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瑶?”北宿心中忿恨,化出扶摇剑指南宫瑶,“我师尊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你师尊?修山?”南宫瑶笑道:“我只是个放风的,苏雾,我相信你是不会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她甩出骨鞭,魔气随着骨鞭肆意,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北宿飞身躲开,化风为刃回击,西商蹲身抚地,掌心凝力,取出炙热地火,攻向南宫瑶。南宫瑶闪躲一侧,地火袭向山壁,“轰隆”一声,无数碎石落下,北宿闪躲不及,眼见一颗落石将要砸中北宿后脊,西商瞬时赶过去,接下了一击。
“魔尊说的果然没错,玉城的那些百姓耗损了你们不少神力,逆天改命的代价可不轻啊。”
“宵小之徒,也敢与本尊叫嚣!”西商召出炎霄剑,火光闪过,南宫瑶霎时躲避,炎霄剑回到主人身边,南宫瑶本以为无事,却忽觉一痛,肩部已是烧伤之状。
“魔尊已等候你们多时,本姑娘不陪你们玩了!”南宫瑶转身飞离,北宿追去,却被一人拦下。
那人笑的邪异,“师姐,好久不见。”
“楚勒?你怎么在这?你知不知道师父他——”
“死了,是吗?”
北宿觉察楚勒的异样,试探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师姐,你不是来找杀死师父的凶手的吗?”
心中已猜了大概,拳紧握了起来,北宿却还是忍下心痛追问,“你知道,是谁害了师尊?”
“我当然知道,”楚勒笑了起来,“师姐,你又何必装糊涂。”
“为什么?为什么!”北宿飞剑聚灵,取风化刃,步步紧逼,却无杀招,“师尊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待我不薄?”楚勒躲着北宿的进攻,知晓她不会真的杀他后便心中放松,笑道:“师姐,这么多年了,他对你不薄是真,对我又是如何?苛责严厉,诸多挑剔,我念在他对我有抚育之恩,给他个痛快,留个全尸,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痛快?全尸?”北宿忍不住哭笑,皆是嘲讽,“师尊魂魄散尽,尸骨无存。与雾山中,苍穹顶上,只有一座衣冠冢。”
“我明明给他——”
“给他什么?只是给了他一剑穿心?还是只给了他魔气入体?你们口中的魔尊是不是告诉你,这一丝魔气只是会使他灵力大损,不敌你手?你可知道,神就是神,神力与仙力不融,更何况是魔的!楚勒,你让修山死消干净,再无转世之机!”
“不可能,不可能,”楚勒头痛欲裂,心中呼喊着悲痛,却又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修山该死,他没有错。
一声长啸怒吼,楚勒安静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手中的剑,“诛谕,灭诅消咒,他送我这把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担心着当年我娘对他的诅咒?”他看向北宿,问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他,难道只是因为他待我与你不同,不,更是因为,他抛妻弃子,害死了我娘!”
“什么?”北宿愕然,“你是、你是师尊的……”
“没错,我是他同一个翠竹仙生下的,”楚勒抬头望天,又看向手中的剑,“只是在我娘身孕时,他就抛弃了我们,最后害我娘郁郁而终。”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一直不语的西商突然问道。
“苍鸣山的竹仙告诉我的,怎么?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本不想管你的闲事,只是修山的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
“两百多年前,修山离开与雾山,在苍鸣山待过些时日,他与你娘如何恩怨我不清楚,但是他第一次回与雾山的时候,已是灵力枯竭。”
西商忽然一顿,看了看北宿,又继续道:“修山不是人,也不是什么仙妖,他是与雾山的山灵,他与翠竹结合,只会被他吸纳灵力,所以你才会有如此天赋修行。当年他回到与雾山求我帮他,他告诉我,苍鸣山有他的妻子,他留下书信告诉她等他,我便帮了他。”
“他、他明明是不告而别,临走前还颇为不满我娘,留下的书信也都是肮脏之词。”
“这些话都是那个竹仙同你说的?”西商皱眉,“这倒是奇怪了,修山回来是不假,可他也确确实实回去了。”他看着楚勒,问道:“不然,你是哪来的?”
“我……”
“修山回去后,发现你娘度劫不成,已是香消玉殒,只有你尚在襁褓,将你带了回来。‘诛谕’,不是灭诅消咒,而是毁誓违约,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不知道什么诅咒,也不知道竹仙是如何告诉自己的爱妻的,修山只是有着无尽的愧疚,无尽的不舍想念,连带着心意封在了那把剑中,翠竹做身,山源造铸,一柄长剑,埋藏着一段情缘,也埋藏起了修山所有的情爱。
“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谎!”
“无论你信不信,修山,你的父亲,死在了你的手上,他对你师姐不同,只是因为知晓她的身份,有所顾忌,可是你想想,他对你,真的如你说的那般吗?”
儿时的玩闹,少时的偷懒,修山总是无奈一笑后又收拾残局,不让他们参加仙剑大会,不让他们下山,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只是修山不善言辞,沉重的爱,复杂的感情,压得他不知如何去教楚勒,他想让他更好。
可是终究是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修山每一次的关注都被楚勒的嫉妒抹灭,事到如今,已是无可挽回。
“他骗你的!”南宫瑶用骨鞭将楚勒拉了过去,笑道:“神尊如今是要打感情牌了么?可惜,无用!”她向楚勒后背一击,魔气入侵,再睁眼时,楚勒已是全然入魔。
“南宫瑶!”北宿降下天雷过去,不偏不倚,劈中了南宫瑶的位置。
南宫瑶本以为就此了结,却未受丝毫伤害,再睁眼时,便是满目悲怆。
“爹!”
“瑶儿,不要、不……”那一道天雷,本就是含着怒气降下,南宫煜全然承接,再无转圜。
“爹!”南宫瑶怒极,压下心中伤痛,魔气忽然强盛万分,骨鞭更为邪异,挥向北宿,楚勒也拔剑攻击,一时之间,混战起来。
虽有魔气相助,西商北宿负伤,但毕竟仙神有别,不多时,南宫瑶和楚勒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反击之力。扶摇架在楚勒的脖颈处,迟迟无法下手,“楚勒。”
“舍不得杀我?”楚勒笑道。
灵力溃散,魔气也随之消失,他忽然道:“师姐,杀了我!”
“楚勒?”北宿一怔,见他万分难受,下意识的为他输送灵力。
“杀了我,师姐,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杀了我!”
“不、我不能……”北宿凝聚楚勒离散的灵力,想要救他,自己却已是伤重,无法调动生息。
“师姐,”楚勒站立不稳,跪坐在地上,眼中却无本分恐惧,“师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真的没有恨过你和师父,我只是、只是有些嫉妒,我错了。”
“好,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话了。”北宿握住楚勒的手,不断输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却是泥牛入海,无力回天。
楚勒反握住北宿的手,摇了摇头,借着诛谕的力量站立起来,他笑道:“我不会再被你控制了。”
诛谕剑落,人亡魂消。
“楚勒。”一声声师姐还清晰明了,眼前人却是已不会再这样唤她。
“好一个同门情谊!”南宫瑶同楚勒的尸体消失,被化作灵源吸收到了一人体中,那人笑看二人,“或许你们不认识我,我叫孟青。”
“孟青?”北宿怔然。“他不是魂消魄散,陨落了吗?”
神界的梦魇之神孟青,一千多年前因心生贪念妄图以梦魇控制诸神,妄想统治神界而被处以神罚,魂消魄散,彻底消失。
“陨落?小神君,你不是也陨落过吗?”孟青笑道:“我确实与你不同,没有人为我收集魂魄助我重生,可是,神界关闭前,我留了一个□□在下界。”
本体在神界受刑陨落,下界的□□受本体执念所召,竟在修炼千年后以半神入魔。
“你竟以神身入魔。”
“小丫头,何必如此惊讶,我不过是为了活着,你身边那位,还有你,你们也犯过错,而且,同样的不可饶恕,不是吗?”
“我……”北宿晃神,回想起六百年前的那件事,懊恼起来,“我当时、我当时只是——”
“阿宿!”西商拉过北宿,唤她,“别听信他的话,他会让你陷入梦魇。”
“不愧是我六百年的好朋友,我的梦魇对你倒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六百年?朋友?”北宿恍惚间听到,却是不解孟青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西商见北宿恢复清明,冲她笑了笑,“没什么。”
“我以为你们之间没有秘密呢。”
西商看着孟青,说道:“你的梦魇之术于我无用,何必枉费心思。”
“对她有用不就行了?怎么,你还想杀了我?我现在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加上我们呢?”
一道青光袭来,孟青挥手一挡,笑看出现的两人,“如果没猜错,你们一个掌草木之魂,一个掌汪洋之水,这下界仅有的四个神,如今算是齐了。”
“一个残神,竟如此嚣张。”东泽化出寒晶剑,召来水云,挡住了孟青的视线。
“先离开这里。”东泽说道。
孟青散开水云笼罩,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抬手一挥,整座夜寂山被设下结界,不可进,不可出。
“小娃娃们,我做神觉得无趣的时候,你们还没有降世呢。乖乖的,我或许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要做未完成的事。”
“神界已被关闭,你回不去了。”北宿暗中调息,问道:“你又要如何去做?”
“你这小娃娃真是有意思,不该如此天真啊,神界那鬼地方,我怎么还会想回去,我现在要的,是这下界三界。你们身负三界运转之力,若是能听我的,我自可放你们活路,可是若是不听从,我不介意我自己来掌控。”
“你妄想!”南芃化出沼泽在孟青脚下,又以藤蔓捆绑,北宿取风刃掷去,四人几番斗法,却是不能伤到孟青分毫。
“你们没有招式了吗?那接下来的三界,你们就借我的眼睛去看吧。”
山摇地动,树死草枯,川流干涸,万灵俱灭,体内的神力不断流失,尚是凡躯的北宿本就身受重伤,如今已是精尽力竭。
“阿宿。”西商扶起北宿,用在怀中输送神力,“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好一幅感人的画面,可惜,西商,如今她都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吧?”
“不管你的事。”
“西商,他说的到底什么,你如今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只是我如今都说不清,阿宿,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孟青将一道灵光指入北宿神识,“有什么说不清的,说不清,那就去看,本尊大度,让你了无遗憾。”
六百年前,西商和北宿二人在人间游历,遇到一户以打猎为生的人家,猎户入山打猎迟迟未归,原是被孟青所害,用于修行。西商独自前往寻找,一时不慎,竟被魔气侵袭,只是当时孟青神力微弱,西商只是昏迷,未陷入梦魇,只是这短暂的昏迷,出了乱子。
“凭什么你就能有所爱,过的逍遥自在,本尊就要被隐藏起来不见天日,既然我能离开你,那便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等你醒了,会发现我送给你的大礼。”
西商被分出的□□隐藏了神息,藏了起来,□□却故意释放神息,引来北宿,因心中有怨,他便将西商在意的北宿的爱踩在脚底,封印了她的神力,谁知这些竟无意导致了北宿的第一次陨落。等到西商醒来时,北宿之地已经开始受劫,赶过去之时,北宿已然陨落。
“阿宿。”
西商悲痛万分,想不通为何一次天劫便会致使神的陨落,忽想起昏迷前的异常,他盘膝而坐,调动体内神力,竟发现魔气的残余,还未来得及弄清,□□现身,嘲讽他的无知自傲。
“神,也不过如此。”
见来人同自己相貌相同,西商不有疑问:“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只不过,我是你不为人知的一面。怎么样,失去挚爱的滋味,好受么?”
“阿宿的陨落,和你有关?”
“她自己的劫,怪不得我,只是我确实做了些事。”
“你究竟做了什么!”
“追究这些已经无用了,你只需要记得,这世间,我们俩个只能活一个。”
至此五十年,西商一边重聚北宿魂魄,寻找重生之法,一边与□□相斗,终于将□□收回,纳于体中,亦在乾宫中找到了让北宿回归的办法。
西商重聚散落在北宿之地的北宿魂魄,将残余的北宿神力及自身的神力融合,催生北宿重新降世。寻找北宿降世之法时,西商意外得到警示,得知北宿百年前为寻自己动用了苍生之力,神之过错,更为深重,故此致使三界劫落,北宿以身应劫,化解了第一次神劫。
催生北宿之神,百年前罪过便未化解完全,神劫将再次降落,西商得知后便将所有神力送至北宿体内,保护其安全,打算以自身应劫,却因北宿的提前降世导致神力溃散陷入沉睡,北宿发现自身神力有异后,前往乾宫寻由,却发现了警示,也发现了自己陨落后也可重归世间的原因,心痛之际回到崇阿殿,将神力交还给西商,孤身前往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
北宿应劫,本该消散于世间,再无转机,却因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前,西商东泽南芃以全部修为冲破结界,护下北宿,化解了三界劫难,但也因此三人神力大损。
因北宿应劫之时是半神之体,无法再次从古地孕化降世,然而却又因宿神仍在,北宿之地无法孕化新的宿神。故而北宿陷入轮回,待到圆满,重回古地。四大宿神因神劫受损,东泽和南芃受西商嘱托,守住古地,两人亦在古地修复神力百年。西商则陪在转世的北宿身边,两百多年前因需修复神力,便陷入了沉睡。
过去的一幕幕出现,连带着爱恨涌出,北宿问道:“玉城的时候,你早就感受到了魔气存在,是因为六百年前那一次受伤吗?”
西商不语,孟青笑道:“他体内有因本尊而生的魂魄,自然与我有所感应,他一直在劝阻你,可是你不听,如今也怪不得他。”
北宿握紧西商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西商,我只是在等你告诉我,现在你告诉我了,我也无憾了。”
“阿宿,我不说,是因为我并不想提起六百年前的那些事。你因为我陨落,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阴差阳错,我在他的体内,逐渐和他融合,竟也爱上了你。阿宿,我不会让你死,”西商取出神源,同玉城的不同,这次肃穆的黑金色神光中,还夹杂着银白色的神光。“我本就因你而降世。”
我本就因你而降世,也甘愿为你而亡。
因五百年前那一遭神力互置,西商的神源对北宿的神力也极为熟悉,很容易的便进入到了北宿体内,修复了北宿的筋骨,“阿宿,等我回来。”最后的气力,西商攻向了孟青,孟青没想到他们会选择玉石俱焚,措不及防挨了一击。
“他倒是爱你,死都是为了你。”孟青的右肩被地火焚烧,他也像是不痛,依旧不冷不热的说着,掌心聚力攻向了北宿。
“宿宿!”南芃强撑起来,用藤蔓缠住孟青,东泽召下天雷,击向孟青,月魄剑和寒晶剑在一旁护法,两人两剑,与孟青僵持了起来。
“西商,”西商死去的一瞬间,所有被封存的记忆悉数还给了北宿,她记起了她转世了九世,这是第十世,只有十世圆满,她才能回归神位。
每一世她都活不过及笄之年,每一世西商都会陪在她身边,两人许诺成亲一世又一世,却总是还未等到那一天,北宿便会进入下一轮回。每一世,他都看着她在他怀中死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每一世的陪伴,竟然都是你。”
终究是太晚了。泪水肆流,北宿脸上却又带着笑意,她施力护住西商不让其肉身消失,看着他道:“我答应你,等你。”
如果,我还活着。
西商陨落,封印已除,北宿体内所有的封印都被解除,她腾身空中,四面八方疾风骤集,冬风疾疾,片片雪花飘落,远处的百停山冰雪融化,引来无数人惊叹。凤鸣而来,一身热烈照耀苍穹。
“宿宿!停下!”南芃喊道。
“南芃,东泽,再见了。”
冰雪之力回归,凤凰神力相护,北宿之神以凡躯承载着北宿西商两神的所有天地神力,向孟青做出了最后一击。
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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