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绍叙带他去玩了假想飞船,虽然他早已经过了想玩娱乐设施的年纪,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收回之前对蒋绍叙不负责的形容,觉得自己以貌评人的行为十分错误,并且已经在内心谴责了自己无数次,打算回家以睁眼一小时不眨眼来惩罚自己。
整整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盛铭几乎都跟蒋绍叙腻在一起,不过蒋绍叙一般都站在设施前注视着他玩。盛铭玩儿得非常尽兴,也比之前活泼了不少,开始有胆子问蒋绍叙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一起玩。
蒋绍叙说:“我现在是你的临时监护人,我要确保你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如果和你一起玩就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关注到你了。”
盛铭被这个回答暖得脑子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就当了真。
实际上蒋绍叙只是不太喜欢玩这种幼稚的东西,不过他说的那番话也算是一部分原因。
夜幕已深,秉承以什么开始便以什么结束的理念,他们的游乐园之旅便以再玩一次假想飞船来结尾。
盛铭在空中一圈一圈地转动,透过玻璃舱看见蒋绍叙的视线果真一直跟随着自己,这种被人在乎的安全感瞬间袭上盛铭的心头,眼眶不由自主有些湿润。
从飞船里走下来的时候,盛铭看见蒋绍叙已经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然后在他走近时将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蒋绍叙神色自然地拢了拢他胸口的领口,对他道:“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提醒你带一件外套的,艾赛森晚上的风不容小觑,不注意保暖第二天会发烧的。”
“你呢?”盛铭担忧地看着蒋绍叙,下意识关心起对方来:“你怎么办?”
蒋绍叙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我比你大,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别担心,我不冷。”
“你好像……只比我大一个月……”盛铭小声道:“不要觉得我很小。”
蒋绍叙道:“在我看来都一样。看你这么喜欢坐飞船,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坐一趟真正的飞船,我也是第一次呢。”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盛铭忽然晕乎乎地冒出这一句话,蒋绍叙摸了摸他的头:“到时候再说吧,谁知道呢。”
回到盛家祖宅,大大小小的家族开始都要准备返回了。
蒋绍叙将盛铭带到阿尔梅和盛烨的面前,有礼貌地告别之后跟着父母离开了。
盛铭披着蒋绍叙的西装外套心中若有所思。盛乐为跟朋友们道了别走了过来正好看到盛铭:“弟弟,你身上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应该不是你的吧?”
盛铭紧了紧领口:“嗯,是蒋绍叙的。”
盛乐为笑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怪不得你今天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呢,原来是想跟他做朋友啊,不过这样也好,从小到大我都见你是一个人,身边没有说得上话的人,能跟蒋绍叙这么优秀的人在一起,当然是最好了。”
盛铭羞涩地低下头。
“不过他不是已经走了吗?衣服忘记带走了吗?”
盛铭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下次我找机会还给他。”
盛乐为想去摸一摸这件西装外套,结果被盛铭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不禁笑道:“那好吧,明年估计就轮到蒋家举办宴会了,你到时候再还给他也可以。”
“要等那么久吗?”盛铭明显有些失望。
盛乐为无奈道:“没办法呀,你想想看,你被二伯管得这么严,每天行程都是满的,今天日子特殊你才能空闲下来,况且蒋绍叙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他在蒋家说不定比你还忙,参加的课程比你的还多,明年咱们两家不一定还有别的机会凑在一起,只能等到年尾宴会了。”
“哥,蒋绍叙在哪个学校读书?”
“他在双昼,你在极月,隔得太远了,穿梭机都要行驶很久。”
盛铭遗憾道:“我知道了。”
心里琢磨着在自个房间挂个纪念日倒计时。
接下来的日子,那件外套处理干净后被他精心放置在橱窗里,深夜时四周漆黑,唯有壁橱莹莹微灯能让他心神宁静。
十岁像个独属于他的分水岭,盛铭敷衍大人的话术变成了坐一趟真正的飞船。
反正这些长辈从没打算让他如愿以偿,他对此已经不抱有期待。
希望到失望是需要一个转变过程的,从没得到和得到后失去也是不一样的。
盛铭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他今后所要努力的,再也不是为了父母的夸奖,都只是为了离那个人更近一点,近到足以站在他的身边。
后来真如盛乐为所说,这一年他忙得不可开交,家族大大小小的宴会他都没能去参加,甚至还错过了一次盛乐为的生日宴。
精疲力竭的同时,他开始琢磨教官所说的兽变到底是一种什么变化,之后又是一种什么形态。
他不需要追逐盛乐为的步伐,他需要的是追赶不断进步的蒋绍叙,最终实现对方所说的成为彼此并肩作战的伙伴。
那个时候,他就是这么纯粹而执着地认为的。
很快就到了年尾,蒋家举办了一年一度的宴会迎接新年。
豪派的风格令所有人赞不绝口,大人们凑在一起谈论正事,无非就是政治军事,放松的话题就是聊聊各家孩子的教育。
老狐狸们针锋相对,暗流涌动,小狐狸们心思没那么深,凑在一起就只攀比一些浅显的东西。
譬如谁谁谁获了什么奖,谁谁谁的父母又奖励了什么昂贵的礼物,谁谁谁订了上好的娃娃亲等等。比来比去发现都不如蒋盛两家的孩子过得气派,大家便都努努嘴灰头土脸地转移话题。
盛乐为有自己的一圈子朋友,盛铭跟他们聊不来就自个儿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喝着果汁。
他手里一直提着准备良久的礼盒袋,里面装的正是去年蒋绍叙忘记带走的西装外套。
人群正中央,一直有颗闪耀的星星。
因为是在蒋家的地盘,作为东道主的蒋绍叙还请了更多朋友,他被小孩儿们簇拥在中间,随口几句话逗的身边的人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简直比盛乐为还更受欢迎。
蒋绍叙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优秀,样貌也是个顶个的好。
盛铭踌躇不前,被盛乐为看出了异样。
“怎么了?不敢去吗?你们不是朋友吗?”
盛铭也不知道他跟蒋绍叙到底算不算朋友,只是今天看到众星捧月的蒋绍叙,突然觉得蒋绍叙对待每个人似乎都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他只跟蒋绍叙相处过一天而已,比不上那些常常和蒋绍叙待在一起的人。
“反正只是还衣服而已,你要是不确定的话就等人少的时候再去吧。”盛乐为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跟着好哥们去打桌球了。
冷风呼呼往盛铭身上吹,期间有不少女孩儿被他吸引过来找他谈话,都被他的沉默劝退了。
随后盛铭又婉拒了几个男孩的邀约,没有去玩儿全息游。
其实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位高冷俊帅的男孩,只不过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好不容易等到蒋绍叙一个人往悬浮梯走,盛铭连忙追了上去,顿然引起一片目光的扫视。
蒋绍叙似乎注意到了身后有人在追赶,回过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小孩儿,正目若星辰地看着他。
“你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语气拿捏的不对还是不该说这两个字,他明显发现这个小孩儿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盛铭提着礼物袋的手变得僵硬,同样回了两个字:“你好。”
对方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这个念头的产生让盛铭的身体有些颤抖,脸上的笑容瞬间坍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盛铭摇摇头。
蒋绍叙微笑着看向他:“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们一定会让客人心满意足地离开的。”
“好。”盛铭声音嘶哑地应了声,提着袋子转身落荒而逃,脸颊上却残留着温热的水珠,一颗一颗地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掉。
他之前就有忐忑地猜想过,却没想到事实发生的时候竟然威力巨大,胸膛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偷掉了一样空空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像个失败者远远地躲在露台的布帘后面,透过缝隙看向宴会大厅,蒋绍叙已经回来了,正自然地跟身旁的人交谈,灿烂的笑容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没错,即便是在假想飞船那里,蒋绍叙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和自己摆在同一位置上,只是将他当做弟弟一般的弱者,完成许诺和责任而已,并不是因为他是盛铭。
盛铭顿悟,他们之间其实并不算是朋友,因此蒋绍叙在自己面前从没开怀大笑过。他刚才突如其来感到的恐惧来源于自己真正明白,是他需要蒋绍叙,而不是蒋绍叙需要他。
这样的需求,会使他们的关系将永远不会对等。
他也将永远心甘情愿地属于弱势一方且上瘾般地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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