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插在花瓶中，为清冷的房间添了一抹亮色。
窗帘被人拉开，冬日里的阳光穿过透明玻璃窗，倾洒在床头，衬得那花儿更加明艳动人。
相溪望打理好病房，这才来到床前，看着躺在上面的人出神。
“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相溪望握起他的手，贴在脸边轻轻地蹭，眷恋得不肯放下。
那双手不复冰冷，散发着正常的温度，摸起来手感极好，如果能动一动就更好了。
相溪望垂眸注视着相南生：“哥哥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了。”
“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相南生一如既往没有回音，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睫毛微微卷翘着，面色苍白而又平静。
那天在基地里经历变故，相溪望身上的植物系异能并没有消失，判断出那条路真的能通向外边后，他立马就带着相南生冲了过去。
然而还是晚了，他们只赶到了基地边缘。
爆炸来临的前一刻，相溪望只顾得上把异能释放到极致，用层层叠叠的藤蔓枝干护住他和相南生。
那一刻相南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爆发力，把相溪望拽到怀里紧紧护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爆炸最后的冲击。
惊天动地的震荡过后，温热的液体落到相溪望身上，他在黑暗中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不安袭上心头。
他叫着相南生的名字，没有回应，他摸索着相南生的身体，摸到他胸前后背黏腻的湿意，血腥味越发浓重。
现在回想起来，相溪望依然能感受得到那种天塌下来似的绝望。
他还是没能护好相南生。
相溪望在他身边静坐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才恍然回神，把相南生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拉过被子帮他盖好。
看到门口的人，相溪望并不感到意外，现在能来这间病房探访他们的也只有莫云决了。
莫云决扫了眼他身后：“他醒了吗？”
相溪望：“没有。”
平淡的话里含着难以忽略的悲伤。
“医生说了他没什么大碍，外伤不致命，伤口基本愈合了，身体机能也在慢慢恢复当中，以他的体质肯定不会有事的。”莫云决拍了拍相溪望的臂膀，安慰了几句。
相溪望敛眉轻叹：“承你吉言吧。”
相南生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一直没能醒过来，这点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等他自行苏醒。
起初他们都以为用不了几天相南生就会醒过来，哪曾想他居然连续躺了一个月都没动静，这也是为什么相溪望这么失魂落魄的原因，他真的害怕相南生会永远醒不过来。
莫云决看着相溪望冷淡的脸，不由得心生感慨，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相南生和相溪望的关系会这么特殊。
把他们挖出来的时候，相南生脸上尽是血，半遮半掩的看得不明显，等送进医院的时候，莫云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相南生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相溪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医生抽他的血输进去，这更加坐实了莫云决的猜想。
不过最后得知的真相还是比他猜测的要魔幻多了。
相溪望自然不会让这一切暴露在众人面前，没过多久，相南生就被转移到这家私人医院了。
除了主治医生和莫云决，没人知道相溪望和相南生的秘密。
看到莫云决那副怀疑人生的样子，相溪望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这事还得拜托莫队长替我们保密，我和南生情况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莫云决点点头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让太多人知道相南生和相溪望是同一个人，还不知道会惹来怎样的麻烦，莫云决拎得清轻重。
看了眼病床上的相南生，又看了看相溪望，莫云决感慨道：“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这也太令人惊讶了。”
相溪望淡淡一笑：“连异能者和丧尸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莫云决想想也是，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相比，相南生和相溪望是同一个人都显得没那么让人震惊了。
“褚源那边的事查清楚了，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建立基地，研究异能者和丧尸、抓捕无辜人进行实验，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操控出来的。”莫云决说。
“只不过后来褚程他们几人谋逆，夺下了这条研究链的控制权，他才被架空权力，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以至于后来甚至没人知晓他曾经做过这些事。”
“但我觉得他可能从未失去过实权。”莫云决眼中闪过寒光，“褚程和柯家联手一事只怕是少不了他幕后的推动，正好他可以顺势隐退，把自己完美地摘出来，专心做自己的事。”
莫云决顿了顿，继续道：“褚源就是在这个时候接触你父母的。”
相溪望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们在这方面表现得突出吗？”
“原因很复杂。”莫云决无奈叹道，“当时在D病毒研究领域，你父母是一骑绝尘的存在，肯定会吸引到褚源的注意力，何况他们二人研究的方向还是治愈D病毒，正好可以帮得到褚源。”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成效，晚年就更加力不从心了，据褚枫说，他爷爷七十多岁的时候记性就不太行了，虽然手腕依旧狠辣利落，但到底敌不过年龄带来的硬伤，再加上褚程他们一直在他的底线上践踏，他也相当不满意这几个傀儡的表现。”
“褚源需要年轻的血液注入自己势力当中，相陌然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莫云决说，“如果你父亲心肠再狠一点，没有道德和善良的约束，说不定这个庞大的黑暗帝国就落到他手中了。”
相溪望微微摇头道：“不，他不会接手这一切，就算真这么做了，也是为了彻底揭发他们。”
虽然爸爸在他记忆中一直是温和的形象，但他远比自己和南生更有魄力，哪怕深陷泥沼无法逃离，他也从未想过屈服认输。
“是啊。”莫云决叹道，“或许正是因为他有很多自己的坚持，褚源才会觉得他可以揽下这个大任，毕竟他那些缺点本身也是不可磨灭的优点，只要利用得当，肯定能做出一番伟业。”
年迈的褚源极端而又急切，到底是亲手压断了这支修竹。
相溪望问道：“那个怪物……承光的事也查清楚了吗？”
莫云决点点头：“承光博士是褚源同辈的佼佼者，当时在药物界也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只不过和褚源这种家世殷实的医二代不同，他是草根出身，能出头全靠自身的天赋和努力，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褚源为首的那群人对他感官一直不好。”
“后来在一次考察研究里，他们分别带队进深山古寨，研究那里的族人遗传下来多年的固疾，具体情况如何，时隔多年也查不出什么细节了，只是当时业界内一直有流言说褚源窃取了承光博士的研究成果，还害得他身染致命重病，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我们派人去找过那个古寨，但居住在那一代的当地人说他们考察队离开不久后古寨就闹起了大火，烧了足足两天两夜，没几个人活下来。”
“D病毒确实是来自那里，但是现在已经无法追溯具体源头是什么了，褚源和承光博士的恩怨也随着考察队所有人的过世彻底封尘。”莫云决苦笑了声，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从逝世之人嘴里套话。
何况褚源这个人做事一向老谋深算，任何不利于他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连褚家后人都对此知之甚少，更别说五十多年后的他们。
相溪望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异能怪物这些东西太虚妄了，尽管亲身经历过，他却依然觉得不切实际，仿佛从头到尾都有层神秘面纱笼罩在上面。
查出来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莫云决说：“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们，研究院那边你可以不用过去了。”
言外之意，相溪望不用再贡献出自己给他们做实验了。
早在被救出来的时候，相溪望就把他父母留下来的那些资料贡献给了莫云决，他们行业内能请动更多的高端专家，破解那些实验只是时间问题。
异能者和丧尸遗留下来的问题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更为合适，相溪望不想再插手了。
他们一家子被迫参与了这么多年，到现在终于得以卸下这块压在头顶上的沉重腐木。
他们二人在病房外的廊道里交谈，透过窗口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相溪望时不时就看一眼病床的方向，莫云决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急如焚。
相溪望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如果相南生迟迟没能醒过来的话，估计他得一直这么下去。
莫云决说：“没有丧尸作为补给，异能者的异能会逐渐退化到彻底消失，庄颜他们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虽然不至于昏迷这么久，但也是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
“没有异能未必是件坏事。”莫云决拿出烟盒，还没抽一根出来就被相溪望制止。
相溪望指了指半开的窗子，莫云决要是在这里抽的话，相南生也会跟着染上二手烟。
莫云决忍着喉咙里的痒意，无奈地把烟盒塞回口袋里，他本来想趁着庄严不在过个瘾，没想到相溪望也是个冷面无情的。
莫云决继续道：“局里请来的专家研究了异能者的情况，虽然异能可以赋予他们超常的力量，但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少，停止身体发育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异能真正消耗的是他们的生命力。”
“如果得不到足够的补给，异能很有可能会反噬人体，通过伤害宿主来激发体内的潜力，以燃烧生命的方式来延续异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异能者和丧尸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一个能保留神智却没法自主进化，另一个拥有无限进化的潜力，智慧却非常的低。”
莫云决笑了笑说：“不过现在治愈系异能的替代品都研制出来了，用不了多久疫苗就能问世，我们也不用在畏惧这些了。”
相溪望垂眸沉思间，忽然抓住了某个重点：“丧尸脑子里的晶核是不是他们力量的来源？相当于控制他们行动的高级中枢？”
“对。”莫云决说，“治愈系异能对丧尸作用的点就在于净化他们血液里的感染力，以及直接粉碎丧尸脑子里的晶核。”
相溪望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相南生身为丧尸皇，脑子里是不是也存在类似的晶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晶核碎掉的时候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了他，又或者……晶核本身就是他的智慧的结晶，相当于承载了他的灵魂。
晶核一毁，他是不是也跟着……
不，不会的，当初被那么多治愈系异能包围，相南生也只是失去了异能，神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连一旁半死不活的周远川都没受什么影响，他哥肯定不会出事的。
相溪望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没法抑制心中的害怕，冷意如倾盆大雨瞬间袭遍了他全身。
相南生毫无反应的样子就像是缺失了灵魂的躯壳，相溪望很难不往这方面去想，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相溪望面死如灰的样子让莫云决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他了。
相溪望没有把相南生丧尸皇的身份告诉任何人，莫云决不清楚其中内情，自然也猜不到他为何突然间反应会这么大。
他只当是相溪望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无法承受相关的敏感性话题。
犹豫了片刻后，莫云决说起另一件事：“对了，你哥现在还没有户籍和身份证吧？正好庄颜他们准备办理合法身份了，你要不要给他弄一个？”
相溪望被他生生拉了回来，总算是恢复了思考能力：“嗯，哥哥的户口和我放到一起。”
莫云决又问：“身份呢？”
“伴侣。”
一辈子不离不弃的伴侣。
莫云决走后，相溪望重新回到病房内，这次的步履却比刚才沉重了很多。
他看着相南生安静的睡颜，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无声无息地淌落。
“哥哥，你会醒过来的对吗？”
“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给我一点回应好不好？”
“不管你是否能醒过来，灵魂还在不在身体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
带着花香的微风吹了进来，几片花瓣迎风落在床上，相溪望起身去关窗子，没留意到床上的人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https://www.eexsvvw.cc/88727/30096099/)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vv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vv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