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开后,沈绾柚步行去大马路上打车。
沿街有卖各种小吃的摊位,一盏一盏的灯点亮了整条街,浓浓的烟火味。
沈绾柚刚刚没怎么吃饱,这会出来看见这么多美食走不动道,于是拐道去烧烤摊要了一堆串。
正值上班族下班高峰期,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这里又离市中心近,眼睁睁看着一辆又一辆闪着红灯意味有客的出租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沈绾柚招手的动作逐渐带了点生无可恋的绝望。
她就算穿得再多,在寒风瑟瑟的夜晚蹲在大马路边边招手招了几十次也扛不住了。
沈绾柚收回冻得有些发紫的手,原地跺了跺脚,打算去另一个十字路口看看能不能招到车。
一辆白色轿车闪着灯靠边停下。
长腿被黑色西裤包裹,露在外面的脚踝纤细白皙。
来人拍了拍沈绾柚的肩膀,“喂。”
沈绾柚扭头:“?”
男生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偏偏衬衫最顶上扣子解开两颗,漏出精致的锁骨曲线,正式中带几分欲气。
“贺行?你怎么在这儿?”
男生挑眉:“这马路你家开的?”
沈绾柚:“……”她又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偏偏还又一次挺有道理。
见她无语地压着唇边,贺行没再继续怼她,勾了勾嘴角:“没打到车?”
沈绾柚白他一眼:“这不是显而易见?”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恰是红灯,贺行心里估算一下时间,低头说:“走吧,送你回去。”
“这么好心?”
贺行直接拎着领子把人带走,“快点,不然又得等。”
再次被他用提溜小鸡的方式拎走,沈绾柚见怪不怪,而且这次心情不一样,谁让她有求于人。
做人得能屈能伸不是,这才能活得长久。
贺行拉开后座车门让她进去,自己打开副驾驶的门。
“哈喽啊,弟妹。”
一个陌生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车厢里突兀响起,沈绾柚吓了一跳。
“别瞎喊。”贺行瞪他一眼。
他介绍道:“这我兄弟,陆忘。这沈绾柚,我同学。”
陆忘手扶方向盘,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哦,同学啊。”
这声同学他叫的千回百转余音绕梁,贺行曲肘给他一拳:“找揍吗你。”
沈绾柚坐在后排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扭头往窗外看。
闹市一闪而过,夜色深浅,路边树木一排排向后退,隆冬时节,树枝干瘦枯瘪,横斜着伸出。
繁华一半,清冷一半。
眼前渐渐出现熟悉的建筑。
“我就在这下吧,麻烦你们了。”
陆忘笑:“不麻烦妹妹,再见噢。”
待沈绾柚走后,陆忘不着急打火开车,而是解开安全带,朝贺行那边倾身,坏笑问:“那妹妹谁啊?”
贺行觉得他在说废话,没什么好气地回:“不都说了吗同学。”
陆忘依旧贱兮兮地笑:“哦,同学啊,同学你知道人家家住哪里?”
半小时前,两人刚上车,贺行说:“去醒狮小区。”
这会反应过来的贺行:“……”
陆忘接着道:“那妹妹我觉得特眼熟,你说……”他停顿了下,而后缓慢道:“是不是糖果那个妹妹呢?”
糖果是上次几人去的那家ktv,是陈建希家的产业。刚刚沈绾柚一上车,他就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陆忘这人天生记忆力好,见过的人在脑海里回忆回忆大多都能想起来何时见的。
更何况……
“之前厕所门口的是她吧?”
贺行:“?”
陆忘坐回驾驶座,一拍方向盘,挑眉:“行了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怎么样,想不到吧,你螳螂捕蝉,我黄雀在后。”
贺行:“您还真是学富五车。”
陆忘摆摆手:“低调,爷只是个传说。”
“哎,说真的,看上人家了?”陆忘微微抬脚,方向盘往左打,边揶揄他:“真想不到,我们这眼高于顶的贺大少爷还能有这一天呢。”
贺行:“滚。”
陆忘:“啧啧,这咋还恼羞成怒了呢。”
这话听着有些熟悉,贺行没作声。
“听哥说弟弟,喜欢一个人不丢人,”陆忘说,“挺好的,真的。”
贺行磨磨后槽牙,“哥个屁,你就比我大一个月。”
陆忘眉梢一扬,纠正他道:“大十天也得叫哥。”
“操。”要不是在大马路上,他高低得把这货揍得找不到北。
“不过这妹子温温柔柔的,你hold住这种类型的?”
贺行嗤笑一声,“温柔?”
陆忘点点头,“温柔啊。”
贺行薄唇轻启:“那是你不了解她。”
刚开始他也觉得这小姑娘温柔内向,平时话也少,可接触久了才发现这是一朵藏着刺的玫瑰。
一只藏起利爪的小猫。
陆忘见他这样,点头道:“那是没你了解。”
“……陆忘你大爷。”
距离那顿诡异的破镜重圆饭不过一周,沈绾柚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何佳怡兴冲冲地说:“左成喊我们去野炊。”
“大冬天野炊?”
沈绾柚扒开窗帘往天空看了一眼。
没有十个太阳,也没下刀子,这人抽什么神经?
何佳怡:“也可以叫露营。”
“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朋友,带出来一起玩,人多热闹。”
说实在的,沈绾柚并不想去。
何佳怡又说:“左成说他下周就要走了。”
沈绾柚看看书桌上的记事贴:1月10日,一模。
“那行吧,回头我问问。”
月落青棱,猫头鹰蹲在树梢发呆,背靠着星光闪烁,偶尔能听到几声晚归的车子制动声。
沈绾柚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和自己复习的内容时,开始写贺行这一周的复习计划。
也幸好他们选的是理科,要是文科沈绾柚还真不知道怎么教。
她的语文通常都是靠语感,自己也说不出来个什么门道来,文科这东西玄得很。
理科就不一样了,解题有套路,做题有公式。
就连背理综,都是内含逻辑的。
夜色安然,沈绾柚正专心致志编写着拯救失足少年的药方,没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
“柚柚,吃点水果。”透明的果盘被放在桌面上。
沈绾柚被吓得一激灵,猛地抬头。
是许久未回家的沈成伦。
这次应该是项目做完了,有空回家来和她叙叙父女情,沈成伦笑着摸摸她的头,问:“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沈绾柚用叉子插起一块哈密瓜,甜甜的汁水刺激着味蕾,她想了想说:“挺好的。”
沈成伦坐在床边,沉静温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笑说:“那就好,有什么不开心的记得和爸爸说。”
“嗯。”
无疑,沈成伦是个非常完美的慈父形象,可是在沈绾柚这里,不如回家陪她吃顿饭来得实在。
沈成伦在颖城研究所工作,早出晚归,加班是常事,有时候一个星期沈绾柚也见不到他几回,最过分的是有一年春节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沈成伦被一个电话叫回实验室。
饭吃了几口被搁下。
沈绾柚眉心微拢,唇角向下压了压,眼底神情晦暗。
看了看纸上大半的黑色字迹,沈绾柚原地思考了会儿,而后合上笔慢悠悠的爬上床盖上自己的小棉被。
手边是看了没几页的双城记,简约的封面烫金印刷的书名,她拿过来打开,没过几分钟又合上。
根本看不下去啊。
沈绾柚郁闷地往下缩,直到被子蒙住脑袋。
次日微风和畅,舒服的不只有阳光,还有人。空气中漂浮着白桃汽水的味道,甜中不失清新,沈绾柚很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汽水。
出的各个味道她都试了一遍,最爱的还是白桃味。
学校里的自动售卖机只有北边一楼那台有卖的,而且每天供应的种类不同,她到现在还没摸清哪天会有这种汽水卖。
今天巧了,她和路晴课间去北边操场散步,回来时恰巧看到最底下摆了一排,沈绾柚塞进两枚硬币,设计成矮筒状的饮料瓶咕噜咕噜滚下。
透明渐变到粉色,这瓶子的包装少女心爆棚,这也是沈绾柚第一次尝试从万千水丛中挑中它的主要原因。
大脑思考两秒,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两瓶白桃汽水离开。
回教室时脸上笑容还未收起,眼角眉梢都泛着开心,王俞刚打球回来,在座位上猛灌水,见状打了声招呼:“组长这是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看书的贺行抬了下眼皮。
沈绾柚勾唇,眼尾沾上阳光,灿烂地往上一挑,冲他扬扬手中的饮料:“好喝的。”
两道视线同时落在那瓶汽水上。
王俞衷心感叹:“组长你好容易满足。”
一旁的路晴难得附和他,点头。
沈绾柚撇撇嘴,不打算继续跟他们解释,然后十分有仪式感的把开过的那瓶放在了桌面右上角,另一瓶收进桌洞。
课间,齐宇抱着一摞纸走进来,站在讲台旁边说:“这有一份参加医保的单子,大家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明天把回执单撕下来交给我。”
他把各组的表发给排头,从前往后,一个个传下去。
咚。
由于视觉盲区,前排的同学手臂碰倒了桌角的饮料瓶,汽水瞬间顺着罐口畅滑的流下。
沈绾柚低呼一声扶起瓶子,赶忙把正在做的试卷抽走,路晴先她一步用纸摁住桌子,薄纸瞬间被浸透,但好在阻止了液体继续流淌。
前排的同学也觉察到了事情的发生,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沈绾柚,我不是故意的。”
沈绾柚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
彻底擦干之后,沈绾柚看着湿掉大半的试卷皱起眉头,不偏不倚,湿掉的是她刚刚写完的那半面。
水渍晕开了笔墨,好在抢救及时,晾干后应该不至于全部重写。眸光瞥到旁边几乎空了的瓶子,内心叫苦不迭,其实,比起试卷,她更心疼的是她的汽水。
她多宝贝它,都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现下全洒了,心情就在这短短半天内大起大落,失去汽水的悲伤到晚上吃饭时候都还在,像个小猫爪子,时不时挠下沈绾柚的心。
连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糖醋鱼此刻也厌厌的提不起兴致来,饮料事小,但那种快乐消失的滋味和心爱之物离她而去的感觉就跟打碎了油盐酱醋茶,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难过。
被糖汁包裹的鱼肉被她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炸的面粉与肉分离,路晴曲指敲敲桌面:“别戳了,再戳就没法吃了。”
她无奈一笑。
电光石火间,突然想起来件事,沈绾柚微微倾身过去,“哎,晴晴,你周六有事吗?”
路晴低头吐鱼刺,摇头:“没事,怎么了?”
沈绾柚把露营的事告诉她。
“行啊,几个人啊?”
沈绾柚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四个吧。”
“你,我,还有你那两个发小?”
沈绾柚点点头。
路晴啧地一声,“人太少啊,回头玩不起来。”
“哎——那个谁!”
路晴推开椅子站起来朝对面挥挥手。
片刻,两道身影坐下。
男生不笑时,眉眼深邃冷峻,那张薄唇透露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黑眸如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究竟。
路晴眼神逡巡了一圈,开口道:“柚子她发小组了个局,露营,去不去?”
沈绾柚想纠正她,不是发小,是初中同学,但王俞没给她这个机会。
大喊:“去啊!当然去!”
沈绾柚觉得自己右耳的耳膜震了三震。
王俞眼珠转了转:“有美女吗?”
路晴白他一眼,“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她转头挑眉问沈绾柚:“有吗?”
“……有。”
“有男的吗?”
贺行冷不丁出声,嗓音平静。
视线攫住她,就这么直勾勾盯着。
沈绾柚吞吞喉咙,“……也有。”
话音刚落,盯着她的那道视线愈发的灼热,仿佛要在她身上盯个洞出来。
“几点?去哪?”
他言简意赅。
沈绾柚说:“八点,港城。”
听到“港城”,贺行眸光静了瞬。
港城离颖城不远,坐大巴一个小时就到,因此几人约定八点在汽车南站集合,坐大巴前往港城。
凌晨飘了点雨,树木花卉沾染一身冷意,路边的山茶花绽出淡雅的粉红色,微凉的空气夹杂着芬芳花香,卷起少女的裙摆。
公车有序的在一旁排列,沈绾柚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五,还早,于是揣着口袋开始有一下没一下踢路边的小石子。
这边寻思着她的小伙伴们会不会八点的时候齐刷刷出现在她面前。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白纹运动鞋。
某阿家的牌子,最经典的那款,视线沿着裤腿向上。
男生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及膝的,很容易显腿短的一款,但他被长裤包裹露出的双腿修长笔直,这身衣服在他身上反而衬得身材比例极佳。
下颌角锋利,左耳一颗圆形银饰耳钉,这次没有钻,普普通通的样式却并没有让他变得低调,反而有一种极奢至简的味道。
默不作声的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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