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城的夏天漫长又闷热。年幼的江夜白对着哗啦哗啦艰难转动扇叶的破旧电风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夏季的温度太高,电风扇带来的风没有一丝凉意。乖巧的小夜白闭上了眼睛,努力与逼人的热气做斗争,想顺从大脑的困意,一觉睡去。
迷蒙间,他狭窄单薄的小床上,摸索着爬上来了一具同样单薄的身体。江夜白睁开眼睛,叫的娇憨又亲昵。
“妈妈。”
躺在外侧的女人,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顶:“怎么还没睡着?明天还要上学呢。是不是太热了?”
懂事的孩子点了点头,又连连摇头:“不是,是我还不困。爸爸又喝酒了吗?”
温柔的女人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撒谎,这么晚了还不困。”对那句问话听而不闻。
转头看了一眼已经陈旧到仿佛随时能原地退休的电风扇,她下床起身,将桌子上的扇子在他身边轻摇:“快睡吧,明天我送你上学。”
年幼的江夜白笑的纯净无暇,在母亲轻声的哼唱声,破旧电风扇的刺啦声,和纸扇轻摇的呼啦声中,甜甜睡去了。
卧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一道男声仿佛诅咒般在门外的黑暗里响起,黑甜的梦被打断,年幼的小夜白从床上惊醒,他推向睡在外侧的母亲,想把她叫醒,双手推出去时推了个空,心中猛然一沉,突然间,从黑暗中蹿出一个黑影向他扑来,心在梦中狂跳,耳边回想起剧烈清晰的心跳声,在巨大的惊恐下,江夜白从梦中惊醒。
梦中的内容让他条件反射性的从床上坐起,刚坐起一半儿就被腰间禁锢的手臂拦住了身体。
身体重重砸在了床上,江夜白感到颈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脖颈下被垫了一条手臂,那手臂不算粗壮,可肌肉紧实,即便在放松状态下也硬的像根木头。任凭是谁,被垫了一根这么硬的手臂,睡醒也一定脖颈酸痛了,江夜白想扭头看向罪魁祸首,转头时颈椎发出清晰的骨骼摩擦声,伴随着颈部剧痛袭来,他最后只能将凌厉的眼神投射过去。
感受到死亡视线,顾雨寒下意识就想露出讨好的笑意,刚刚江夜白的身体砸下来时他就醒了,但他立刻想到恐怕现在的任何笑容,都只会惹来更大的怒火,于是他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做出一副沉痛悔过状,道歉道得无比果决。
“我错了。”
“你他妈……”别说起床了,现在就连说句话,脖子后的筋都会抽着疼。
“我叫医生来。”第一次听到江夜白骂人骂得这么咬牙切齿,顾雨寒想尽力弥补。
“滚!”江夜白闭上眼睛,他现在一秒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顾雨寒撑起身子,更清楚的看到江夜白的怒容,气得急了,他瓷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绯红,脸上冷淡而带着嘲讽,看向自己时锋芒毕露的眼睛,也因为这层绯红,显得楚楚可怜起来,这样的江夜白显得额外惹人怜爱。心中的愧疚立刻被爱意取代,顾雨寒猛地俯下身来。
“对不起,我是第一次让人枕着我的胳膊入睡,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凝视着江夜白的眼睛,顾雨寒认真解释。
江夜白愣了愣,看着顾雨寒的眼睛,被他真诚的话语打动,脑子有一瞬间的迷蒙,但他转眼又想到,昨天临睡前,这条胳膊还没出现在脖子下面,所以是,顾雨寒趁着他睡着,强行将他的胳膊塞了下来,至于目的,当然是想睡觉的时候贴的他更近。
再往下联想一下,为什么要贴的他更近呢?江夜白的目光从顾雨寒赤裸的上身,转移到了他的下腹,不出意外看到了他光裸的。
顾雨寒也想到了,他后知后觉想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他不为人知的目的,但明显已经晚了,下一刻,他的腹部便遭受了一记重击,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下了床。
顾雨寒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庆幸自己练出了一身肌肉的。紧实的肌肉为他提高了抗打击能力,比如现在,被踹下床了他也没事儿人一样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就能起身。
而江夜白此时忍痛忍得脸色发白。脖子这个部位,不到受伤的时候,人永远意识不到它有多重要。此时他颈部的那根筋上,就像潜伏了一只蝎子,只静静等待他的动作,就能给他致命一击。刚刚的那一脚,尽管传到颈部的力道微乎其微,但还是让那根筋炸开了一阵剧痛,这剧痛毫无阻拦的横冲直撞,径直冲向感觉神经最发达的脑部,江夜白痛得眼前一黑,他死死咬着牙,忍住了那声痛呼。
顾雨寒脸上现出无措的慌乱,手忙脚乱找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小王已经在洗漱了,作为顾雨寒的贴身秘书兼生活助理,他必须比老板起得早,好在拿到的工资足以让他克服早起的不适。嘴里刷牙起了满满的泡沫,手机铃声响起,他一边刷着牙一边接起电话,这是他为自家老板设置的专属铃声,不用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叫一个医生来,赶快。”顾雨寒语气非常着急。
小王刷牙的动作一顿,老板你玩儿得这么猛吗?这才一天就要请医生?他还处于脑补中不能回神儿,顾雨寒又补充了一句。
“记得请中医。”
什么?难道顾总觉得中医在这方面非常擅长吗?万一中医在这方面不那么起效呢?我要不要同时请一个西医?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他必须比自家老板想得全面一些。
“还有,最好找一个擅长骨科的,针灸推拿的大夫来。”顾雨寒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江夜白,又补充一句。
小王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他觉得自家老板好像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那他作为助理,当然要比老板想得全面一些,于是他打开手机,开始搜索距离最近的中医院骨科,当然,为了突出自己的精明能干,体贴入微,他另外又搜索了肛肠科医院,西医肛肠科。
半个小时后,当小王带着三位医生风尘仆仆的到达门外,顾雨寒正拿着热毛巾在江夜白的后颈热敷。深秋时分,毛巾上的温度散去很快,他不得不经常用热水将冷却的毛巾再次焐热,然后小心放回江夜白的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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