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代。”
“……伊代？”
她魇在一片渊沼里，几乎窒息，总也望不到光。
依稀间被一双手紧紧握住，她惊怕地扑腾个不停，拳□□加。
……砚台摔在地上。
毕伊代一惊，猛地直起身来，才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怎么睡得……”毕旗关好门窗将要责骂她，不巧撞见满脸泪痕，“伊代？”
他走近了担心问：“怎么回事？”
毕伊代摇摇头，声音沙哑，“没甚么，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狼群包围住，跑也跑不动，害怕极了……”
毕旗面露忧色，“总感觉你来这里后孱弱了不少，情绪也不稳定，常常大悲大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里的水土叫人不适应罢，主人不必担心。”她接过递来的水，浅浅润了嗓子，“嗯？主人有事吩咐么？”
“不是军情，你放轻松。”毕旗浅笑，接着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盒子——满满的玉簪步摇，在灯下那么耀眼。
……
见她沉默不说话，毕旗轻轻问：“不喜欢？”
她回过神，声音有些颤抖，“真好看，伊代只是看傻了，多谢主人……可惜有些花哨，行动起来不方便，我不适合它们。”
“比不上你那破笛子？”
“……啊？”
毕旗在她鼻梁上重重刮了一下，心情大好，“留下罢，我看挺适合。”
他顺势坐下，又扫了眼桌上的竹简——哀郢。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他的声音缓缓的，煞是好听。
“主人，那说的是甚么意思？”
“……鸟雀高飞终归要回到故乡，狐狸死时它的头也一定朝着出生的山丘。”
毕伊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余光扫了毕旗一眼，小声说：“中原人的学问真有意思。”
她趴在木椅的扶手上，忽而仰头嫣然一笑，“主人下回去中原，可不可以带我也去？”
“……这要问过父帅的意思。”毕旗略一思忖，“再过几月就是密探收网的时候了……嗯，我看也行，这段时间教你先学些中原规矩，我到时跟父帅讨你去，事情处理好再带你去江南一带看看。”
“江南？”
“嗯，同北漠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
毕旗这才放下那卷竹简，“很多都不一样，不过水最不一样。”
“是吗……”毕伊代托着腮，顽皮一笑，“那……”
“那那那，那甚么？”毕旗不悦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这才注意到脚下，“鞋呢！”
毕伊代：“……”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走，严肃道：“乌灯黑火的，你摸到这破屋子里来做甚么！？”
毕伊代：“这里连一片大草地也不见，我找了一下午，实在走累了我就随便找了一间屋子，没想到睡……”
“闭嘴！”
……
毕伊代乖乖缩进他怀里，雪白的脚丫随银铃一晃一晃，脚趾头被冻得粉粉的，就着月光看像是沁了水的杏花。
“这几天我在调训猎鹿，父帅和王爷又忙着军中的事情，没有人管教你了就这么胡来？”毕旗一面踢开自己的房门，一面又说，“……溯蒲过几天会来一个小公主，你要是没有事情可干，就去找她玩。”
毕伊代脸色一惊，“溯蒲的人怎么会……哎呀！”
他将人往床上重重一丢，翻箱倒柜起来。
毕伊代揉了揉摔痛的地方，“溯蒲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穿上。”毕旗终于翻出一双鞋，随手扔在床脚下。
……
毕伊代趿拉着那双硕大无比的男鞋从床上爬了下来，在他对面寻了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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