雾水,不明白柳絮为何就突然出手了,他也没有深想,提起破晓也攻向寒珏。
寒珏再次飞掠后退,同时手上施法结出结界护下自己。
柳絮与赵安之的剑同时砍在结界上,结界出现裂痕,但并没有立刻破碎。
寒珏出声求饶:“两位能不能好好说话?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可不好。”
柳絮一脸严肃,冷声质问:“当日在太华山,你为何设计让我吞下雪灵珠,你的企图是什么?”
赵安之收起破晓,惊讶来回看看两人,原来当初的面具男子竟是寒珏。
寒珏看了赵安之一眼,不动声色地加固结界,随后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发誓我没有任何企图。”
柳絮显然不信,举起斩魂准备再次砍向结界。
“等等……”寒珏举起手做投降状,无辜解释:“本殿下当初真的只是为了帮你,雪灵珠对身体无害,而且有很大益处,知道为什么你佩戴雪灵珠多年修为却没什么特别大的进步吗?”
柳絮依旧凝眉冷眼看他,并不应答。
寒珏讪讪一笑,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你不会正确使用雪灵珠,珠子佩戴在身体之外虽然对修为也有些益处,但作用并不会太大。可若是直接吞下去,让珠子与内丹融为一体,那效果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待以后你的内丹完全吸收了珠子的法力,你就会明白我这全是为了你好。”
不待柳絮说什么,赵安之却冷脸蹙起了眉头,他出声质问:“你为何会了解这珠子的功效?”
寒珏也不隐瞒,邪魅笑道:“因为……这雪灵珠本就是我父王的东西,当初是你母亲从我父王那里偷走的。”
“一派胡言!”赵安之深邃的眼睛浮上怒意,师父曾告诉他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怎么可能会是母亲偷来的。
柳絮惊讶看着赵安之,见他一向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只有愤怒,她上前一步握住他冰冷的手晃了晃。
感觉到指尖的温暖,赵安之回过神来,眼中地怒意渐渐褪去,母亲与雪灵珠都已经不复存在,他再纠结这些也是徒增烦恼。
“小美人,对于本殿下的良苦用心,是不是很感动?”寒珏挥手撤下结界,转瞬间出现在柳絮面前,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柳絮蹙眉,飞身后退,躲开了他的手,气恼道:“灼严知道自己的孙子如此轻浮吗?”虽然她此刻信了寒珏七八分,但对方的举止还是让她不适应。
寒珏听见柳絮直呼妖帝的名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你可是第一个敢称呼他老人家尊名的人,你这脾气我喜欢,不如你来妖族做本殿下的妃子如何?”
柳絮被这话问的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像寒珏这样脾性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寒珏又要向柳絮走过去,赵安之不悦蹙眉,提起破晓挡在他面前:“寒珏,上次我已经放过你了,你这次又出现在附近有何企图?”
寒珏突然温柔一笑:“当然是因为想你了,我才来的,怎么?你不想我?”
柳絮看看赵安之又看看寒珏,不敢置信:“你们两个竟然……”
赵安之白了柳絮一眼:“瞎想什么呢?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寒珏眉宇间浮上一丝愁容:“唉,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上次我为了救你损耗了百年的功力,你现在却要翻脸无情。”
说起这事,赵安之黑了脸,一年前,他被狡猾的银狐算计,险些丢了性命,最后却被一旁看好戏的寒珏救下,他到现在都怀疑他与那银狐是一伙的。
“第一次见面你救了我,第二次见面我放了你,我们早已经扯平了。”
寒珏却上前一把抓住赵安之的手腕,“救和放怎么能一样呢?救命之恩大于天,要不你跟我回妖族做我的侍奴吧。”
赵安之嫌弃地甩开他的手,甚至还拎起衣角擦了擦手腕。
柳絮默默打量着寒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妖族,这动不动就想拉人跟他回妖界又是个什么毛病!
寒珏挑起一双凤眼,笑容更加邪魅:“两位考虑的怎么样?妖族的诸多好处可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柳絮若有所思地挠挠下巴,问:“听说妖帝一大家子都是白虎一族?你也是白虎?”
寒珏不置可否地点头:“怎么?对我们白虎有兴趣?只要你答应做本殿下的妃子,本殿下随时都可以变回真身陪你玩。”
“……”柳絮确实对白虎一族有些兴趣,只不过她的关注点在他们的皮毛上,听说白虎皮毛不仅色泽漂亮,更是抵御风寒的好料子,在常年积雪的不咸山上也是保暖的一把好手。
“你们白虎的皮毛真的有被人扒下来过吗?是不是真的可以在不咸山上御寒?”
寒珏脸色沉了沉,“怎么?小美人想要本殿下的皮毛?”
“我只是好奇这个传说的真假而已。”柳絮老实回答,她又不去不咸山,没必要惦记人家身上的东西。
虽然他们和妖的立场不同,但他们仙门降妖还是有原则的,只有迫害了人族的妖,他们才会出手降伏,她约莫记得没有听过这位寒珏殿下有什么劣迹。
据宗中小册记载,近些年来,虽然时常有妖作乱,但柳絮发现都跟灼严一族没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妖帝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妖性淡了。
寒珏扬眉一笑:“传说确实不假,不过至今也没有任何人得到过白虎的皮毛,白虎一族是王族,就算被诸多人惦记,也无人敢真的挑衅妖帝他老人家的权威。”
当年妖族大战仙界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纵使白虎一族这些年收敛了很多,可灼严的积威还在,没有人会真的愚蠢到去挑衅妖帝的。
赵安之轻哼出声:“不要再吹嘘你们妖虎一家子了,既然救命之恩大于天,我就再放你这一次,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寒珏也不气恼,而是勾唇一笑:“你可不能现在赶我走,我此次来,可是帮你们进入魔族的。”
“你为何会知道我们要去魔族?”赵安之眼神冷厉,他们要去魔族的事情,除了他们四个没其他人知道。
“自然是何景润告诉我的。”寒珏把玩着自己银灰色的头发,并没说出自己是如何折磨毓骁爵的大弟子的。
当然,就算他不说,赵安之也能自他细微的表情中猜出来他不会善待何景润。
柳絮做人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这些日子下来也学会了不少,自然也能听出寒珏话里有话。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见过何景润,只听说过他是毓骁爵的大弟子。
“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我并未杀他。”寒珏说着抚摸着心口,露出一副羡慕地表情:“小美人若能如此关心本殿下,本殿下就是死也值得了。”
柳絮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提醒他:“我有名字,我叫柳絮,不叫小美人!”
寒珏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这名字倒是和她眉心的印记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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