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知道了,是因为太紧张和激动了吧。”谭愿歆接上楚明萱的话,慢悠悠地做到了她的对面,“说实话,我现在也感觉不太真切呢。”
“是这样吗?”林舒悦紧盯着楚明萱,对她的想法特别上心。
楚明萱尽量自然地避开林舒悦的视线,开始梳理自己心中纷乱的情绪。
她当下面临着这样的“困境”,或许,是她在自作自受。
她执着又不顾及他意愿地靠近他,想去了解他,打动他。
却没算到,她会用她亲手编织的网,把自己也缠了进去。
她将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世界”搭上桥梁,却又在他主动跨过界限的一瞬,选择了狼狈的退缩。
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不清楚,压在她心口的烦躁到底是什么。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见楚明萱没有很快理会她,林舒悦便再次开口道。
之后,楚明萱把头转了过来,目光自然地挪到了林舒悦身上。
她眼睫轻轻地颤动,直到最后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复。
“要不,把他叫过来一起学?”看着默认的楚明萱,林舒悦微微一笑,并把带来的书本摆到了桌子上,“有我们在,你应该就没那么紧张了。”
“说的有些道理。”谭愿歆音量压低地颔首,有所担忧地看向了距离她们不远的窗边,“只是,他还在下边等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明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她缓慢地迈开步子,并踱步走到窗边,轻扶着玻璃往下看。
只见陆决临依旧站在原地,并低头瞧着手机,似是再给什么人回信。
他为什么,还愿意留在原地。
她不是已经催他离开了吗。
楚明萱俯视着陆决临,感到五味杂陈地蹙起了眉头,原本就不温暖的手在冰凉的玻璃上摩擦而过。
她垂着头拿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点出了与陆决临的聊天界面。
楚:我跟谭愿歆她们,准备要学习了。
楚:你在回去的路上了吗。
楚明萱将谭愿歆和林舒悦当做挡箭牌,没有给陆决临任何来找她的机会。
陆:嗯。
陆:快走到车站了。
陆决临用谎言来回答楚明萱的谎,似是希望她能够放心。
但他的这份用意,却让她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她无法沉下心来,便只能快速结束对话。
楚:好。
楚:那学校见吧。
陆:学校见。
陆决临简短地答复楚明萱,并将拿着手机的手垂于体侧。
随后,他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向离近他的上方看去。
楚明萱一下子晃了神,迅速地把身子蹲了下去,一心只想着躲避陆决临的视线。
但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里。
“怎么,害怕他发现你在
偷看他?”林舒悦轻笑出声,用手背托着她的下巴,“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春心萌动的意思了。不像原来,总那么镇定自若。”
“什么。”楚明萱怀疑自己所听到的话,顿时感觉到大脑空白。
她改变了吗。
还是因为陆决临?
楚明萱徐徐地站直身子,又扭头瞥了一眼人影消失的窗外。
“害羞了?”林舒悦略微歪了点头,笑眼弯弯地看着楚明萱。
“好了,不是要学习吗。”楚明萱坐回到她的位置上,强行让自己看向练习册上的习题,“别耽误时间了。”
“也对,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来着。”经楚明萱这么一提醒,谭愿歆也认真了起来,翻开了她面前的练习册。
周一,午休时间。
楚明萱将收好的物理练习册抱出教室,打算把它拿去物理老师的办公室。
然而,还没等她走多远,练习册便从中间的位置开始分离。
摆在上方的练习册转瞬间划动,尽数掉落在走廊的地面上。
楚明萱将剩下的练习册暂时搁在脚边,并蹲下身去散落在地的练习册。
紧接着,一个人冷不防地出现在她的身前,帮着她捡起离得远的练习册。
“谢……”埋着头的楚明萱轻声道谢,并微笑着抬眸,结果却看到了一日未见的陆决临,“谢。”
她失神地说完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指尖在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
蓦地,楚明萱难免刻意地回避陆决临的目光,匆忙地将剩下的练习册堆叠好。
“要送去办公室吗。”陆决临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仰起头去看瞥往别处的楚明萱。
“嗯。”楚明萱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堆得较高的练习册。
陆决临站起身来,并朝楚明萱伸出了手,道:“给我吧,我帮你拿过去。”
“不用了。”楚明萱下意识地躲开了陆决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的楚明萱,终是把视线落到陆决临身上,“那个,你跟我也不同班。让别人看到的话,不太好。”
“你是这么想的。”陆决临语调微挑,为了确信而对楚明萱发问。
“是。”
“好,那就听你的。”
楚明萱目视着陆决临别过头去,猜不透他此时的情绪。
“我先走了。”她小声地启唇,一点一点地与他拉开距离。
殊不知,陆决临会在她挪步以后,默默地凝望起她的背影。
周四,下午第一节课。
由于老师们私下串了课,楚明萱她们便改上了体育。
然后,她们班就与原本一起上课的四班和五班“撞见”了。
结束了八百米跑,他们便迎来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在楚明萱的提议下,谭愿歆跟着她一起去了小卖铺。
结果,她们刚买完东西走出门口,林舒悦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抓住了楚明萱的手腕,道:“快跟我走。”
“去哪里。”楚明萱瞧着一脸焦急的林舒悦,没有半点头绪。
“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刘琳把陆决临叫走了,还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林舒悦难得停下脚步,跟楚明萱说了一长串的话。
“所以,你要带我去找他们?”
“难不成,你不想去吗。”
“我看见了。”代替回答林舒悦想或不想,楚明萱扭过头去轻声一语,“他们一起离开的场景。”
正因为看到了,她才特意“安排”自己去往没有他的地方。
她不想去关心他的事情。
更不想,在明知自己会因他而变得“奇怪”的时候,去关心他。
但似乎,还是逃不过。
“你看见了,你还无动于衷?”林舒悦的音量不自觉提高,费解地楚明萱追问。
“他们既然有话要聊,我去了岂不是妨碍到他们。”楚明萱神情未变地答道。
“这个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你突兀地跑去他们面前。”
“你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我有什么主意,你跟我走就知道了。”林舒悦机灵地挑了下眉,并示意谭愿歆也跟着她们去。
很快,她们三人小跑进了教学楼,并按照着林舒悦的意思,在走廊的小门前停步。
楚明萱看着身前的门,有些疑惑地偏头瞧向林舒悦。
门的外面,是连接前操场和后操场的拱形空间。
因为教学楼前后都设有大门,这里便很少会有人通过。
“陆决临和刘琳,现在就待在这扇门的后面,你可以听听他们聊了些什么。”林舒悦盯着门看,并轻轻地勾起唇角,“等到关键时刻,你还能打开门装作偶遇。”
“什么样,算关键时刻?”楚明萱停顿几秒,眼睫不经意地上抬。
“就是……氛围特别好的时候,你来看着办。”林舒悦强调了几个字,笑着拽起谭愿歆的胳膊,让她们两人一起向后移动,“好了,不耽误你办正事了。”
从林舒悦的身上移开视线后,楚明萱望向了距她仅一步之遥的深色小门。
她轻缓地抬起左脚,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往前还是退后。
除此之外,楚明萱也不懂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
毕竟,如果她铁了心不来,那么她总能有办法从林舒悦的身旁脱身。
然而此刻,她却来到了这个,与陆决临一门之隔的地点。
难道说,在她心里……
她其实,是想去往他身边的吗。
一念过后,楚明萱离近了门口一步,并清楚的听见了陆决临的声音。
“别再试图靠近我了。”他的嗓音低沉冰冷,似是想要将人推向深潭,“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楚明萱不禁一怔,仿佛自己正站在陆决临的对面。
他为何,要对刘琳说出这样的话语。
她一定会伤心的,不是吗。
“明白了。我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刘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复陆决临,说完,就不知跑向了哪里。
转眼间,冯立泽的声音也闯进了楚明萱的耳中。
“这样真的好吗,她绝对会把你说的话告诉别人吧。”冯立泽走到陆决临的身侧,言辞中透露出不满,“假若你厌倦了伪装,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对她好。”
同一瞬间,楚明萱轻抚上门把手,想要推开这道阻碍她的门。
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当真,一点愧疚都不存在吗。
“是她擅自把那些假的友好,赋予了意义。”陆决临冷冷地看向冯立泽,否定了刘琳的感情,“我应当没有理由,去配合她的幻想。”
蓦地,楚明萱收回了手,失去了推开门的勇气。
虽然,她帮他卸掉了假面。
但终究,还是没能改变他的内心。
他依旧是那个,对别人的一切都视若无睹的陆决临。
但她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跟陆决临成了“一路人”。
只要能够到达自己的目的,即便将旁人的感情牵扯进来,也无关紧要。
还真是讽刺啊。
原来,她无法推开门的缘由,以及她不敢面对的人——
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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