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对她的确是有某种程度上的好感,只是由于任务的缘故,尽管心中有些说不清的忧虑,他仍旧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接受任务时,他的内心也曾有过动摇:
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春琴,是真的欺骗了他吗?
几天的监视一无所获,他不再犹豫,使用变身术混入粉丝之中,怀着几分愧疚、几分疑虑,对她使用了催眠的幻术。
问清事情的原委,总算松了口气的同时,他的心里却又升起淡淡的惆怅之意。
——对她做了这样的事,等她醒来之后,一定会被加倍讨厌吧。
“止水君。”他解开幻术,春琴的意识逐渐回笼,眼里映出他的身影。
他轻叹一声,做好了被她怒目而视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事,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根本不曾在意,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了……事情进展到现在,在她的家中消磨掉不少时间,直到他感受到脸颊冰凉的触摸,这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春琴,你……”
止水有些发怔。
“止水君。”她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模糊的晕影,“说来有些难为情,唯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想告诉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总觉得你是个亲切的人。”
当然亲切了,在那么恰当的时间和地点,恰当地出现与故人相似的面庞,难道不正是命运的指引吗。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越发温和了。
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光照投进屋里,清楚地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愈发显得肌理细腻,仿佛幽灵般透明。
界限分明的光与影里,她的存在几乎像是一场幻觉。
止水定了定神,眉眼柔和下来。
“好巧。有过这种感觉的,原来不止我一个啊。”
“……哈?”
她疑惑地歪头,手便不自觉地停了。
——好冰。
感受到双颊的凉意,止水心想。
也许是因为平日的保养,春琴的手同样温柔而细腻,没有任何粗糙的触感。只是温度稍稍偏冷,像是一层薄冰。
冰层覆盖在他脸上,却有如火烧一般,无名的热意从皮肤相贴处蔓延开来。
她想说的话,究竟是……
正当他的思维向外发散,“春琴”又说话了。
“止水君是很厉害的忍者,我的工作也十分忙碌,当下这样的独处时机,恐怕很难再有下一次了。”她像是羞赧般垂下头,音量逐渐低了下去,“无论如何,我也希望能将这份心意传递给你。所以……”
所以,年轻人,不要总是这么死脑筋,放她走吧。
真正的表情隐藏在落发之下,她的心中一片冰凉。
“所以,我对你……”她攥紧手指,心口不一地说。
“嘘——”一根手指抵上了她的唇瓣。
佐佐美惊异地抬起头。
止水与她的身体靠得很近,他看向她的眼里含笑,温柔又舒朗地映出她的倒影。
“失礼了,这样的事让女孩子说出口,一定相当难为情吧。应该由我先开口才对。”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对你其实也……”
胸口涌上一股甜蜜又酸涩的暖流,他话到嘴边,又踌躇着消了声。
“你现在吻我的话,我是不会生气的。”她出声打断了他。
止水是个好孩子,欺骗他的感情让她有些愧疚,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这样做就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看着他愣住的神情,她轻轻阖上了眼。
“……真是没办法啊。”
一片寂静中,他的唇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似乎仍顾虑着什么,浅尝辄止地一碰,又迅速分开了。
“到此为止吧,春琴。”他笑容未变,却流露出一丝苦涩的意味。
“为什么……?”
她的困惑落入止水眼里,他却像是被什么扼住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然打定主意使用别天神阻止宇智波一族的叛乱,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假如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不想再连累别人为自己流泪了。
室内一时沉寂无声,连光照也黯淡下来,被不可名状的暗影吞没。
半晌,一只乌鸦飞入半阖的窗,落在止水的肩头。
……是忍兽乌鸦吗?
她的注意力分散了过去。
止水并没在意她的眼神,他似乎通过什么方式,暗中和乌鸦交流起来。
“……是吗。”
不知从乌鸦处获知了怎样的消息,他的脸色复杂难辨。他迟疑地看了看她,目光里饱含歉意:“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的表情更疑惑了。
——如果他一定想带她一起走,那也没有办法,只能打一架试试看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收紧了手指。
止水并不知道她正打着怎样的主意,村中的局势陡生变故,不得不迅速赶回处理。
他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找出一串钥匙,取下那枚闪闪发光的viviennewestwood的钥匙扣,轻轻放在她的手心。
“如果还能有下次的话……”
尽管口口声声说着“下次”,他的语气却并不肯定。
“……下次有机会见面时,我会把剩下的东西交还给你。”
脚下一跃,他的声音融入风声之中,再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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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数月过去。
带土的计划似乎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不知是因为忙碌,还是因为害羞(?),他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倒是绝又来过一次,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以写轮眼闻名的宇智波一族,竟在一夜之间惨遭血洗,覆灭得悄无声息。
惨剧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族内声名鹊起的天才,宇智波鼬。犯下此番震惊忍界的恶行,他当然没有坐以待毙,一不做二不休地叛逃了。
绝正说着,她涂着口红的手一顿,膏体歪了出去,留下一条血色的印痕。
——且不说宇智波鼬只有十三岁,哪怕是十三岁的宇智波斑,也完不成这么大的工作量啊。
她半阖双目,头疼地扶起额头。
也许是她的神情太过不可置信,绝又加上一句:“当然不是鼬一个人做的。关于这件事,带土可是出了很大一份力呢。”
——也就是说,这也是带土的计划之一了?
回想起鼬稚嫩的面容,她不禁有些唏嘘。
温和有礼的少年宇智波鼬,终究还是被带土带上一条无归之途。仔细想来,带土同样是被斑蛊惑,才会接手救世主这个无比坑爹的职业。
宇智波的男人,到底是有多热爱给对方挖坑啊。
她抽了抽嘴角,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除去宇智波鼬,还有其他人活下来吗?”擦拭掉多余的口红,她故作轻松地问。
“仅有一人,也就是鼬的弟弟,宇智波佐助是唯一的幸存者。”绝的半个身体嵌入地里,语气高深莫测,仿佛看穿了她的假面,“假如你想问的是宇智波止水,在灭门惨案之前,他就已经投水自尽了。”
数月前蜻蜓点水的吻,仿佛方才消弭在唇边。
她眸光一黯,幽幽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想来也没有人会去他墓前祭扫……”她喃喃自语着,“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看他的。”
她的心中仍旧存有对他的愧疚。
“你现在可是带土的同伴啊,梨瑠。”
沉入地底之前,绝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即使在他的墓前流泪,也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伪善而已。归根结底,导致这种结果的,不正是这个忍者的世界吗。”
“与其为不相干的男人惺惺作态,倒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你好啰嗦啊。”她捂住了耳朵。
……
入夜,风鸣渐息。
明晃晃的化妆镜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镜中人大步走了过来,声音微哑:“梨瑠——”
乍然受惊,她的口红涂到一半,再一次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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