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了下属已经平安逃回善缘镇,陆英松了一口气。他颔首点头道谢:“多谢两位仙者不辞辛苦前来搭救。”
犹豫了一下,柳絮才一本正经开口:“这是我们作为修炼者的职责。”
陆英秀气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望着柳絮的眼中满是羡慕。
赵安之侧头看向柳絮,不觉失笑,这酷似项老三的客套语气,她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不过柳絮这话却逗笑了惊风,他跳下石台,出声调侃:“二位倒是忠心,都已经被赶出修仙门派了,还一心挂念着区区凡人的生死。”
赵安之闻言冷漠看向惊风。
之前那个小蝙蝠再次开了口:“老大,别跟他们废话了,您不想尝尝修仙者的血是什么味道的吗?”
对于这个提议,惊风眼中浮上惊喜,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血红的嘴唇,搓搓手掌有些蠢蠢欲动。
柳絮盯着惊风舔嘴唇的动作,脑中不自觉闪过他方才对陆英做的那些事情,一阵头皮发麻。她戳了戳赵安之的胳膊,压低嗓子道:“不如直接动手吧,我可不想被他又是舔耳朵又是舔脖子的……”
这样的描述,也不免让赵安之回想起了惊风之前的所作所为,立刻心理不适,一阵恶寒。冷光闪过,破晓赫然出现在他修长的手掌中。
惊风眸光扫向被月白色光芒笼罩的破晓剑,笑出了森森白牙:“我最喜欢以武服人了。”说着他便亮出尖利的黑色指甲飞身扑向两人。
赵安之面色平静,施法向后退去,手上同时举起破晓横在身前,隔档惊风袭来的术法。
柳絮后退间施法唤出斩魂剑,迅速凝聚灵力于剑身袭向惊风。
惊风侧身躲开,挑眉嗤笑一声:“二位倒是有默契。”
“那是自然。”柳絮轻哼一声,她是赵安之教出来的,若是一点默契都没有,岂不是枉顾赵安之又是教她术法又是教她礼仪规矩了。
周围的一众小蝙蝠妖们见自家老大突然动手与对面两人打了起来,纷纷展开背后的墨黑色翅膀,前赴后继张牙舞爪向着两人扑了过去。
耳边传来乱七八糟的扑棱声,柳絮闻声侧头,只见左侧方黑压压一片黑影,比之前在城内街道上遇到的那群蝙蝠还要壮观。之前的至少个头不大,而这群都已经修出了半个人身,视觉上看去显得比之前数量还要多,领头的正是之前那个总是多嘴的小蝙蝠妖。
赵安之扭头扫了一眼,开口叮嘱柳絮:“这惊风交给我,你负责那些小家伙。”
听到赵安之称呼他们为小家伙,那群小蝙蝠们个个气恼到瞪圆了眼睛,领头的那个龇着牙便要去咬赵安之。
柳絮转身眼疾手快出手挡住了他,冷喝道:“你不准伤害他!”
那小蝙蝠被柳絮吼的一愣,差点一头撞斩魂剑上,他稳住身子随即嗤笑一声:“怎么?他是你的小情郎?”不等柳絮反驳,他啧啧两声又道:“原来你们修仙门派并不是像话本中那样的。”
“那样?”柳絮没听明白,疑惑问:“哪样?”
“就是那样呀,人界话本里都说修仙者要断情绝爱,不得动凡心爱上别人。”领头小蝙蝠是个话本狂热爱好者。
“………”柳絮默然无语,她也看过关于修仙的话本,倒是从来没看到哪里有写到修仙者要断情绝爱的,不过不能杀生屠戮凡人这一条却经常在史书以及话本中看到。
领头小蝙蝠见柳絮分神,唇角一勾露出邪恶地坏笑,尖利的黑色爪子上凝聚暗灰色的妖气,不由分说便袭了过去。
“小心!”还在与惊风缠斗的赵安之及时出声提醒她。
柳絮反应很快,侧身躲过,手上同时凝聚法力回击过去。
正得意的领头小蝙蝠躲闪不及,翅膀上瞬间多了一个血洞,他立刻龇牙咧嘴起来。
其他正在惊风与领头小蝙蝠之间左右为难的蝙蝠们,见状都朝着柳絮聚拢过来。
柳絮飞身后退之时,暗暗催动吸收了雪灵珠的内丹护住自己。
一群小蝙蝠们见柳絮顷刻间周身笼罩了层层光芒,均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领头小蝙蝠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没出息。”他说着不顾翅膀上的疼痛,第一个飞向柳絮。
柳絮见他利爪直朝自己的心口而来,毫不犹豫举起斩魂剑砍了过去。
领头小蝙蝠躲闪不及,黑糊糊的手指被齐齐斩落,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柳絮没想到看着凶神恶煞的蝙蝠竟这么脆弱。
那边的惊风抽空瞥了地上的领头小蝙蝠一眼,冷哼骂道:“连个姑娘都对付不了,要你何用!”
“姑娘怎么了?”柳絮不服气:“你这是歧视姑娘吗?”
惊风被这两个问题噎了一下,一个不察被赵安之手中的利剑划伤了面颊。
他不敢置信摸向自己的脸,指腹沾上了粘稠腥臭的液体,惊风最是在乎自己这张脸,他怒目瞪着赵安之,一字一顿道:“你竟然敢伤老子的脸!!”
鼻尖传来难闻的腥臭味,赵安之抬手扇了扇,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嫌弃地动作,更加惹怒了惊风。
惊风把手指上的血擦拭在衣服上,眼睛危险眯了起来,下一刻便现出了原形。
他的原身犹如两头牛那么大,一口獠牙龇着,丝丝口涎挂在下巴上,那又像鼠又像猪的一张黑脸,不仅可怖还很恶心,与他幻化成人的英俊模样天差地别。
赵安之抬起眼皮打量了两眼,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上一丝嫌弃。
惊风大怒,咆哮着扑向赵安之。
赵安之周身凝聚结界护住自己,同时凝聚法力于剑身袭向惊风。
惊风一脑袋撞在结界上,那张黑脸上顿时肿了一个包,他嘶喊了一声,巨大的翅膀上又挨了一道剑气。
最后,恼怒之下,他转而扑向柳絮。
正在专心对付其他小蝙蝠的柳絮并未察觉到背后惊风的袭击。
“小心背后。”赵安之察觉到他的企图,立刻撤了结界飞身过去,想要用身体隔挡惊风的利爪。
柳絮闻声回头,可她还没来得及躲闪,赵安之就已经用身体替她挡下了惊风的袭击。
布帛被撕裂地声音传来,紧接着是赵安之低沉的闷哼声。
柳絮施法打落飞扑过来的小蝙蝠,转身去查看,只见赵安之胸前衣襟被划出几道口子,隐约可见雪白肌肤上有道道血痕。
“你怎么样?可有不适?”
“这点小伤无碍。”赵安之面色如常,仿似那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一般。
惊风见自己终于伤到了赵安之,兴奋的呵呵笑了起来,满口獠牙的嘴上口涎更甚,有些已经滴到了地上,粘稠的口水在土地上滚了两滚,瞬间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圆珠子。
柳絮刚才忙着对付其他小蝙蝠妖,并未注意到惊风幻化为了原形,此时乍一看见这又鼠又猪的奇葩长相,而且还满嘴口水,她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
赵安之睃了她一眼,幽怨道:“是在笑我?我可是为了你……”
“不是笑你。”柳絮打断他,接着道:“我入御玄宗时间短,见过的妖还不多,看到这么丑又滑稽的妖,所以就没忍住。”
惊风听到柳絮这话更加怒了,他这魁梧挺拔的个头在蝙蝠群可是最受欢迎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嘲笑丑。他望天咆哮了一声,口涎喷的到处都是。
赵安之眼疾手快设了结界挡住了那满天洒落的口水。
不过陆英与他的侍卫仆役们可没那么幸运了,那满头满脸的口水像是刚淋了一场雨。
还有那群小蝙蝠妖们,不过他们却很享受,在他们看来能沐浴老大的口水,那是莫大的恩赐与荣幸。
柳絮与赵安之见小蝙蝠妖们个个仰着脑袋迎接惊风的口水,同时一阵恶心,结界都挡不住那口水的腥臭。
铁架上被绑着的陆英差点被口水的臭气熏死,他禁不住干呕一声,幸好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肚子是空的,不然非要当场吐出来。
其他被施了术法的人也是一阵干呕,甚至眼含泪水,面颊因为喉咙处的恶心感而呛得通红。
柳絮皱着鼻子,抱怨了一句:“我从未见过这么臭的口水。”
正在暴躁的惊风听到这话,捶胸顿足了一会儿,龇着森森獠牙道:“嫌臭?老子今天就把你吞肚子里,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臭!”
“………”柳絮嘴角抽了抽,条件反射后退了两步,后背接触到结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与赵安之一起待在结界里。
对面的惊风已经张着嘴扑了过来,那尖利的獠牙啃食在结界上,透明的结界有光晕闪过,瞬间划破了他的嘴,霎时间有鲜血喷出。
柳絮仰头,头顶的结界上沾满了血点子。
惊风血红的眼睛泛着更加红的光,他伸出爪子接下自己带血的口水,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
片刻后,他身子膨胀起来,比之之前又大了一倍,脑袋都已经抵在了地下室的土顶上,那早已干裂的土被他的脑袋撞击了一下,瞬间裂开,满天灰土簌簌落下。
整个地下室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有要塌陷的趋势。
赵安之一惊,开口嘱咐柳絮:“我先拖住惊风与小蝙蝠妖们,你趁机带陆英与侍卫仆役们离开这里。”
柳絮一把抓住赵安之的胳膊,摇头拒绝:“不行,那样太危险了。”
“听话,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赵安之严肃催促:“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柳絮看向已经跟随着铁架倒在地上的陆英,咬牙握紧双拳,也不再犹豫,飞身上了石台,施法解开了众人禁锢,又打开陆英的铁链,而后又看向赵安之,嘱咐道:“你一定要平安出来。”
赵安之正举着破晓阻挡惊风不断压过来的身体,咬牙道:“放心。”
头顶已经有光线照射进来,柳絮抬头,施法带着陆英一众人冲了出去。
这个地下室很深,柳絮带着他们穿过层层裂缝,终于来到地面。
地下室上方的房间也在剧烈晃动着,屋顶的瓦片纷纷滑落砸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凌乱地声响。
刚刚带着众人落于地面的柳絮闻声回头,那间房屋已经有一角塌陷了下去。
柳絮惊呼一声飞身过去,想要重新下去帮助赵安之,可她刚刚接进,便被一层透明的结界弹了回去,她踉跄后退稳住身子,不敢置信望着那闪着流光的结界。
此刻,柳絮才发现,赵安之让她带着陆英他们出来时,就没想过让她再回去。她再次上前,眼眶通红,不住拍打着结界,声音嘶哑喊着:“赵安之,你骗我……”
回应她的是房屋塌陷地声音。
柳絮后退一步,举起手中斩魂剑用力砍在结界上,结界上有一丝裂痕出现,但又瞬间弥合了。
见此情形,柳絮跌坐在地上,眼眶更加猩红。她现在心中乱成了一锅粥,她还没有报恩,她还有很多东西没学会,她还……
柳絮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过,她伸手摸了一把,指尖濡湿一片,她不解看着自己的手指。
陆英见状,拖着虚弱的身体挪到柳絮身旁,出声安慰她:“相信赵仙者吉人自有天相……”
话说了一半,他才发现柳絮满脸泪水,顿了顿,他才再次低声安慰:“你别哭了,赵仙者会平安出来的。”
“哭?”柳絮疑惑抬头看他,抬起自己沾了泪水的手指:“这个叫哭吗?那眼睛里流的水叫什么?”
陆英一愣,随即才解释:“那个叫泪水,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就会流泪。”
极度伤心就会流泪?柳絮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是的,她现在心里很难受,应该就是那所谓的伤心。
陆英看着柳絮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问:“你以前没哭过吗?你不知道什么是泪?什么是伤心吗?”
柳絮老实摇头:“我眼中是第一次流出这种东西,赵安之没有告诉过我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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