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渊站在落地窗前远望。
他的办公室在周氏集团大厦的最顶层,从高处俯瞰,行人渺小如蝼蚁,仿佛整个城市也匍匐在他的脚下。
“我调查过李小姐近日的行踪,除了外出拍片,或是去酒吧喝酒,她很少出门,暂无任何异常。她的通话记录我也查过了,那天是系主任主动给她打的电话,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就挂了,之后她拨出一个号码,聊了将近五分钟。我查了那号码隶属于她的经纪公司,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助理站在他身后,恭敬地向他汇报自己的调查成果,并附送上他找人跟拍的近日李草莓外出的照片。
“我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那个系主任,他说主持人的事确实是他主动联系的李小姐,但具体事宜还没来得及说,随后他便将此事给了专人跟进,还问我们是不是对主持人的选择不太满意,他们随时可以换人。”
“告诉他们不用换人,我们只是循例问问。”
周渊一张张翻看着,除了几张她拍摄的外景照,都是她戴着墨镜出没酒吧的照片。
“是。”
“继续去查李草莓,她从云崖村出来,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事无巨细,查完统统向我汇报。”
“周总,这恐怕有点难度”
“做不了就给我滚蛋,外面大把人排着队想来周氏做事。”周渊粗暴地将照片往后一扬,花花绿绿地掉落一地。
助理连忙蹲身去捡,“周总,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那我现在马上去查。”
“没事就滚出去。”
助理唯唯诺诺地应声,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但没走多远又被叫住。
“通知larose的负责人,今晚清场,只留大厨和一个侍应生,我有客人招待。”
“是。”
门锁传来轻微咔哒声响,助理已悄无声息退出,连门也小心翼翼关好。
周渊摘下银丝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再抬头,眼前景瞬间如坠云雾,摩天大楼成迷宫困局。
他喃喃自语,“但是太巧了,真的太巧了,怎么会每个时间点都卡得这么巧呢?”
另一厢,李草莓正在应付昨天自己一时冲动造成的后果。
徐导不是在吹牛,他在业界确实颇有人脉,被初出茅庐的新人顶撞,自然一口气顺不过去,即使经纪公司老板亲自做东敬酒说清,他仍扬言要李草莓跪在他面前道歉才原谅,否则让她一辈子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李草莓天生倔骨,誓不低头,最后干脆把公司游说的所有电话拉黑,但暂时也没想到什么解决之道。眼下她复仇计划正进行得顺风顺水,如果这个时候徐导横生枝节,把事情闹大,不知会不会对她的计划有所影响。
越想越头疼,最后还是决定暂时没有工作也好,就当短暂放个小假。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问题时就会化妆换衣,哪怕除了自己无人欣赏,这是她舒缓压力的一种方式。
化妆台上的化妆品齐全如专柜柜台,她对着镜子一样样地认真勾画:涂粉底、抹眼影、刷睫毛一道工序也不肯出错,如同给精致的白瓷描上鲜亮的艳色。
宁可头无发,不可唇无色。抹口红是李草莓化妆流程中的最后一步,也是重要的收尾。在一列列如士兵般布阵整齐的口红中,她选了tf的温柔肉桂色,与眼影是同一色系,薄涂轻抹,镜中的她便看上去慵懒又诱人。
虽然大部分时候她化妆只是为了自己高兴或是录视频,但今晚她确实是要出去见人。之前已经和周渊约好,七点在一家法餐厅见。
出门前她打开衣柜,选中了一条米色碎花的纯欲风连衣裙,与她整体温柔的妆面风格很配,再搭上一双浅色猫跟凉鞋,用byredo的无人区玫瑰点缀锁骨和手腕,风情摇曳中又楚楚可人。
虽然于她而言这是一场狩猎,但李草莓愿意将自己打扮成猎物,这样能让对手放松警惕,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咬住他致命的咽喉。
七点十分,她才姗姗来迟到餐厅楼下。
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准时到,这样显得急切又掉价,迟到个十分钟左右,既不会让人等得心生反感,又给了对方做风度绅士的机会。
但没想到他订的这家餐厅会如此隐秘。
在一家可以看到江景的老牌酒店顶层,到了后有专人指引,需要穿过狭长的通道,打开一道隐藏的暗门,才能得以进入。
虽然她早有准备,知道和周渊一起吃饭必然不会是路边的大排档,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大阵仗。一路走来,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他故弄玄虚,但又很快转念,疑心她的计划已被他洞察,他这是故意引她到这里来探虚实?还是
正在她紧张地思索着对方是否摆下“鸿门宴”等她的时候,大门已被打开,引路人恭恭敬敬地将她请进去,厚重的雕花木门便在她身后被关上。
她再无退路,无论前方是鲜花美酒还是悬崖陷阱,都只能孤身去闯。
不得不说这家餐厅很华丽奢靡,像是十八世纪的歌剧院,巨大的水晶吊灯,红色地毯,布局很注意客人的私密性,位置很少。现在偌大的餐厅更是空无一人,李草莓一走进去就看到了坐在临窗位置的周渊。
他穿着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解了两颗扣子,随意地露出利落的锁骨。他似在专心欣赏江边夜景,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皮鞋油光锃亮,一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李草莓在心里冷笑,好一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很快调整好表情,她施施然走过去,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毫无歉意,反而调皮地眨眨眼睛,像是早已习惯让人等。
“等你这样的美女是我的荣幸。”周渊起身,绅士风度地帮她拉开座椅。
“这里怎么都没人的?”她一脸天真。
周渊撇撇嘴,“也许是因为这家餐厅的菜做的太难吃吧。”
李草莓笑笑,知道以他谨慎的性格必然是提前清场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是么?那我倒真想试试看诶,餐单呢?”
“这里没有餐单,是大厨根据当日新鲜食材来准备食物,今天有从法国空运来的鱼子酱。”
李草莓嘴上说着期待的话,心中却暗想:他对这里的菜如数家珍,看来不知约过多少女孩到过这里,这餐厅是他的产业也说不定,既然现在已在龙潭虎穴,接下来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
四下无人的餐厅里连背景音乐也无,只有远处传来悠扬船笛,她转头看着脚下往来船只在黄浦江面穿梭不停,与高楼霓虹交织,视野当真绝佳。忽然听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响,她收回视线,原来是服务员送来餐前红酒。
周渊举起酒杯,“还没正式感谢你,做我基金会的主持人。”
“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我下个月本来工作安排就不多。”
李草莓笑着与他碰杯,却一点不沾,很快便放下,不让红酒的色泽沾染半分她的唇色。
“诶,你怎么不喝?我记得你那天在酒吧可是千杯不醉啊。”
“还说呢”她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就是那天喝酒太多,你还让我输的那么惨,跟你们在一起时不觉得,回去就开始头疼,到现在脑子都晕乎乎的再喝酒,那怎么得了。”
“再说了”
她低头浅笑,长长的香槟色耳线坠在颈间,觥筹交错间,风情摇晃。这一幕映在他眼中,竟比窗外的夜色更令他心旌摇曳。
“我今天是来跟你聊天吃饭的,又不是来喝酒。”
愣了好几秒,他才想起开口,“对了,你这些年都忙什么呢,都在一个城市,一个大学,怎么这么多年都没你消息。”
李草莓抬手拢拢耳发,“我也是考上大学后才来申城的啊,都不知道你们居然还是我的学长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还会再遇见你们。当初不是你和林嘉树跑到我们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支教,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交集。”
“但你居然不知道跟我们考到同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系?我们当年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啊就算你没听过,难道你没上过王教授的课吗,嘉树可是他的得意门生,那老头子不可能不在课堂上提的。”
他抬手扶了扶银丝眼镜,明明还是那副夸张的开玩笑口吻,但那藏在镜片后的漂亮桃花眼中却似乎掠过一丝寒光,李草莓心头一紧,不知他这话是无聊提及还是在实打实地试探。
“哦,也许是我老逃课吧,那个王教授的课我都没什么印象。”
“你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
李草莓轻挑眉毛,“什么样子?”
“爱逃课啊。”他勾勾唇,笑得痞气十足,“表面上闷声不响,骨子里比谁都不乖。”
看着眼前这个装饰精致的女子,他忽地想起十年前,第一次注意到她,也是缘于一次逃课。
虽然都是支教老师,但他的教学风格和林嘉树不同,完全采取放养制,那就是能不上就不上,能自习就自习,反正他懒得备课。
大摇大摆地从教室里走出来,他想到僻静的天台去抽根烟,推开门却发现早有人在那里。“喂,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在这儿?”说到底毕竟是老师,他还是要把范儿端出来。
“你不也是吗?”对方却一脸冷淡无所谓的表情。
“喂,你今年初几?还想不想读高中了?”
“我本来就不想读了,我想早点去打工赚钱。”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就不要来上学好了。”
“我不想让我爸失望,再说现在去做童工也赚不了几个钱,我至少会读到初中毕业。”李草莓收拾好书包,站起来往天台外走去。
“不要跟别人说在这里见过我。”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冷冷开口。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服务生刚好端上头盘。波尔多酒鹅肝批,摆盘非常精致,让人舍不得用小刀轻轻划开。
“好在我现在已经是成人了,不需要再扮乖给别人看,很多那个时候受限制不能做的事,现在都能做了。”李草莓轻轻叉起一块鹅肝,放入口中。
打扮成最纯洁的模样,做着最无辜的表情,却说着最诱惑人的话,她知道这样会让男人琢磨不透,而当一个男人对你产生了探究欲,你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周渊眼眸深深地看着她,他确实一时搞不清楚这个小丫头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她时而叛逆大胆,时而风情惑人,但一举一动总是能牵引住他的目光,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但有一点他确定无疑,那就是她一定会是个有意思的对手。
“那我倒真想看看,你不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按耐不住,长臂一伸,肆无忌惮地拉起她一只手,肌肤相触间,那柔弱无骨的纤手像是给他传过一阵电流。
她的香水味道很淡,但很好闻,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细嗅。从她进来的时候,这绵长而细微的味道就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
“别急”
李草莓不露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脸上仍带着一抹笑意,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我想你很快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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