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班长、”
“班长、苏进”、
一遇上紧张,吴大宇的脑袋就成了浆糊,反反复复就会磨叨这四个字。
无论他怎么招呼,苏进就当他叫的不是她,手里的剪刀始终在自己脖子前后绕来绕去。
跟在吴大宇身后进来的副队长根子,左脚前、右脚后,做成时刻准备冲上去抢夺武//器的姿势,嘴里还不断的安慰苏进:
“苏同学,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可以提……”
说完,用手肘撞了一下呆愣的吴大宇,
“啊,是呀,班、班长,你有啥不满意的,说出来,要不今晚这帐篷给你自己睡……”
她想不出来苏进有啥不满意的,若说不满意就是昨天没地方睡。吴大宇的脑神经是一根筋,只会顺着别人问的问题想,看见坑掉里都不会拐弯。
根子看了吴大宇一眼,吴大宇:
“……、副队长,我们班长家条件好,睡觉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昨晚她,她和、她们三个人挤一张床……”
人自//杀肯定是对自身环境不满意,或对人或对事,可是再怎么苏进都不会以自//杀换取住宿条件。
只要吴大宇跳出根子的问题,他就会发现自己的回答和苏进现在的动作是两码事。
我呸……根子差点喷一口老血、咬碎槽牙死去,直觉憋出了内伤。这都哪来的学生,就为了没有单独帐篷睡觉就自//杀威胁,啊——。
这里的人对他们三人都不熟悉,尤其是苏进那一身他们从来没见过的衣装,还有乔小雨路上对苏进身份的介绍,都让根子误会了苏进。
据小雨说她母亲是医院院长、父亲也是个大官。
根子见过的大官多,可是大官家的女子,他就见过他们村地主老婆,是挺不好惹的,不过人家不满意是打人,也不是自//杀啊。
还是先哄住夺下剪刀再发脾气,根子鸡啄米的点头:
“行、行——,你自己睡,这个帐篷,不,外面那个大的也给你。”
旁边的五嫂子又跺脚又自责,刚才苏进跟她要剪刀,她也没问问,怎么轻易就给她了。
门口又冲进来个明远,看见苏进举着一把剪刀,剪子尖对着她自己的脖子转,“噗通”坐到地上吓哭了。
他刚才看见乔队长的伤就想哭,没敢,现在正好一起哭。
受了五嫂子的误导,吴大宇进屋也没问问苏进拿剪刀做什么,直接误会成自杀,苏进就很生气。
这些年他理解的自己就是只会享受、遇到困难就玩自//杀的人吗?也不仔细看,剪刀对着的不是脖子,是她脑后的辫子。
她不过就是琢磨如何剪掉辫子,琢磨的时间长了点,主要是内心里有点舍不得。只犹豫了半分钟,怎么到了他们眼里就成了为睡觉的帐篷自//杀。
越气越懒得理会根子,怪他不思考,就和吴大宇沆瀣一气。但是明远这嚎啕大哭,好像她已经死了一样,不能不理:
“行啦,哭什么哭,谁要自//杀了?”
随着苏进呵斥明远的声音,手中剪刀举起朝着脖子……后剪断。
都不说话了,看着苏进手里的长辫子……好囧,只有明远坐在地上抹干眼泪,不解的问苏进:
“好好的,你剪辫子干什么?”话音未落,“咔嚓”另一条长辫子也剪断落地。
双手捧着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来到根子面前,苏进:
“根子队长,头发烧的灰可以止血……”
“我知道、我想起来了。”
根子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不敢去看苏进。接过辫子转身出来帐篷,催促严放找盆、铜盆、铁盆都行;还有五嫂,火柴呢,火柴拿来。
两根辫子放在铜盆里、占了大半盆,却只烧出来小半碗灰烬,五嫂子不住嘴的唉声叹气。苏进手里紧紧握着解下来的蝴蝶结,参差不整的齐耳短发把她的鹅蛋脸衬托成了圆脸。
“根子队长,你们仔细检查一下乔队长的左肩,他那里衣服上的血迹一直没干过。”苏进想起刚才她倚在门口时的发现,
“好!有了这碗药,咱们给队长做个全身止血。”
根子知道乔队长身上还有别的伤,不过比起刚才铁丝勒住的那两个伤口,其他的暂时还没顾得上,再说他们带着的仅有的止血药都给乔队长用完了。
乔家树腿上是洞穿性伤口,他掉进陷阱里,被尖头木桩洞穿小腿两处,有一处连着血管、有一处伤到了腿筋。
即使现在有了这半碗“血余炭”,对两个洞穿性伤口作用不大,但是对于乔队长身上其他大大小小出血的伤口,可是太有用啦!
那些伤口不及时止血不及时消炎,在这种环境下也会后患无穷。
有了这半小碗止血消炎良药,乔队长有救了。
五嫂子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木质梳子,给苏进通乱蓬蓬的短发,叹口气附在苏进耳边认真的说:
“闺女,想哭你就哭吧,没人介意。”苏进摇摇头,五嫂子又说:
“留了有十几年了吧,心疼是难免。可你和你的辫子都做了好事,救人有功啊。”
“嫂子,您别这么说,您有那么长的头发您也会这么做。”
“说得是,可是嫂子既没有那么长的头发,也不懂这头发烧的灰还能止血消炎呀。”
这头发烧成的灰中医上叫“血余炭”,明远隔着火堆给五嫂子解释,他和吴大宇俩人都选择坐得离苏进远一点。
隔着火光,苏进也能看见他俩脸上的尴尬;尤其是吴大宇,一直低头研究地,仿佛那里能被他看出石油。
“什么炭?不是能止血消炎吗?都烧成灰了怎么还叫炭?”
明远的性格怯懦,但也有好处,不厌其烦,五嫂子就特别愿意和他聊天,因为怎么问他都不生气。
发为血之余,齿为骨之余;中医上把头发烧成的灰叫做“血余炭”,也是一味及贵重的中药,止血消炎、利尿……
听着明远滔滔不绝掉书袋子,五嫂子想刚才你咋想不到这些,还哭小闺女是要回家不好意思说,才要自//杀的。
时近子夜,不知是谁惹怒了老天,下了雪、刮了卷风,还觉得不过瘾,又开始下起了冻雨。
根子和严放从厨房里出来,那半碗“血余炭”一点未剩。
严放抹了抹眼角,从好几层衣服兜里掏出几粒干枣,非要苏进吃,说是吃了头发长得快。
“队长刚才醒了,喝了半碗热汤。”这就是好消息。
根子转头告诉苏进,她说的肩头部位确实有伤,伤口还不小一直在流血,不过现在都上了药,也包扎好了。
“苏同学,真谢谢你。刚才我们忙得乱,都没仔细检查。”对于根子的表扬,苏进摇摇头,想象着乔队长那一身的伤,不由还是浑身一颤。
“冷啦?”五嫂子从火堆里扒出两根烧得旺的粗树枝,往苏进脚下移过来。
苏进有些不好意思,扭脸看见有个地勘队员正在用浮雪遮蔽一路延伸的血迹,不明白就问根子。
哦,这是怕头狼循着血腥味找到营地。这头狼可不一般,它借着下雪,把我们路上做得标记给改了条道。
它还知道猎人挖的陷阱,特意把猎人留给进山人注意的标记毁了,乔队长这才上了当。
“这头狼恐怕就是去年闹得最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月牙,还是小雨给起的名。”
“小雨见过头狼?”
“见过,除夕那天。”
众人想起了去找药的乔小雨。
萨图生产队是附近百里牧区比较健全的生产队,不但有合作/医疗队,还有一个驰名草原的蒙医——巴拉爷爷。
顶风冒雪,当小毛驴第三次发脾气、尥蹶子不肯走时,乔小雨看见了前面隐隐约约的蒙古包。
来过几次,乔小雨顺利找到了巴拉爷爷家,还没到门前大黄狗朝鲁就兴奋的狂吠、从栅栏上一跃而出,围着乔小雨摇着尾巴转圈。
每次来小雨都会带些牛肉干给朝鲁,这次走得急,他也没心情和朝鲁寒暄,径自去开半米高的栅栏门,进到院里。
牧民的蒙古包前面一般是没有院子的,巴拉爷爷要在门前放很多器物,都是用于种草药、收草药和磨碎、蒸煮草药的,为了整齐就弄了半米高的栅栏圈住这些杂物。
“小雨,这么大雪、半夜三更的,快进来!”
“图兰,把你吵醒了。”
蒙古包里走出一个和乔小雨年纪相仿的少女,直接把乔小雨让进了蒙古包里。
地上火笼子里的火焰一窜一窜的,应该是刚加了干牛粪的缘故,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巴拉爷爷,正在穿毡靴。看见小雨进来,再看他脸色,心里有了预判。
“爷爷,您这有的药多给我拿些,后天我去达安市买了还给您,或者我多给您一倍的钱。”
巴拉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有气无力的小雨,即使有过半夜来取药,也是跑来跑去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好孩子,爷爷跟你去。”
乔小雨忍了一路的眼泪吧嗒吧嗒,一大颗、一大颗的落在火笼子的铁板上,滋滋的变成小小的白汽。
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巴拉爷爷喊自己的孙女,
“塔娜,给爷爷的皮袄子拿来!”
稍顷给小雨开门的少女走了过来,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两杆猎//枪,还有一件老式的羊皮长袄。
“塔娜,你在家,明儿大队的牛要生小牛,你帮着饲养员接产。”
巴拉爷爷看看外面的风雪,找了个理由想把孙女留下。
“爷爷,月牙恐怕怀孕了。”
什么?小雨和巴拉同时看向塔娜,一只怀孕的母狼在没有吃食的风雪天牠会干什么?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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