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棠穿着朴素的白色衬衫牛仔裤，宿醉后的她眼睛发肿，揉着眼睛才踏进餐厅，拘谨地握了握双手，坐在距离陆家主母最远的位置。
这是陆家的餐厅，中式建筑圆桌放在硕大的落地窗前，秋风轻拂，桌上烛火摇曳，棚顶吊着硕大的水晶灯，莹莹流转。
周棠棠透过宽大的眼镜看着周围的景致，头随着视线微微晃动，明亮的餐厅外面是修剪整齐的人工庭院，人造的池塘中甚至还有鸳鸯戏水，工人浇水透过半敞开的窗户发出沙沙的声音。
宋馨红终于控制不住嗤笑一声，这周棠棠从进入餐厅的门开始，先不说打扮如何，只是那局促的缩脖子弯着腰模样丝毫没有大家千金的影子，就连那正在端饭的张妈都比不上。
果真是一个不上台面的私生女，若是这样的女子嫁进陆家做夫人，那不是丢了陆家的颜面。
更何况陆柏崎如此优秀，先娶的柏则自降身价，那对柏崎也会有影响。
怪只怪那合同拟的过早，这周家做着不赔本还稳赚的买卖。
宋馨红轻咳一声，果然看到周棠棠坐着不安地在椅子上晃动着身子。
桌子上摆着港式早茶，炖的酥软的凤爪，晶莹透剔的虾饺、菠萝酥酥软香甜，宋馨红却没有胃口。
“陈妈，怎么回事？今天没给你自己留位置吃饭吗？”
“夫人，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能上桌吃饭呢？”陈阿姨擦着手上的水珠，殷勤地笑道，“夫人，我伺候您都来不及呢，哪想着吃饭的事，您尝尝今天做的茶点。”
一杯炖的软烂的燕窝端了上来，上面还洒了桂花。
就算隔了距离，周棠棠也能闻到桂花的香气。
她本来想拿起牛奶浅啜一口，闻言，放下玻璃杯，急促地站起来，“抱歉，夫人。”
“抱歉什么？”
宋馨红话音刚落，橡胶轮胎摩擦地面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徐徐传来，先是看到一个轮椅，紧接着往上便是一袭白色衬衫消瘦的男人。
昨晚还是颇有些褴褛的男人，今天稍微收拾了一下，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在暖光映衬下面容精致，目光无神望过来，就像是被牵着线的木偶，大概是在轮椅上太久，他的上半身都显得活动吃力，只是双手握住轮胎让它滚动的动作很是生硬。
周棠棠盯着他看，脖颈微微弯着、皮肤白皙，大概是这种样貌，竟让她觉得男人独属铃兰的美感。
这样的人让她恍惚了一下，总觉得除了陆家，还应该在哪里见过。
“罕见，你竟然来吃早饭。”
“餐具。”如果不是因为餐厅里只有一个男人，压根不知道他在说话。
男人的声音很低，刻意在降低存在感。
他的面前没有筷子和刀叉，更没有牛奶或者果汁。
他看着满桌子的菜，好似和昨晚的盒饭没有什么分别。
“稍等，陆二少。”张妈觑着宋馨红脸色，从厨房消毒柜拿了干净的出来，端了一杯水。
谁知这陆柏则刚看到那杯水，直接用手随意的摔在地上，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长毛地毯，杯子在地毯上翻滚，留下一片暗色的水渍。
“脏。”陆柏则声音很低，但在餐厅吃饭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宋馨红冷笑一声，“那什么不脏？你要是真觉得脏，不要在我们家呆着了！”
她忽然站起来，“一个两个都这样，大早上你非要如此，好在两天后你哥回来，我也不用只面对你了。”
骤然离去。
陈阿姨和其他的佣人一看到宋馨红如此，急忙过去哄着宋馨红，于是宽大的餐桌上只剩下陆柏则和周棠棠。
周棠棠看着他侧颜，他手指不安的搓动，之后挪动轮椅到宋馨红原本的位置，想去拿餐具。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样的手掌心布满茧子，颤抖着拿起叉子，之后大概是没有力气，又重新放下。
在陆柏则看不见的角度里，周棠棠一眨不眨透过他看向后面的屏风，眸底没有任何波动。
她按了按酒醉后的太阳穴，昨天晚上发生什么她还是没有印象，但合同的事情却是越发清晰。
这陆柏则虽然不是正常人，但继续不闻不问，想要顺利成为陆家的媳妇，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最为客观，就算她做什么，也不见得有效果。
可大部分的事，都不是立竿见影，都不是一一换一。
于是她走上前，站在他身边，弯腰拿起一块油光铮亮的菠萝酥，渣子随着她的动作还往下掉，“喏。”
她递到他面前。
男人紧闭着嘴，大有让他试毒的感觉，扭过头。
“你想吃什么？”周棠棠语气轻柔，但是其中掺杂着一丝面对生人的畏惧感。
男人不答。
“喝牛奶好不好？”周棠棠矮下｜身，比坐在轮椅上的他稍微低一些，仰头看着他。
少女明眸皓齿，手臂微微撑在他轮椅的把手上。
男人依旧不看她，像是一尊精致华丽却没有生命的雕塑。
周棠棠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比起刚刚的热络和客套畏惧，如今面上没有表情，站起来后按着他的轮椅，绕着桌子推着轮椅走，“你看哪个你想吃？”
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周棠棠回头看他，若是刁钻刻薄，她可以以柔化刚，若是挑事找事，她可以逐一击破，但若是无动于衷……
正想着，忽然她脚下一滑，正好走到刚刚洒了水的位置。
宿醉后的周棠棠头脑反应都慢，手刚要往后拄，之后用力向后，挑起身体，来个后空翻，但在天旋地转间看到陆柏则。
动作硬生生止住！
于是后坐力转为前面，她的手撑在前面，慌乱中摸到柔软却骨骼分明的部位，随着男人一声闷哼，连带着陆柏则和轮椅齐齐向前摔去！
“这是做什么！”
陈阿姨一嗓子传来。
周棠棠眼前都是星星，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完全趴在这个男人身上，四肢宛如藤蔓，缠在这个不屈铃兰身上。
男人侧着头紧抿着唇，身子极力和她抗拒，想要拉开距离，却无计可施，软软地陷在地毯里，一副受到了莫大屈辱的模样！
活像是被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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